一念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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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降天序幕(2)

金辉落幕,留下的只有天边的暗黄,就连一派奢华的金色高楼殿阁也昏沉起来,云层奚落,扑不灭东方一角,那灼灼燃烧的火。

火狱中,黑色的枯石伴着赤焰流淌,在焰流中时隐时现,掀起层层热波焦灼,让人窒息,死亡的鬼魅无端的舔舐着人心,无所不在。

女孩带着金色镣铐,定定跪在被烧的火红的圆台中,长发垂地,有几缕落在枯瘦的肩头,面上虽不苟言笑,但那双含情的杏仁眼却是会笑的,此刻,火光倒映,曳在她眼中,似笑非笑,即使已经沦落为阶下囚,还是无端让人惧怕。

“这牙尖嘴利的混子!要不是那个死脑筋,我早就弄死她了!”

“唉……你小声点!让人听到怎么办!”

被骂的狱官急不可耐地搓着脑袋,脸红脖子粗地看向圆台,女孩转过头来,安安静静地盯着他们,黑黝黝的眼睛空幽的可怕,许久,她无神地重复道:

“让我见玄玉殿下,我便交代。”

几个红衣战将一听便炸了,

“一个半人半畜的杂种,也配提这种条件!”

女孩安静出奇地听他们骂完,缓缓站起,脚尖被灼得通红,破烂的衣衫上缀着焦痕,小脸却白的通透。

几个战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心里骂了那个死脑筋的夜玄玉一千遍,每次接到他的活,他们都像是把着刀尖,忍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命令,什么不能用刑啊,要毫发未伤,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啊,都是他提的。

最主要的是,他还非要求手下做事的把事查清楚了,丝毫不差。

“哎哎哎,你不是在跟过夜非来将军几年?跟他说一说,让他去问问少殿下意见,这么大的事,玄玉殿下自己压着人是怎么回事?”

里面的领头人颐指气使地下着命令,自作聪明地将祸水东引,将这事交给夜临处理就好办多了,还能借机傍着云荒少殿的大腿,何乐而不为?

女孩还是安安静静地垂着头,不动声色地敛起笑意,眼底跃动着光亮,像是个等待吃糖的孩子。

*

银白的面具圣洁而高贵,被簇拥在流光溢彩的高台之上,鹅黄的浅光下,极其细腻纹路呈星月状,额心至眼窝处,镶着蓝色的水晶,仿佛缀着晶莹的泪珠,绝美之至。

人群窒息,痴痴盯着高台上那份不可企及的圣洁。

兰羡尔转头,懒懒挑眉,眸子里放出狡黠的光,看看云恕,又看看戚璃,最终,视线在戚璃身上停住。

以云恕对她的了解,她这个眼神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正想着使个眼色警醒她收敛,便听到兰羡尔干脆坚决的声音:

“这离火我要了!”

云恕:……

你有钱吗!?

云恕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那松松垮垮,几乎要掉下去的紫色背影,后者转过头,视线却转向一旁的戚璃,嘿嘿道:

“看来,要借少殿下的面子一用了。”

戚璃柔柔地笑着,点点头,像是应她的话一般,辨着声音走到窗前,露出闪着粹色的黑曜眸,鹅黄色的袍子虽简约利落,挡不住他骨子里的高贵柔婉。

“啊……是戚少殿啊!”

一脸肥肉的阁主拖着宽大的袍子,连声讨好地朝底下走来,抬头,眼睛金光闪闪地,像是见到财主一般看着阁楼上空。

“这离火可有卖家?”

戚璃浅声问,袅袅的嗓音晕开在阁楼中,声音落到底下去,层层叠叠的人一齐看向顶楼这敞开的金窗,却没人敢答话。

底下人窃窃私语,多一半是泄气声,谁敢有底气跟一方少殿竞争宝贝,更何况,这肥阁主开的条件是造十座金殿,别说十座了,就是一座金殿,怕是也少有人付的起。

兰羡尔侧过身去,这才底气不足般,低低问道:

“这东西很贵?”

“不贵。”

“我还得起吗?”

“……”

戚璃没答话,笑着摇摇头,兰羡尔方寸大乱,这是还不起了?

两人快速交流完毕,兰羡尔咬着牙,继续装作财大气粗的样子,傲视阁下不敢言语的人,忽然,就在她以为这交易就这么简单结束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炸开来,响亮无比:

“在下也有心买此宝物。”

众人一震,齐齐向声音望去,视线全部聚集在宴席最前面的一排,一个穿着红袍劲装的将军定定坐着,肤色偏暗,浓黑的眉毛像是竖着,时时圆睁的眼睛让人觉得随时会暴起。

戚璃不言,神色平静地等着他的解释,兰羡尔认出来,这就是刚刚那被恭维上天的“夜将军”,恹恹的揽了揽宽大的袖子,那将军继续道:

“在下本不欲与少殿下争,可受夜临少殿所托,为云荒主母置办诞礼,听闻离火面具,是星洲古神揽星为其妻子巧兮所铸,象征着星月相随,不离不弃,寓意极好,故才来此置办,若扰了少殿下,还请见谅。”

这段唯美而感人的话被夜将军说的干巴巴,死气沉沉,兰羡尔硬是没听下去,也对这面具之后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她只想要一个能遮着脸的东西好在金银台上用,似乎不是很容易?

“夜将军言重了,依这里的规矩来便可。”

戚璃不急不躁地正色道,阁主本来还左顾右盼,想着法子,毕竟这两个买家,谁都得罪不起,可一听这话,立马眉飞色舞的搓着手,招呼手下忙活起来。

就在这个空档,金色阁楼顶上的另一扇窗户也打开来,开窗的声音被等着看戏的讨论声淹没,窗内阁间里站着两人,金辉熠熠下,更衬得那负手而立,银袍锦服的少年矜贵神秘,墨灰色长发半束半挽,与之相称的冰色碎光在眼眸中流转,清冷而犀利,郎朗俊秀,恍若天神。

见底下乱糟糟的一片,少年旁边的素衣男子,仿佛极不满意这样的出场方式,皱着眉咳了几声,众人这才将目光移到顶空另一扇敞开的金窗上去。

“咳咳,这买家,算我们少殿下一个。”

柳漾居高临下地喝道,颇为自豪地看一眼另一扇窗户上挂着的兰羡尔,这便让刚刚还笑嘻嘻地的阁主,一下子又犯起难来,心里嘀咕,自己是要把四大天家的上座们全都得罪一遍了。

“无妨,阁主按规矩来便可。”

战泽西沉声道,划破了这尴尬的死寂,也像是一剂良药,一下子将那阁主救活,他弓着身子,赶忙陪笑道:

“好说……好说……”

手心已经不知不觉浇了一层冷汗,胖阁主跑下台去,装作忙活起来,其实,是不想夹在这三方天家之间。

在座看热闹的,也不敢吭声了,毕竟都是各方声明显著的大人物,要是因为这离火起了摩擦,那就是四大天家内部的矛盾,此乃心知肚明,却无人敢挑明了说。

柳漾从底下收回视线,瞧一眼对面的窗子,厚重的金边框出一方天地,兰羡尔懒懒散散地吊在窗沿上,宽大的紫色衣袍铺着散着,金辉晕染,她身上的恣意,瞧着却未减半分,反倒添了几分不羁与纨绔来。

她恹恹地瞧一眼这边,准确的说,是瞧一眼身后的战泽西。

透过冉冉金辉,她面上喜怒不惊,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两人短暂的对视,却仿佛一场缺一不可的对峙,只是,对手的心思,两人却都没能猜透。

突然,一声洪亮的钟响,满座安然。

阁主窜到高台前,乐呵呵地看一眼四周,红光满面道:

“诸位,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这次,走上来的姑娘换了几个,依旧是出挑的漂亮纤瘦,柔婉盈盈,垂着含情脉脉的双眼,在夜非来的席前,呈上一整盘金色的小型宝殿,整整齐齐排列在盘中,仿佛在提醒众人,这离火可是要砸金殿才能买的。

兰羡尔只怕有人进来,在柳漾面前暴露了云恕,便在侍女上来之前,纵身一跃,宽大的紫色衣衫在空中飞旋,绽出一朵花,随即稳稳落地,瘦削出挑的身形,在落下那一瞬间,被勾勒的淋漓尽致。

还是那恹恹的眸子,她懒懒扫过四周,走向前去,旁边的侍从机灵的摆上与夜非来一样的桌席,她和气地笑笑,向阁主点头示意道:

“我来代戚少殿。”

“好说……好说……”

阁主赔笑,兰羡尔余光却瞥见了旁边的夜非来,有个侍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便悄悄退下了,现在,这位将军脸色难看至极,本来就浓的眉毛几乎挤在一起,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他自知失态,便蹙眉重重的行了个礼,道:

“抱歉,各位,在下有要紧事要处理,不便久留,先行离开了!”

胖阁主虽猫着身子,却还是壮着胆子,叫出了声:

“夜将军,那这宝物……”

谁知,这一叫让夜非来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转身狠狠瞪一眼阁主,压着性子低吼,仿佛暴怒的狮子,道:

“我在与不在这里有何区别,那宝物能是我的吗!”

阁主被吓得腿软,连忙作揖讨饶,身子都快拱到底下去了,嘴上却飞快地念叨着:

“不是不是……啊不,没有没有……在下冒犯了,冒犯了!夜将军好走……来人,送一送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