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大成佛塔
第二天一直日上三竿，墨致喊了墨芊好几遍，都没能把她喊起来。墨致知道，她这是抗拒自己找的活计，在故意赖着不起床。
最后都等到通铺上只剩她一个人了，店小二都来收拾东西了，墨致才强硬把她拎起来。被拎到地上的墨芊恶狠狠地瞪着师兄，问:“去哪里?”
她这是松口了，墨致赶紧陪笑:“就昨天我给你指的那座塔，我们去哪里干点活儿，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我们就能干完了。”
把东西收拾好了，走出客栈的那一刻，墨芊牵着马，下命令给师兄:“以后把钱拿来给我管，我不相信你了!”
墨致赶紧应和:“好好好，都给你管，我不碰了，一点都不碰了。”
一路向东南而去，他二人正好赶在了天应寺里的午饭。得知这一遭能省掉一顿午饭时，俩人不约而同地乐呵了起来，刚刚还大着的火气，也一下子消了下去。
和和尚们一起蹭了顿饭后，两人由寺里一个老和尚领着来到那座九层高的佛塔下面，道:“阿弥陀佛，有劳两位施主了。观天象说今夜许有雨，还望二位能及时修复好。”
墨致回礼，道:“这位师父请放心，我二人定尽力今晚前修缮完毕。”
“辛苦二位施主。”老和尚让人带来了工具和材料，还让人备下了茶水点心，老和尚留下两个人算作帮手，便走开了。墨芊点点头，活计虽然不怎么好，但是这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见那老和尚走远了，墨芊才问师兄，“所以，我们是来干嘛呢？”
先告诉两个小和尚要他们帮忙做些什么，墨致挽起袖子，道:“这座大成塔共有九层，内里供奉着一座巨佛。这里原本是一般人进不来的，但是如今顶层上破了一个洞，需要有人来修补。原本固定维修这塔的人前些日子刚因事离去，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人，才请了我们来帮忙。”
“可我们也不会给人——”还没说完，曾经被师兄逼着陪他给人家修房顶的记忆便一下子涌上来，她耸耸肩膀，“好吧。那他们整个帝都竟然没有人能修了吗？”
“修倒是大有人在，只是这塔不是太高了嘛，一般人他不好上去。”墨致看着在准备修补材料的小和尚，悄悄地跟师妹说:“听说前几天有人想上去补，但是轻功不到位，一个不留神从上面摔下来了。”
其实摔下来人这件事另有隐情，只是墨致觉得师妹还小，这些东西还是不跟她说为好。谁知她竟然自然而然接上话:“我听说这事了，我也觉得奇怪，这怎么好好的上去一个人，掉下来就变成两个人了?真是好玩。”
墨致刚要嘱咐师妹几句，小和尚便插话进来:“施主，浆料备好了。”
他只能暂停下来，“好好好，多谢小师父了。”
墨芊看了看那浆桶，赶紧离得远远的，顺手抄起抹子等工具别在腰里，“那个你拎着，我拎不动。”说完，便不分由说地脚下一踩，直直地朝塔顶飞上去了。
墨致无奈地笑笑，左手拎着浆桶，右手拿起她刚刚没拿完的工具，跟着跃上去了。
自己家的师妹，不惯着还能怎么样呢？
九层高塔过高，一次根本跃不上去，墨芊只能连着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才搭上第三层的飞檐，借力再往上去。墨致拎着浆桶自然不能翻跟头，只能直直地往上跃，好在他功力深厚，两层一跳也跟了上去。
两个小和尚在下面瞧的目瞪口呆，感叹师父找来的高手果然是高手，这才几下，竟然就带着那么多东西飞到上面去了。真是让人惊叹。
到了塔顶，墨芊才明白为什么说这里不好上来了，原来最高的这一层上面不光高，还十分陡，再加上琉璃瓦又滑，脚力尚可的人都不一定能在上面久待。况且这是附近建筑里最高一的层，周围的树木都远在它之下，根本没有别的可以歇脚之处。而且因为里面是九层相通，窗户都是摆设，根本打开不了，所以他们想要歇脚只能跳下去歇。无怪旁人都搞不定。
顶着猎猎之风，墨芊问:“不过也奇怪了啊，师兄，你我第一次来帝都，你是如何接到这个活计的?”
顶上风太大，墨致上来了之后简直一刻都不想在上面多待，他一边收拾破洞搭骨架，一边催促:“行了行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赶紧，赶紧咱们弄完了好下去。”
剑圣门下有一门脚上的功夫，名为生钉脚。名字虽然很粗，但是练成之后却是不枉这个名字，无论在何处行走，脚下都如同生钉一般，如履平地。墨芊弯下腰帮着墨致搭骨架抹腻子，刚准备往上加瓦才发现忘记把瓦带上来了，这下只能把东西一股脑塞给墨致，翻身下去拿琉璃瓦。
她往下跃的时候没注意下面，还以为这不过片刻底下依旧是两个小和尚守着，跃的时候便很是大胆，九层的塔她只在第五层垫了一下脚，便如同流星坠世一般跃了下来。当然，此刻下面已经不是只有两个小和尚了。墨芊跃到一层之时，拐角处的花木垂藤陡然被人一撩，走出来两个人——一个高阶老和尚正领着一个人往塔里去。她这一跳，落脚处正是老和尚身后那人站立之处。
底下人也只顾着老和尚和那个人，丝毫没注意到顶上会有人突然跳下来，这一下情急，那人身边的几个侍卫纷纷亮出了自己的佩刀，对着墨芊便刺去。
墨芊吓一大跳，可身边已无可以借力之物，无奈之下她只能就近找了一颗脑袋踩了一下，借力向后一跃，跳到那飞檐上去了。
她在飞檐顶上刚站稳，下面的人便喝呀一通喊要上来拿她。墨芊知道这是误会，赶紧伸手示意下面人别动:“停停停!我不是刺客不是刺客!我是来修塔顶的工人，泥瓦匠工人!”
她说话这一时，底下那人也认出了她是谁，伸手一挥，喊他们都下去。被垫脚的那个下人，委委屈屈地瞪了墨芊一眼，一起退下去了。
那人朝着立在飞檐顶上的墨芊拱手道:“墨姑娘!原来是你。”
墨芊一愣，朝声音来处望去，看见那人，却是前几日救下的那个姓赵的人。见是相识之人，她一下子高兴起来，“哎呀!赵……赵公子!”墨芊本想喊他名字，话到嘴边才记起来那天他根本没告诉他们他叫什么。尴尬笑笑，墨芊翻身跃了下来。
老和尚见她来去自如跳来飞去，心中很是骇然，尤其是在大成塔前如此放肆，他本想训斥她一番。但是身边尊贵之人在，而且此刻显然二人相识，老和尚只能悻悻作罢。
那人原是皇室赵家五公子，名为赵元，之前因是初次相见，便不愿把自己身份名姓告知。如今第二次相见，便知这不是简单的偶遇，定然是缘分使然。于是他上前一步，“墨姑娘怎么在此?”
墨芊挠挠后脑勺，指指塔顶:“那上面漏了个洞，我和师兄上去补补。”
赵元不解，“为何要补?本——我记得你们下山不是来历练的吗？”
“呃……这个，你可以理解为给人修房顶也是历练的一项。”墨芊哈哈笑起来，然而她看着赵元，定一定神却问:“赵公子这是来……”
赵元笑道:“再逢墨姑娘，在下可以相告姓名了。我姓赵，名为赵元。”
“爷——”可是他旁边的小厮，却是很不满他此举一般。
墨芊不禁奇怪，“你说不说你的名字都无所谓，反正估计也没有再见的可能。只是，他为何拦着你?”
这倒不好解释了。
墨芊也不傻，看他踯躅，便知道他还是在有意隐藏身份。于是便笑道:“啊，我问错问题了。你们来这里是有事吗？那要是有事你们去忙吧，我不耽误你的事儿了。”
恰好此刻墨致在塔顶喊她:“芊儿，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慢?”
墨芊顺坡下驴，拎起捆好的琉璃瓦笑着跟他告别:“我师兄喊我了，我得走了。有缘再见。”说着，她脚下一点，腾空而起，踩着一层一层的飞檐尖，几下就消失在了塔顶。
赵元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回头，冷冷睨了一眼跟着的小厮。小厮此刻自知做错，只能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
他哪里能猜得透爷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