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赤沙争雄(1)
众弟子散去,悄悄议论开来,有的说:“那赤沙河上本来事多,此番死去这么多渔民,连王上也震动了。”有的道:“师父和大师兄前去,那些恶贼必定闻风丧胆,只是可惜不能同去。”南宫烛一眼瞥见,许多弟子未能同往,脸上尽露失望之色,不禁笑道:“你们留在观中,万不可荒废了功夫,试想来日定有你等用武之地。”南宫邈心中早已惶惶,支支吾吾的道:“烛叔,我……我要与你们同去。”南宫烛笑道:“你要留下来督促师弟们练功,这一趟你就不用去了。”南宫邈不听,啐道:“好好的怎么不让我去!偏偏花师弟去得,我就去不得。”
南宫烛听得脸色一变,怒道:“好哇,你胆敢不听。”一眼望向梁长老,询问道:“师兄,按本观门规违抗师命该当如何?”梁长老轻叹一声,心想南宫师弟若动起真火,必然重责,忙向南宫邈暗使眼色。南宫邈看在眼里,又听南宫烛语气严厉,心中害怕,嘟囔道:“烛叔教训的是,侄儿愿留在观中勤习武功,绝不负了您的期望。”南宫烛听得这几句话,脸色渐转缓和,大声道:“你们好好留在观中修习本门术法,我们去去就回。”众弟子哪敢违抗,只得躬身答应。
花不暖随着众人,向南关城进发。山路蜿蜒崎岖,下了大觉山又行得两个时辰,烈日当空,远远望见亚扎城南门。众人正走着,忽听得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呼喊:“暖弟,暖弟……”花不暖回首一看,并跑过来一男一女,却是万山头和元小沫。花不暖又惊又喜,奇道:“山头,沫姐,你们怎么到了这里?”万山头摇了摇头,气喘吁吁道:“我们在集市上卖木鹞,小沫眼尖看到了你,便一路猛追过来。”元小沫一身素装,分外俏丽,咯咯笑道:“暖弟,你许久都没回家了,阿爹阿娘整日挂念你,不知你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花不暖一怔,默然不语。南宫烛侧过头,粗略打量了二人,笑道:“获儿,政儿,我们先慢行一段路,让三个娃娃叙叙旧。”说着缓缓走开。花不暖不知该怎样说,愣了愣,笑道:“沫姐,修习武功好难,但我会卖力上进的,你让爹娘放心。”元小沫双颊红晕,佯嗔道:“你这是去哪?几时回来?”花不暖挠了挠头,笑道:“去南关城,要不了几天。”万山头皱眉道:“听说南关城不太平,赤沙河上闹鬼,经常死人。”花不暖见师父师兄们去得远了,心急火燎道:“你们放心,有师父师兄们在,不会有事的,我这便去了。”说着,伸出双手轻轻的拍了拍二人手臂,轻笑一声,转身快步追向已经远走的大觉观同门。
万山头、元小沫目送着花不暖背影逐渐远去,终于在南门外消失不见,想到短促见面,又当远别,嘴上埋怨一番,方才重回集市。花不暖随着众人赶到南关城码头时,已是日落时分,众人都站在河堤旁。只见夕阳下赤沙河上波涛汹涌,河水不断拍打在河床上,残阳激流炫丽至极。
南宫烛道:“今日大家忙着赶路,辛苦了,还是先找一家客店好好睡一晚吧!”众弟子自是欣然同意。于是便循着赤沙河附近寻去,只见一家客店临河而立,招牌上写了“和顺客栈”四个大字。众人刚进得客栈里,小二过来招呼道:“各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睁大了双眼,在各人脸上乱转。禹政一瞅店内,皱眉说:“师父,师兄,这也太寒酸了吧,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蒙获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南宫烛却摆了摆手,笑道:“将就着住吧,大家伙也累了。”蒙获闻言,轻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锭黄金,放在柜面上,大声道:“这金子先存在柜上,服伺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赏钱。”
店小二见大觉观众人手持刀剑,又衣着华丽,怕他们不耐烦,忙收起黄澄澄的金子,神色更加恭谨,哈腰笑道:“客官们要吃点什么?”南宫烛向蒙获低声道:“要几个靠河的房间,再弄点饭菜,我们楼上吃。”蒙获道:“是,师父。”转头向店小二道:“要五个看河景的房间,再拿上等的饭菜来。”店小二一怔,嘴里嘀咕了一声,面露难色。蒙获瞪了他一眼,嗔道:“愣着干嘛,还不投前带路。”店小二一怔,赔笑道:“客官见谅,只剩下两间看河景的房,里面的房间倒有空缺。”蒙获道:“客满你也再腾出三间房子给我们,给你双倍金银便是。”店小二满脸尴尬,心头打鼓一般,小声小气的道:“客官别见怪,若还有房间,哪有把生意推走的道理,委实没有多余的。”南宫烛伸手在蒙获后背一按,笑道:“有劳店家了!”那店小二喜得一声呼喝,领着众人上楼歇息。
花不暖、蒙获、禹政在南宫烛房间里和他一同吃过晚饭,谈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南宫烛道:“你们白日里疲乏了,今晚早些安睡吧。”三人正想过自己的房间,忽听得外面轻轻的敲门声。南宫烛目光一转,叫道:“进来。”只听得吱呀一声响,房门打开,走进一人来。花不暖见这人中等身材,三十来岁年纪,身穿黑色布衣,瘦脸大耳,作渔民打扮。
那汉子向四人瞧了两眼,关上房门,走到南宫烛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南宫烛点了点头,并不吭声。那汉子低声道:“启禀师叔,我在这赤沙河查探了一个多月了,这赤沙河白日里倒是风平浪静,只是不知怎的,一到晚上便有渔民无故失踪,我曾藏身在渔船上,撞见过那贼人两次。只不过我一出手,那贼人就飘然而去,形如鬼魅,也不知是人是鬼。”南宫烛点了点头,道:“你刚刚说的贼人到底修为如何,你可认得路数。”那汉子摇摇头道:“全然不认得,每次发现都是孤身一人。”南宫烛道:“那贼子是同一个人吗?”那汉子沉吟片刻,说道:“好像都是同一个人,又好像不是。”说罢默然不语。禹政这时忽然满脸堆笑,向南宫烛道:“师父,大觉观的弟子竟也会乔装打扮成渔夫,真是稀罕!”他指着那汉子道:“我们已经见过了,却还不知如何称呼,师父何不替徒弟们介绍。”
南宫烛哈哈一笑,起身伸手向那汉子一张,道:“这位是你们梁师伯的徒弟郭旭。”郭旭拱手道:“早就听师父说起大王子和蒙师弟,这次赤沙河闹得厉害,我们才得以相见,可以说是注定的缘分。”三人相互行了一礼。花不暖见状,也向郭旭行了一礼。郭旭斜身打量花不暖,见他随意的束成发髫,容貌清秀,双眼更是圆溜有神,不禁问道:“师弟如何称呼?”蒙获一笑,温言答道:“郭师兄,这是师父新收的徒弟叫花不暖。”顿了一顿,又道:“忘记告诉你了,花自在是他阿爹。”郭旭想了一想,忽然拍拍脑袋说道:“我糊涂了,原来是大偃师花自在的公子。”
又谈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南宫烛道:“大家早点回去休息,今晚亥时大伙儿去赤沙河上会会这贼人,这船只便让郭师侄安排。”郭旭躬身答应,转身下楼而去。南宫烛又查问了几句,知道花不暖修行近况,又叮嘱道:“明晚若是遇上那贼人,难免动武,只是生怕敌人出手阴狠歹毒,你千万不要贸然现身。”花不暖点头答应道:“是,师父,不暖记住了!”说完,向南宫烛一揖,随着两位师兄到隔壁房安睡。
次日清晨,花不暖醒来时,天已大明,同房的蒙获和禹政都好好的盘腿坐在床榻上。花不暖轻轻起身走到窗前,向远处眺望,只见河面空阔,不时有渔船随风飘行,顿觉精神旺盛。不多时,店家又安排好早点端入房中,只这一日除去吃饭,便在房中静坐,蒙获、禹政二人又无暇理他,只苦于无处解闷,暗自抚摸郗紫转所赠那管竹笛,想起大觉观后山一起练功、吹笛的光景,当真无比欢喜,呆站着看了半晌赤沙河景致,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又不敢在师兄们用功时吹笛,只得手握竹笛,靠在窗棂上。
花不暖在房里待到天色黑沉,朦胧间忽听得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是南宫烛的声音说道:“快亥时了,我们该上船了。”花不暖拔了门闩,只见南宫烛站在门外。月明星稀,众弟子随着南宫烛走出客栈,奔向河边,只见码头中大大小小的停着五六艘船。只等了一阵,忽听得一声胡哨,南宫烛欣然一笑,拍了拍手掌,船内忽然钻出十余人来。花不暖定睛一看,头前一人正是郭旭,其余人衣衫破旧,高矮胖瘦不一,却都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