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师
墨三娘这两天总有些魂不守舍,派去天灵城的轻灵鸟还没有回来,不知道父亲那里会传回来怎么样的消息。
她一边希望风虎说的都是实情,女儿从此可以踏上修炼之路,不用受凡人生老病死的折磨。另一边,她又犹豫,如果女儿真的拜了那人为师,就势必要离开自己。她的女儿还那么小,又是被她宠的娇气十足,也不知以后要如何在残忍的修仙界立足。
她出自八大世家之一的西州墨家,是墨家现任家主墨风行的幼女。年轻时十分泼辣又傲气十足,不愿听从家族联姻,非要嫁到安平城来,气得父亲和她断绝了关系。也就是这两年,三个儿子长大,哥哥把他们带去了天灵城,又颇得父亲青睐,这关系才渐渐缓和了下来。以他们三个的资质,早晚也是要去天衍大陆的。等他们真的离开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她这边兀自想得出神,连丈夫什么时候进了门都不知道。莫千钧亲昵地把她搂进怀里,什么也没说。
墨三娘想到了些往事,忍不住想要问他:“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本来也是可以去天衍大陆的。如今困在青龙大陆难有作为,你后悔吗?”
莫千钧反问:“你呢?后悔吗?”当年如果不是执意要嫁给他,她也是一样有机会的。
三娘突然笑了,像年轻时候一样狡黠可爱,她搂着莫千钧的脖子撒娇:“你不后悔,我便不后悔。”
莫千钧却在她耳边低低地道:“你便是后悔,也晚了。”
墨三娘此时十分想要唾弃自己,明明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还是会被一句话撩拨得面红耳赤。她目光又落在莫千钧脸上,红晕更盛。自家夫君,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她这边还没感叹完,窗边就传来扑棱棱的声响,轻灵鸟回来了。
轻灵鸟身量小巧飞行速度又极快,而且感知十分敏锐天生就懂得躲避追踪,几乎各大家族都有豢养用来传递消息。在青龙大陆,关于天衍大陆的消息,除了本身就出自天衍的瀚海阁,所知最为详细的应该就是西洲两大家族之一的墨家了。
墨风行的信很长,但主旨十分明确。一定要让让墨儿拜那人为师,不管是他本身六品炼丹师的实力还是五行谷弟子的身份,这师都非拜不可。因为据他打听到的消息,不止五行决确有其事,五行谷更是天衍大陆十大宗门之一,那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家族终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而且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个自称风虎的人很可能就是两年前灭了赵家的神秘炼丹师。他也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谨慎对待,即使不能拉拢也千万不能得罪。
莫千钧夫妇看完面面相觑,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邋邋遢遢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来头。他们还没从信的内容里回过神来,下人已经来报府里有客到,城主让他们二人去前厅。
二人到达前厅的时候,大哥莫万锋和风虎已经都在了。但他们没想到小丫头墨儿也来了,正和风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在较什么劲。
墨儿大名莫雪灵,刚刚六岁,正是可爱的年纪。她梳着两个圆圆的丫髻,穿着红色绣金线的小裙子,正气鼓鼓地瞪着眼前的风虎。
她对这个掳走她的坏人可谓是印象深刻,在她只有六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看着她哭那么久都不管的。她自小就是家里的宝贝,别说哭了,稍微吭哧两声周围的人都如临大敌,想要什么家人从来都不会说个不字。即使不能修炼,她依然享受的是家族中最好的待遇。而眼前这个人,不止把她掳走了不让她回家还任她哭。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事她还错过了一顿晚饭。娘亲说好了要给她带灵笋烧鹅仔的!简直是不可原谅!
莫雪灵就这么摆着自己认为最恶狠狠的表情瞪着风虎,却不知一脸高深莫测的风虎看着她一颗心都快被融化了。小丫头白嫩嫩圆鼓鼓的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抿着的嘴边还不自觉地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要不是自己要继续摆着高人姿态,风虎真想下手好好揉一揉这张胖乎乎的小脸。果然还是丫头比较好,比臭小子可爱多了。
他们这边貌似也没分出个胜负,那边莫千钧已经悄悄把信的内容告知了自家兄长。莫万锋迅速压下内心的惊诧,招呼眼前的小丫头:“墨儿不得无礼,还不向前辈行礼,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莫雪灵却是一脸的不乐意,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大伯,不知道平时最喜欢自己的大伯今天怎么开始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了。莫万锋也是被她这小眼神看得心肝一颤,立刻放柔了声音:“墨儿听话,这个前辈不是坏人,来者是客,墨儿不能没有礼貌。”莫雪灵虽然不乐意倒是也听话,草草向风虎行了个礼,附送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去找娘亲了。
莫万锋尴尬地提起一个微笑,常年严肃的脸有些不自然。他正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气息正朝着城主府飞来。他不敢大意,也顾不上和眼前的风虎套近乎,直接飞掠了出去。抬头就看见一只赤色巨鸟盘旋在城主府上空,瞬间心都凉了。六阶火鸾,堪比人类元婴强者的灵兽。
青龙大陆灵气贫乏,修炼到元婴已是非常不易了。八大世家的家主也才是元婴修为,这样一只灵兽的到来,是要灭了他安平城吗?
他下令手下防备,自己也已经拿起长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心下也在思索怎样能求那位高人出手相助,至少也护住弟弟一家。可是那火鸾就只是轻轻巧巧飞过,把什么东西丢进了城主府的院子里便又瞬间消失了。
莫万锋看着被丢进院子里的小男孩,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孩子看着十岁左右,虎头虎脑很是喜人,一身灰布衣服因为被丢下来摔得脏兮兮一片。背后应该是一把重剑,对于这样年龄的孩子显得太大了些。用灰扑扑的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但就这样一个小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好像没事人似的一骨碌爬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风虎面前告状:“师父!你管管红叶,哪有老这么乱扔人的!万一我脸先着了地破了相可怎么办呐!”
风虎却理都没理他,看向莫万锋笑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徒儿顽劣,让各位看笑话了。景轩,还不快向几位前辈问好。”心里却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个狗崽子,老子专门派了红叶去接你就不错了,还在这要求怎么落地。”
而他身边的风景轩却跟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他师父这是中了什么邪术了吗?从他文绉绉地说话开始他就一激灵,然后就听师父叫他景轩!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师父什么时候叫过他名字啊?不是一直都喊他狗崽子的吗?
莫万锋也终于从这瞬间大起大落的情形里回过神来,身上已经起了一层汗,心里却是更加肯定墨老家主信里的内容。刚刚那只火鸾应该是风虎的契约灵兽,一个至少元婴修为的修士,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六品丹药,还带着一只实力堪比元婴的六阶契约灵兽。便是八大家族,想要胜他恐怕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灵兽实力强大,但是野生的灵兽难以驯服。想要让灵兽为自己战斗,有两种办法。一是从幼时开始驯养,这样养大的灵兽和人类亲近,战斗中听从人类的指挥,叫做战宠。而另一种,则是需要契约师,帮助人类和灵兽缔结契约。契约灵兽和主人心意相通,在战场上也可以按照主人的心意自行战斗,完全不用担心反噬,战力绝不是战宠可以相比的。
元婴修士,六品炼丹师,六阶契约灵兽,天衍大陆十大宗门五行谷弟子。莫万锋感觉自己一贯的冷静自持在这几天里快要被击得碎成一地了,他这小侄女是怎么招来了这样一个大人物。
风虎可没空管他的内心感叹:“这便是在下徒儿,也是个五行灵根。之前说的是真是假,各位一试便知。”他推了一把还在犯傻的徒弟,眼里含着警告:“景轩,去使一趟五行剑,让各位前辈指正一下。”
风景轩已经怔愣了好半天,这会儿看着师父的眼神也算是明白了,他老人家装这么一套,估计是想使什么坏。他也不说话,乖乖地去演示剑法,省得玩砸了他师父扒了他的狗皮。
他走到院子中间,取下了背后的重剑。剑一出鞘,院子里瞬间光华流转,这破布里包裹的居然是一件灵器。男孩双手持剑,一招一式开始演练,剑招看似简单却也行云流水一般。剑身上更是五色光芒流转,竟然真的五行灵根。男孩看着有十岁上下,练气后期修为,这样的修炼速度,比一般的单灵根也是不差了。
墨三娘看着院子里舞剑的孩子,感觉自己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把不舍压了下去,墨儿能踏上修仙之路,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莫雪灵才不懂在场各人的心思,她只一心一意地盯着舞剑的小男孩,对这种会发出漂亮彩光的剑很是好奇。景轩这边刚刚收势,她就哒哒哒地跑了过去,盯着剑两眼放光:“你的剑好漂亮啊,能给我玩一下吗?”
风景轩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妹妹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悄悄瞅了一眼师父,看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一边收剑一边回道:“这把剑太重了,你拿不了,我给你把匕首玩好不好。”
莫雪灵也不懂这些,只问他:“匕首也跟这把剑一样会发漂亮的彩光吗?”
景轩耐心地跟她解释:“会发彩光的不是剑,是五行灵气,只要有五行灵气,拿什么武器都一样。”
“那你要是拿着我的小猫咪,它也能发光吗?”小丫头更好奇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把猫抱来试一下。
景轩摇摇头:“猫不行的,得是武器,最好是灵器才可以。”
“什么是灵器呀,我家有没有啊……”
众人看着两个小家伙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一个问得两眼放光,一个答得耐心细致,倒是合拍。因为不能修炼的缘故,家人从不在莫雪灵面前谈论修炼之事,怕她心里难过。此时,在景轩的讲述里,一个会发光,可以上天入地,有着各种神奇事物的奇妙的世界就这么突然展开在了眼前,小丫头显得兴奋异常。
墨三娘看看一脸兴奋的女儿,又看看身边的丈夫,面上的表情既高兴又失落。回身面向风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多谢前辈,墨儿能修行,便是了了我们一直以来的心病,之前的冒犯还请前辈不要怪罪。”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一边为女儿感到开心,一边又十分不舍。五行谷远在天衍大陆,女儿拜了师自然是要一同去的,可这一去,恐怕此生都难有再见的一天了。
风虎此时却没空注意她的心情,只点了点头当作回应,回头继续看着墨儿笑得一脸的慈爱。他走到小丫头身边软着语气问:“墨儿拜我为师好不好?师父可以教你发光,教你飞,等回头还能给你契约一只最最漂亮的灵兽。还有这个小哥哥,他以后就是你师兄了,叫他干什么都行。”
风虎卖徒弟卖得毫不手软,听得一旁的景轩嘴角直抽,明明他是师兄不应该师妹听他的吗?他又看了一眼歪着脑袋一脸懵懂的小姑娘。
多一个这样的小师妹,好像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