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顽皮孩子

从前有一位老诗人——一位非常和善的老诗人。有一天晚上，他坐在家里，外面起了一阵可怕的风暴。雨在倾盆地下着：不过这位老诗人坐在炉旁，又温暖，又舒适。火在熊熊地燎着，苹果烤得咝咝发响。

“这样的天气，外面的穷苦人身上恐怕没有一根纱是干的了。”他说，因为他是一位非常好心肠的老诗人。

“啊，请开门！我非常冷，衣服也全湿透了。”外面有一个小孩子在叫。他哭起来，敲着门。这时雨正在倾盆地下着，风把所有的窗扉吹得呼呼地响。

“你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老诗人说，他走过去把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他全身没有穿衣服，雨水从他长长的金发上滚下来。他冻得发抖；如果他没有走进来的话，他一定会在这样的暴风雨中冻死的。

“你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老诗人说，同时拉着他的手，“到我这儿来吧，我可以使你温暖起来。我可以给你一点酒和一个苹果吃，因为你是一个美丽的孩子。”

他的确也是很美丽的。他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明亮的星星。他的金发虽然有水滴下来，可是拳拳曲曲的，非常好看。他像一个小小的天使，不过他冻得惨白，全身发抖。他手里拿着一把漂亮的弓，但是雨水已经把它弄坏了。涂在那些美丽的箭上的色彩全都被雨淋得模糊不清了。

老诗人坐在炉边，把这小孩子抱到他的膝上，把雨水从他的鬈发里挤出来，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手里暖着，同时为他热了一些甜酒。这孩子马上就恢复过来了。他的双颊也变得红润起来了。他跳到地上来，围着这位老诗人跳舞。

“你是一个快乐的孩子！”老诗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穆尔[6]，”他回答说，“你不认识我吗？我的弓就在这儿。你知道，我就是用这把弓射箭哪！看啊，外面天晴了，月亮也出来了。”

“不过你的弓已经坏了。”老诗人说。

“这倒是很可惜的，”小孩子回答说，同时他把弓拿起来，看了一看，“哎，它还很干呢，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弦还很紧——我倒要试它一试！”于是他把弓一拉，插上一支箭，对准了目标，向这位和善的老诗人的心中射去。“你现在看看究竟我的弓损坏了没有！”他说，大笑了一声，于是他就跑掉了。这小孩子该是多么顽皮啊！他居然向这位老诗人射了一箭，而这还是一位把他请进温暖的房间里来的、对他非常和善的、给他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苹果吃的老诗人呢！

这位和善的老诗人躺在地上，哭起来了；他的心中了一箭。他说：“嗨，这个阿穆尔真是一个顽皮孩子！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好孩子们，叫他们当心，不要跟他一起玩耍，因为他会对他们捣蛋！”

所有的好孩子们——女孩子和男孩子们——听到了他所讲的这个故事，都对这个顽皮的孩子有了戒心；然而他还是骗过了他们，因为他非常伶俐。当大学生听完了课出来的时候，他就穿着一件黑上衣，腋下夹着一本书，在他们旁边走，他们一点也没有看出他。于是他们就挽着他的手，以为他也是一个学生呢。这时他就把一支箭射进他们的心里去。当女孩子们到教堂去受“坚信礼”[7]的时候，他也在后面跟着她们。是的，他老是在跟着人！他坐在戏院里的蜡烛台上，光耀夺目，弄得人们把他当做一盏明灯。可是不久大家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在御花园里，在散步场上跑来跑去。是的，他从前有过一次射中了你爸爸和妈妈的心啦。你只需问问他们，你就可以听到一段故事。咳，这个阿穆尔真是一个坏孩子；你们决不能跟他有任何来往！他在跟着每一个人。你想想看，有一次他居然把一支箭射进老祖母的心里去啦——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创伤早已经治好了，但是老祖母一直忘不了它。呸，那个恶作剧的阿穆尔！不过你现在认识他了！你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顽皮的孩子。

（1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