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宝物

冻肉厂经理见缝插针，把内线传给他的图片，也放出全息屏幕，让杨看。

市政管理局大楼门口的小广场上，果然堆满了大串的不规则球形。这些黑乎乎的大家伙，是利用宇宙中的富铁陨石，加热膨胀制造的运货舱。加工成本低廉，又抗撞击，通常用于星际间的大宗商品交易。

上几次关于海盗掳掠人口的新闻里，图片上确实用的是这种货柜。

但是，真实世界中，没人会用它们运输任何活物。

关心则乱的杨中了计，攥起了拳头：

“怎么……怎么会？！罗伯特市长是王朝官吏，怎么会串通劫持人口的海盗？”

宝音也在一边帮腔：

“就是啊！养老院那些老头老太太，是‘运输站’都嫌老不收的。哪有啥人会要那么老的家伙？”

但是，冻肉厂经理给的这个假设，在不知道市长图谋的人看来，却几乎是唯一的解释。

毕竟，贝塔15号流处于大星云最偏远的地方。这颗流放地上又只有4000老弱病残，连个好猎场都混不上。百姓唯一的价值，只有肚子里的那条命和身上的零部件了。

杨几乎本能地就要往外冲。他必须去救自己的父母，却被后面的宝音死死地拉住了。

泥巴老虎是个天生的癞皮，她可不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的直线逻辑：

“老头子，你还是实话实话的好！不然，我叫阿达一口一口把你吃了！”说着，宝音就要把半大錳星龙叫出来。

冻肉厂经理依旧保持住微笑：

“宝音，你……也亲耳听见罗伯特叫人广播的事情了……”

“是啊，现在去救爸妈最要紧。别闹了！”

宝音真想揭发这个干瘪老头，就是偷杨今年高考成绩的幕后黑手。但是，她答应过杨爸爸，不把实情告诉杨的。她只好忍住，拿脚丫磕磕还不怎么能动的伊凡-别祖霍夫。

“……”

但是，那个被她从污水处理站捞上来的家伙，也一声不吭。

“嗯……可是你们只有两个人，市长有两百个民兵呢！”宝音只好自己冲锋陷阵。“那些植物怪，万一到了关键时候又不动了，你俩要怎么办？”

杨看向了还窝在地上、不太能动的金发少年，以及索罗斯中尉手下的小杀手伊凡-别祖霍夫。

“这里没人是王朝禁卫军……虎牙族，不能自愈……”伊凡冷冷地说。

所谓的虎牙族，是由杨万城的助手尤里-多尔戈鲁基博士，带着徒弟伊万-鲍里斯-诺曼诺夫，创造出来的战争工具人。

实验小组当年选取55位战斗力强大的军人的体细胞，通过混入錳星龙和其他生物的基因，克隆改良。二百多年来，虎牙族只专门负责卫戍权力中枢、保护王座。

老百姓当中，没人见过他们。

坊间甚至传说，“虎牙族”皮糙肉厚，冷酷无情，且受伤后能够自愈。

艾伦-华生乘机说：“唔……确实。他俩伤得都不轻。但我们能在这里相遇，也是天上注定的缘分。”

说着，他就吩咐杨，跟他到隔壁的耳房去。

那里的侧边墙上，嵌着一扇满是灰土的铁门。

然后，冻肉厂经理就叫杨向相反的方向，使劲转铁门上的环形门栓。

就听“哒”一声，旁边废弃仓库里，关植物性保镖的钢板后，就探出一块老旧、但是明显还能用的屏幕来。

艾伦-华生舔了一下手指，按在屏幕上，便于老旧机器检索他的活体DNA信息。

“你知道，救世军修的地下堡垒里，每层都有这么个应急启动装置……”

但是，老旧机器却直接打断了他：“请录入启动密码！”

冻肉厂经理尴尬地把手指拿了下来。愣了半分钟，他突然大笑：“我真是老了！忘了这是250多年前……”

杨差点脱口而出是“249年前”。

好在干瘦经理没有注意到杨一瞬间的表情僵硬。他开始在屏幕的前后左右，摩挲起来。

宝音也凑了过来。

只是，在这个废弃仓库里，四周只有水泥和钢板。杨完全看不到教科书上说的、标识应急启动装置用的金属十字，又叫“铜质中心点”。

他忍不住问：

“艾伦大人，我……我没看到‘铜质中心点’。那个……到底什么样子呢？”

冻肉厂经理“哈哈哈”笑起来：

“你刚才不是还扳着它，转了几圈吗？当然如果你想看见实物，就得把那个铁包板撬起来！”

他又得意地指指、屏幕背面几个突起金属按键上方，贴着的一张小小金属铭牌：

“那些一根筋的学者，还把启动代码都设置成了所在星球的名字。为的是怕后世人忘了，临时又找不到说明书。”

杨点点头，认真地继续看艾伦-华生操作。

此时，他还不知道：冻肉厂经理的这番教导，会为他的未来，铺下了一条活路。

很快，头顶上的不锈钢天花，开始“吱吱吱”向后挪动，露出了五个圆形的黑色底座。这些黑色底座慢慢降下来，竟是五台老式液氧治疗仪。

这时，地面承接治疗仪的地砖也向下打开，把治疗仪的底座，连接到了负19层污水处理站的开口处。这五台满是灰土的巨型蛋，就从最顶端，沿着治疗仪内外壁冲出水来。很快便把整个外壳，以及里面的氧气面具和座椅，都洗得闪闪发光。

冻肉厂经理十分自豪地拍拍其中一台：

“这是当初救世军在每颗星球、修建地下防御工事时，预留的急救设施。十八年前我刚来时，还检修过一回，应该能用。”

说着，他瞟了杨一眼：“认识这是什么吗？”

杨只顾惊喜历史课本上才有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他本能地回问：

“这些真的是……当年人类往天蝎大星云的路上，用来治疗核辐射重症病人的‘救世主71B5型’吗？”

宝音赶紧踩了他一脚。

冻肉厂经理略微有些尴尬。愣了一秒，他才吩咐杨和宝音，先把金发少年和灰头发伊凡脱掉外衣，塞进治疗仪里的座椅，戴好氧气面具。关闭治疗仪玻璃舱门后，又告诉他俩，怎么设定治疗程序。

不到三十秒，只听“哔哔”两声，两台暗蓝色治疗仪里，开始注入透明的粘稠液体。

里面的两个人，都好像母腹里的婴孩那样，随着座椅，半悬起来。

系统显示：“全面治疗开始，预计完成时间：5时24分01秒”。

宝音咂咂舌：

“这……怕来不及吧？市长不是说，半个小时后就炸平这里吗？”

“那‘半小时’最少是半个白天。”冻肉厂经理拍拍宝音的后脑勺，然后曲起了手指：

“嗯，你还太小。职场上要催工作，领导们都是把几个小时，说成是几分钟。不然，哪有人会按时完成工作？”

宝音诧异大人们的手段，还有这个。

杨在一边，仍旧坐卧不安：

“艾伦大人，我……我可以先去市政管理局那边，拖住他们……”

冻肉厂经理就拍拍他的后颈，表面是显示亲切，实际是为了把宝音头上摸下来的油灰，擦到了杨的领子上：

“不用。这里，有一条直通市政管理局大楼的捷径，而且只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