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深海 Chapter37
陶行知从善如流的改口，“没错，或许有人——你说的是曾经被宁永康掩盖的三分钟断网事故。我们都怀疑宁永康实际做的并不仅仅只是掩盖那么简单，他应该协助了投影实验，那是投影第一次大规模被应用。”
“如今，对于这份怀疑，我们可以得到证实了。”谭西晨看向苏可蓝。
“没错。”苏可蓝点头，不过还是适度解释，“任何技术在研发过程中都需要模拟真实环境并进行实验，否则终究也只是空谈。”
谭西晨进一步求证，“只是模拟？”
苏可蓝叹气，不过还是说了实话，“按照原计划的确是模拟，不过后来在安东的建议下改成实景——那应该是安东第一次直接干预投影实验。能够在真实环境下进行实验，所取得的数据当然是最准确的，对于投影的后期发展也有更大价值，我们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实验室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指望，所以当安东提出建议的时候，大家都无比惊讶。”
谭西晨接道，“但是当安东凭借一己之力做好全部准备，你那位老师便欣然接受了，也不管会埋下怎样的隐患，直接在现实里做起了实验。难怪后面要与宁永康做交易，断网三分钟根本不是正常事故，而是你们实验造成的大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安东在纯技术方面的成就始终有限，他一直都在沾前人的光，而对于邵仲庭埋下的伏笔，他也一直没有找到更妥善的解决方法。
安东能够在实验室取得一定地位本来就很反常，邵仲庭的确很有眼光，他应该看不上安东在技术方面的能力。不过安东在其他方面的本事倒足以替他谋求一席之地。
“老师他……”苏可蓝张了张口，似乎想辩解，可那些尘埃落地的往事，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谭西晨摆了下手，“没关系，当初的错误，放在今天则变成契机。”
他转向一旁，“陶主任，你认为呢？”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我也在这个基础上做了很多次演算，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也便于计算，你可以按照10X10的倍数来计算深潜后的时间。”
谭西晨快速的算了一下，“也就是说，曾经因为断网而缺失的三分钟，在调整倍数之后，放在虚拟中是半个小时，而进一步放入深潜世界，则是五个小时。”
陶行知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乐观，“这只是理论上的计算方法，不管我模拟了多少次，真的到了实施的一刻，会面临多少变数，谁也说不准。”
所以，单是站在一个技术人员的角度上，陶行知非常理解投影实验室为何那么执着于在现实环境中进行实验，要想取得最准确的数据，这是必须进行的步骤。
可眼下的问题在于，即使陶行知有心，也无力，深潜不存在演练，只有一步到位的实施。
陶行知警告，“你不要觉得五小时很长，我的建议是三小时内解决问题。”
谭西晨点了下头，“只是潜入核心关停冰山，三小时足够了。”
陶行知没有马上回答，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一段对话——
他将无数次演算之后的结果汇报给高建林，并总结道，“最多五小时，再不能多了，否则我不仅不能保证谭西晨会遭遇什么，更加不能保证会对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
高建林怎么想都觉得时间太紧，说起来谭西晨只是去关闭冰山，可那并非是进个房间关灯那么轻巧，那是从来没人踏足过的领域，天知道会遭遇什么。“多一分钟也不行吗？哪怕多一分钟，经过扩展，谭西晨的行动也多了一百分钟的富余。”
陶行知叹气，“这不是简单的计算题，蝴蝶效应引发的结果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即使是三分钟，我不仅利用了修复过往错误的机会，而且在投影的基础上制作了一个稳定器，但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
听了这番说明，高建林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陶行知反省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了，又回头找补似的安慰，“不管怎么说，谭西晨也是一线刑警，直觉、判断力和行动力一样不缺，虽然任务困难，但他一定可以完成。”
高建林意外，没想到陶行知竟然会在背地里赞扬谭西晨。他们能缓和关系本是好事，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他们通力合作。
然而高建林还是高兴不起来，喃喃说了句，“就怕谭西晨正在想做的不仅是关停冰山那么简单。”
……
由于高建林的声音太低，几乎是压在嗓子里念的，陶行知当时并没有听清。但结合谭西晨此刻的表态，他忽然有所领悟，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但奈何谭西晨对于表情的管控太到位，陶行知一个并不擅长人情世故的技术宅，实在看不出什么。
谭西晨打破沉默，“可以开始了吗？”
陶行知很清楚，能不能开始不是他说了算的，谭西晨不过是象征性的一问。于是他只问具体事务，“那苏小姐呢？”
都无需转头去看，就能感受到她的紧张，这是怕什么，怕他会临到头撇开她吗？之前守着那段乐曲不肯拿出来，会不会也有这层顾虑？
谭西晨虽然是在回答陶行知，但却对苏可蓝安抚一笑，“她当然一起去，我对于程序的事一窍不通，去了里面容易抓瞎，少不了她帮忙。”
苏可蓝松了口气。
陶行知也松了口气。在他看来，没有比苏可蓝更合适的人选了。她比安东、甚至比邵仲庭都适合做这件事，她的技术素养远超安东，而即使是投影的开发者邵仲庭，也不曾参与投影后期的发展，但苏可蓝却是了解全貌的。
除了苏可蓝有可能给予的协助之外，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看着谭西晨一点，不至于让他做出无法挽回的疯狂之举。
陶行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并不熟识的苏可蓝身上，只希望她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学生，她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师留下的成就再一次走上歧途。
陶行知先交给他们两幅耳麦，又指了指谭西晨手腕上的金属环，“稳定时间的仪器已经添加在里面了，但我也说过了，那不是保险栓，只能是聊胜于无，你自己把握好。”
谭西晨点了头，但看上去却是毫不在乎的模样。
陶行知心里一紧。异常郑重的道，“有一件事，高局让我转告给你——关于你近期所采取的一切行动，他都将给你补上授权，所以你无需有后顾之忧。三分钟，只要再努力三分钟，你就可以解决这场席卷全球的危机，高局说过，他等你回来，再给你论功行赏。”
授权——谭西晨明白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
没有授权，他所做的一切便是擅作主张，特别是其中一些踩线甚至于出格的行为，等他回到现实是要吃官司被清算的。而一旦有了授权，特别是全面授权，他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在得到上级许可的前提下，特别是如果高局肯站出来替他兜底，他就算还会被责难，差不多也就是批评教育那点事，之后该给他的功绩还是一项不少的都会给他。
要在事后补授权，操作起来肯定不容易，不过既然高建林敢说这话，他大概已经想到了办法。
如果说谭西晨之前还一直为后面对他的处置而担心，如今也可以全无后顾之忧了。
“知道了。”谭西晨应了一句。再也没有心情耽误，亲自在陶行知的电脑上敲下了回车键，当他扔下那一句“走了”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