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铁砂掌
我们二班的男生脑子都比较活络，想象力特别丰富，那个时候的小人书神话故事特别多，每回课余时间同学们就会聚在一起谈论。
动画片《崂山道士》很多70后的老伙计都看过，里面讲什么呢？
讲的是一个书生喜欢在家里看些得道成仙的书，时常在家里向妻子炫耀，只要他学成仙术，家里就吃穿不愁，结果招来妻子一通怒斥。书生觉得在家很没脸面，又不想被妻子看扁，一天晚上偷偷溜出去，一路上了崂山去学道术。他在崂山拜个老道学会一门法术——穿墙术，学成后他就辞别师傅下山，临走时师傅叮嘱他不可以在普通人面前施展法术，这样法术会失灵的，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书生星夜兼程赶回家里，正巧是晚饭时间，家里是炊烟袅袅，他就突发奇想，我要给妻子一个惊喜，嘴里念着道家术语，眼睛一闭，人就往他家的墙上撞去。书生睁开眼已经穿墙而过，站在自家屋子里，妻子没发现，他在妻子身后喊了一声“娘子”，把她妻子吓了一大跳。
妻子很惊讶，问他这些天去哪里了？书生好不得意，将他上崂山学成仙术的事娓娓道来，可他妻子不信啊，他一急就在妻子面前展现他的穿墙术。妻子见他果然能穿墙而过，也是乐不可支，书生更是得意忘形，憧憬着后面的好日子。
第二天，他醒来出门找个僻静处又去练习穿墙术，结果墙没穿过去，头上撞了老大个包，这才想起老道的话，可惜为时已晚。
三年级（二班）的男同学没有找到老道学仙术，倒是学校新来了位体育老师，据传有一身武艺，惹得我们都心痒痒，希望能学个一招半式，成为一个惩恶扬善的大侠。
新来的体育老师长得像极了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双眼似铜铃，膀粗腰圆，唯独缺一个光头。
“我姓徐，以后我会教同学们最基本的武术操，希望同学们能认真学习，成为一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第一堂体育课，徐老师没有给我们露一手，就让我们班的同学集体在操场上跑了三圈，再讲些体育锻炼的好处。
男同学听着都打不起精神，队伍也松松垮垮的，徐老师也没有责怪我们，等到快下课的时候，才认真地喝道：“男同学，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你们都想成为男子汉吧，可是你们这堂课就站了半个小时，很多同学都站不直，如果教你们练武术，扎马步一炷香时间，我想你们都能累倒在地，我说的对不对？”
二班有几个女同学朝着男同学做鬼脸，诚心挑战男生的尊严，可不能让她们看扁，男同学互相看看，异口同声地喊道：“徐老师，你说的不对，我们是男子汉，不怕苦不怕累，请教我们武术。”
“好，有志气，那就再看下你们的毅力怎么样，接下来，男同学全体都有，向后转，面向操场扎马步。”徐老师真会说，二班的士气全激发出来，一个一个依样画葫芦，照着徐老师的样子，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身子下蹲，双手分别握拳立在腰间。
“保持这个姿势，坚持5分钟，让女同学来监督，没有坚持到5分钟的下一堂体育课前自觉绕操场跑3圈，好不好？”
“好，好，好！”女同学们乐得欢呼雀跃，算是拿鸡毛当令箭，可以狠狠地在我们身上撒回气。
除了像我这样在长跑队长期坚持运动的，足足5分钟也是冒着汗珠硬撑下来，其余男同学不到5分钟就东倒西弯，惹起女生们轻蔑的讥笑。
“有本事你们来试试，这可是高难度，就会瞎嚷嚷，你们女生，一分钟也坚持不到。”封宁撑到4分钟掉出队伍，看到女同学的模样，忿忿不平地说。
“我来和你比比，敢吗？”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女同学队伍中走出，一张俏丽的瓜子脸上带着不屑。
封宁朝我看看，我这会儿正咬着呀坚持呢，自顾不暇。二班女同学看封宁的熊样，开始起哄，“郑洁代表我们女生向你们挑战，男生就胆怯了，真是没用，嘴硬。”
班长厉敏的挑衅，惹得封宁脸红脖子粗，经不起女生那轻蔑的眼神，大声说：“比就比，谁怕谁？来，不比是小狗。”
封宁豪情万丈的发言，男同学都很受鼓舞，有些同学还鼓掌加油，然而我并没有这么乐观，因为我了解郑洁，她在女生中体育成绩是最好的，而且还是校田径队女队的主力。
我终于熬过长长的5分钟，站起来时小腿酸麻，也顾不得这么多，就摇摇晃晃地挤进人群里。
一边是男同学，一边是女同学，双方很自然地围成一个圈子，中间是封宁和郑洁面对面扎马步，这两人都憋着一股气，死死盯着对方。
“封宁调节好呼息，就像我们跑步训练时一样，稳住，耗着她，你一定能赢。”我看着封宁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有微微发颤的下半身，不得已提醒他注意。
“韦启华，你再嚷也没用，瞧封宁的样子输定了，郑洁，郑洁……”要不怎么说来着，当官的就跟我们不一样，厉敏的嗓子很尖锐，还特别能煽情，女同学都跟着她喊。
“我们也喊，不能输了气势，封宁，加油！封宁，必胜！”田光不甘示弱地喊道。
田光的嘴在男同学中是出了名的，要打嘴仗还非他不可，他和厉敏两个人在场外斗个旗鼓相当。
看着封宁发白的脸色，还有那虚浮的马步，我心里已然有不好的预感。田光和厉敏的嘴炮没有结束，场内比试扎马的封宁已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而他对面的郑洁依然是四平八稳地扎着马步，男同学震惊地看着郑洁，这也太牛逼了，已超过5分钟。
“郑洁必胜，郑洁必胜……”
这堂体育课让二班的男同学认识到一个问题：千万不要小看女生，尤其是那些瘦小精悍的，常言说“精干巴瘦，武林高手”。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二班的男生是眼巴巴地盼着周五下午的第二堂体育课。
徐老师上回说下一堂体育课教我们武术，虽然不太清楚武术操和武术有什么区别，但听到武术二字就足够让我们兴奋一阵子。
“上节课，要罚跑的同学自觉去操场跑步，跑完回来，我们今天的体育课就是介绍武术的来历和基本功，时间允许的话，教大家武术操，希望大家遵守课堂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能做到吗？”徐老师穿着一身紧身的运动服，突起的胸肌前挂着个口哨，面含微笑地问我们。
“能做到！”女同学嗓门不大，男同学的声音整齐划一，响彻在学校操场上空。
“不错！”徐老师很满意我们的表现。
“同学们了解武术吗？有谁练过武术？”徐老师站在队伍前面问道。
“徐老师，擒拿算不算，我暑期跟我哥练过。”金坚站在队伍中轻声说。
“大声点，再说一遍。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声音跟蚊子叫，响亮点。”徐老师可能是故意的，让金坚再说一遍。
金坚第二次声音明显提高了，大伙都听得清清楚楚。
“擒拿属于武术，我们还可以给它一个确切的描述就是中国功夫。我们中华武术源远流长，门派繁多，但武术界一直有句老话是天下功夫出少林，那么少林寺的功夫从哪里来，功夫是人们在从事劳动、身体锻炼及野外狩猎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徐老师是8岁的时候开始练武，到现在将近十五年，也只是初窥门径，为什么这么说呢？功夫越练就觉得里面的学问越大，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跟读书是道理是一样的，要学会领悟……”
“徐老师，你可以给我们展示下你的功夫吗？”宋菲儿打断了徐老师的话，眨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还是美女好说话，徐老师一点也不生气，“徐老师给你们表演一下铁砂掌好吗？”
“好，好！”同学们鼓掌尖叫，这年头谁没看金庸大爷的《射雕英雄传》，里面有一位武林高手铁掌水上飘裘千仞，精通的绝技就是铁砂掌，厉害的不得了。
徐老师早有准备，从地上拿起一块手臂精细的木棍，同学们眼睛都睁得滚圆，生怕错过学习的机会，这是武林绝学啊。
“请金坚同学出来验证一下。”徐老师点名让金坚查看手中的木棍，可把其他同学羡慕得不行。
金坚上前从徐老师手中接过木棍，呲牙裂嘴的开始搞破坏动作，费尽力气木棍也没折断，哪怕他用力在地上砸，棍子没断，泥地上却捣鼓出两个坑来。
“好，金坚已经对木棍检查过了，现在请金坚同学双手拿着木棍的一头，另一头朝向老师，大家默数1、2、3，棍子就会折断。”
徐老师待金坚举起木棍，深吸口气，右掌对着木棍中间切去，木棍无声地断为二截，一截还留在金坚手中，他那会儿妥妥地眼冒金星，其实大伙都一个样。
自从徐老师露了这一手绝活，凡是他给我们上体育课，二班的同学都格外认真和珍惜，心里认定学成他的铁砂掌，就能成为一名武林高手。
直到我们小学毕业，也没有一位二班的同学华丽转身，能够施展铁砂掌这门绝技。倒是学校的树上时常会被震下一大堆的树叶，惹来学校的清洁工时常地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