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噩梦般的过去
第二天陆初迩起不来,可陆陨就不一样了。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初迩,起来晨跑了。”
陆初迩眼都没争,往里缩了缩,吐出倦意满满的两个字,“滚开。”
声音哑的不行,她昨晚被折腾到凌晨,又哭又闹,最后还是被他捏着哄着再来了一次。
她算是看明白了,陆陨就是馋她的身子,根本不是爱她。
“还疼吗,我给你揉揉,”陆陨一脸认真的提建议,
结果挨了陆初迩结结实实的一脚。
“闭嘴,”她从被窝里坐起来,耳根都是红的,
用被子把自己手臂以下紧紧捂着,嗫嚅着开口:“你去给我拿衣服。”
陆陨看着她手臂上红红紫紫的的痕迹,有些心疼,起身给她拿衣服,尽职尽责的什么都拿了。
“你出去,我不去。”她坐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酸痛,下地了根本迈不开腿。
“自己可以吗?”他有点不放心。
“我以后都和你一起吃早餐。”陆初迩笑的温柔,和他说了以后。
这些天她很少下去,很多时候都是佣人端上来。
她知道他担心什么。
陆陨为了陪她,压缩工作时间,半夜不敢睡觉,她皱下眉他都要紧张个半天。
他心疼她,这些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早上起来,她就能看到他眼底的乌青。
这段时间大家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她,生怕她做傻事,她都看在眼里。
她是陆陨的太太,她应该要走出来的。
下楼的时候,张姨已经做好早餐了,陆陨也坐着在等她了。
因为陆陨昨晚的不知节制,陆初迩成功的行动缓慢了。
陆陨看她慢慢的喝粥,主动喂过去了一块鸡蛋,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陆初迩虽然瞪着他,却也张嘴吃了。
“爸妈今天回来,”陆陨说。
“这么早?”她以为他们会在那边住过秋季,过年的时候回来。
“张姨不小心说漏了嘴,爸妈担心你。”陆陨跟她解释,观察着她神色,生怕她听见那个字不对劲。
“陆陨,我没事的,我知道爸妈和你一样心疼我,我会好的。”
她说她没事的,她会好的,
这真是陆陨听到过的最好的话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的太太好起来。
“爸妈回来,我给他们唱《霸王别姬》,”她笑着。
“好,”他也笑着。
刘淑清女士是中午到的,她一路着急,想见到她儿。张姨和她说的时候,她真是吓死了。
轻生,差点从二楼跳下去,可能有抑郁症……
“儿啊,”
陆初迩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看戏本子,听见喊,起身一回头就看到了刘淑清女士。
“妈,”她看着刘淑清女士,心里暖暖的。
刘淑清女士有些瘦小的身子抱住她的时候,陆初迩刚好能看到她鬓角的白发。
这是她的妈妈啊,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的妈妈,宁愿不要自己亲儿子,也要护着她的妈妈。
她喉头一哽,有些心疼,脑袋趴在她的肩膀上,拍着她的背,“妈,我好想你。”
“你可吓死妈了,儿啊。”刘淑清女士摸着真真实实的人才觉得踏实。
“妈以后哪也不去了,妈搬回来,就陪着你啊,心里有什么事你就跟妈说,在我们陆家,你最重要,没人敢欺负你啊。
你是上天给我和暖玉的女儿,暖玉不在了,你就只有我这一个妈了,但妈妈会给你双倍的爱。
儿啊,你千万不要自己憋着,看你不好了妈这心就难受。”
刘淑清女士说着红了眼眶,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初迩,才让她有那样噩梦般的过去。
“妈,”陆初迩给她擦了眼泪,摸了摸她的白发,“你不要难过,我没事的。”
真的,那时候你没救我,我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姜暖玉去了之后,陆筠严就把房子卖了,带着陆初迩搬了家。
陆筠严嗜赌嗜酒,每次输了钱,喝醉了就会打她,后来卖房子的钱也被他输完了,他不让陆初迩上学,把她送进了一个戏班。
陆初迩从小学京剧,底子好,也有潜力。
戏班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陆初迩喊她林姨,林姨每次看到陆初迩身上青紫的伤痕都会忍不住心疼,总给她上药。
那时候小小的初迩对善恶格外的敏感,很少说话,不合群,只有林姨会给她吃饱饭,和她说话。
陆筠严从不会去关注她的身体和心理状况,他甚至觉得陆初迩每个月从戏班领三千块给他还少了。
他不会想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不会想他女儿还那么小。
陆初迩挨了五年的打骂熬到了十五岁,那一年,她参加了樊习云老先生的选徒比赛。
很幸运,她被樊老先生看中。
然后被樊老先生带在身边学习,离开了那个所谓的父亲。樊老先生看出了她缺钱,给她写了一封推荐信,让她进京协当助理。
那时候白天她在京协辅导京剧老师教学生,晚上演出,然后练功练到两三点,每个月月末把她的工资都打到陆筠严的卡上。
后来她慢慢有了名气,接了许多的演出,也全都给了陆筠严还债。
后来陆筠严又有了老婆,还生了个儿子,陆初迩照例把钱打给他,没有一点情绪。
她依旧很安静,但是少了棱角,变得温和,不会和少年一样把冷漠挂在脸上,大家都喜欢她。
她十六岁的时候,樊老先生受邀去国外演出,带了她去。也是那个时候,陆筠严知道了她有更大的价值。
他像吸血鬼紧紧的缠着陆初迩,只有钱,才能让他暂时满足。
下一次,他又会死死的揪住你。
谁能知道,在国内外扬名,代表京剧圈新一代优秀京剧演员的陆初迩,她比普通的职员还要穷。
陆初迩是那年冬天割的腕,那时候她才满十八岁没多久,在她的小出租屋里。
是她的邻居发现叫了救护车,樊老先生赶到医院的时候,痛心的问她,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要去想不开。
她看着一路扶持她的老师,哭的没有声音,她熬不下去了,她已经患了抑郁症很久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没有安眠药睡不着。
活了下来,就得继续承受痛苦,樊老先生开导她,活着,京剧得唱,自己也得活好。
后来真正解救她的,是刘淑清女士。
刘淑清女士喜欢京剧,常去京华听戏。
京华是全国最大的京剧剧院,一年只能进三个名额,陆初迩就是今年春天进的其中之一。
刘淑清女士看到她名字,去找她的时候,陆筠严正好扇了她一巴掌,嘴里污秽不堪,她那时候着急,就跑上去护着陆初迩。
小姑娘长大了,眉目间也能看出暖玉的影子。
她看着那巴掌印,心疼坏了,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不好。
后来,刘淑清女士用五百万买断了陆筠严和她的父女关系,让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陆初迩的面前。
刘淑清女士拿五百万换了她生活的平静,
陆筠严用她卖了五百万继续享乐的钱。
啧,真多。
陆初迩有时候想起陆筠严,也不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父亲,会欢天喜地的把女儿买了去拿钱。
她十岁之后就没有体会过母爱了,自己活着,一身的伤也没喊过疼,像只小怪兽,只有想妈妈的时候才会落几滴泪。
是刘淑清女士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母爱,让她在那样绝望的时候,知道有人爱她。
于是,陆初迩抱紧了她的妈妈,轻轻的说,
“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