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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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被赶出来

前后两句话连起来,督军明白了,是自己的儿子逼迫不成,所以出言诬陷。

一边的四姨太张雨晴倒了热茶推过去,又看向悦糖心:“把你跪下前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督军,不会逼我做三少爷的三姨太太吧?”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这个没得手的小女佣不是第一个,清风身边还有其他人!

他才十五岁,上着最好的学校,却被养成了这副模样,逼着家里的女佣做姨太太,逼迫不成就出言诬陷!

“你起来!”林督军气得发疯,面色铁青,“阿芳,给我查,清风身边的女佣一个个严刑拷打!”

“督军,这事儿还是要悄悄地办,等舞会结束再发作。”韩芳温柔劝阻。

四姨太张雨晴默不作声地帮了悦糖心一把,或者说,她看透了悦糖心,那句话没头没尾,说得又快,林督军和三姨太没有听仔细,四姨太却听清楚了。

有了督军的话,悦糖心缓缓站起来,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腰背挺得很直,像一株凌霜而立的红梅。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林督军是严父,督军夫人董如婉却是慈母,夫人会把她冤死,给自己儿子洗白。

舞会一直到了十点才结束,硕大的舞厅空下来,灯光绮幻绚丽,琴键黑白交错,长桌上的蛋糕剩了大半,奶油的甜香混合着红酒的酒香,这是上流社会的排场。

此刻,林家所有的人都聚在这里,韩芳负责查这件事,但她越不过夫人,一袭玫紫色礼服的夫人站在那里,就能让所有人生出敬畏。

林清风被男佣人扶着走了进来。

他的伤在脸上身上,又不在腿上,装什么可怜!

悦糖心在心里轻视他,不但好色还卑鄙。

“清风怎么变成这样了?”夫人果然着急了,满脸写着心疼,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一张脸格外惨,这也让她的怒火到达了顶峰,“是谁?”

“还没查到。”韩芳老实回答,“三少爷在老院子荒废的房间里被发现,那里少有人去。”

至于被反绑了双手脱光了衣服的事,她没说,当众说了就等于把三少爷的脸皮踩在脚下,会得罪夫人。

“母亲!是林溪岑的女佣!她打了我,还把我绑起来,我要她生不如死。”林清风有了靠山,气势也凶狠起来。

林溪岑站在人群的后面,这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溪岑,是你叫女佣打清风的?”夫人怀疑是林溪岑的指使,一个女佣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他答得简单。

“那就把那个女佣关到军政府的牢里去!”董如婉对那个女佣有点印象,长得比其他人漂亮一点,漂亮有什么用,贱命一条,她竟敢打自己的儿子。

军政府牢里的手段残忍血腥,有去无回是那里的常态。

韩芳不太忍心:“夫人,那女佣瘦小,不像是打了三少爷。”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宁莲跟着副官去拷问清风的女佣们了,现在还没结果。

六小姐林清蕾怒喝道:“你是说,三哥撒谎了?他有什么理由冤枉一个小女佣?”

林清蕾也跟母亲一起无脑维护三哥,气焰嚣张:“姆妈,敢打人的女佣,不能留。”

董如婉不在乎事情真相,她只在乎儿子受了委屈,折磨那个女佣能让儿子消气,这就够了。

四姨太和林督军姗姗来迟,督军的脸色格外难看。

身后的副官提了周兰进来,她早已哭得满脸泪痕,站都站不稳,一放手就趴倒在地板上,副官的审讯手段不是女佣能受得住的。

悦糖心则跟在身后,无声无息。

“五少爷的女佣确实没打人。”副官说出结果。

这也是督军认可的结果,他看人老辣,没察觉什么破绽。

“至于三少爷——”剩下的话副官不敢说,这是家丑,说了,他以后没什么好果子吃。

林督军冷声吩咐道:“该说什么说什么,不必避讳。”

副官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曾在三少爷身边待过的女佣不少都被亲过摸过,也得到过三少爷娶她们做姨太太的承诺。

五少爷的女佣拒绝了三少爷,所以被诬陷。

至于周兰——早已不是处子之身,而且,怀孕两个月了,她说,是三少爷的。”

事情明了。

董如婉的脸垮下去,督军重名声,清风十五岁尚且年轻,闹出这种事,以后好的婚配只怕艰难。

“不是这样!”林清风大喊,“就是那小女佣打了我,她能掩藏得这么好,说不定是哪里的间谍!”

间谍是个很敏感的词。

林督军回头看她,眼里带了谨慎,这个小丫头真的能掩藏得这么好,骗过自己的眼睛?

四姨太笑着开口:“三少爷大约误会了,这一批女佣是经过夫人千挑万选才进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哪里来的间谍这一说呢?”

督军夫人在用人这方面一向谨慎,不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间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得从小训练,学各种技能。

“清风去军中吧,先试试三个月。”林督军有了决断,儿子不成器,在军中吃些苦才能成长。

董如婉心疼儿子,去军中是受苦,去军中任职是栽培,少了两个字待遇是天壤之别:“他才十五,进军中做什么?”

“清阁十三岁就进去了,现在已经做到团练了!”督军对二儿子林清阁还是很满意的,他是天生的军人,“还是说,你想让我现在把他送去德国军校,再派十几个人看着?”

董如婉咬牙:“就去军中!”

至少就在身边,还有清阁能护着他。

林督军说完就拉着五姨太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又低声吩咐张副官:“立刻送清风去军中,顺道,再查查那女佣。”

副官领命,把三少爷请了出去,即刻送去军中。

夫人瞪着悦糖心,神色不善,这事儿还不是因她而起?今晚绝不能轻易放过!

她差明凤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鸡蛋里挑骨头:“是你发现了清风?那你为何会去那样偏僻的地方?”

“我当时......坐在墙头上看舞会。”

“偷窥舞会,这个女佣做得是真好。”她一身玫紫色礼服高贵优雅,阴刻的声音随着裙摆晃动而出,“管家,先拿鞭子给她点教训!”

三姨太没办法拦,这丫头确实偷窥舞会,夫人拿这事作伐,谁都挑不出错儿。

林溪岑走到前面,西装偏大,把小小的女孩挡得严严实实,像是风雨里的一扇芭蕉叶:“夫人,是我叫她在那边看的,梯子也是我搬来的,望远镜也是我给她的。”

这是打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嗯?”董如婉眼睫轻抬,红唇微张溢出个笑,“指使女佣偷窥舞会,你又是什么意思?”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又小,锻炼锻炼她。”林溪岑这个借口有些拙劣,这是敷衍。

管家已经带了鞭子过来,停在悦糖心身侧,等夫人一声令下。

“管家,打。”

悦糖心正欲开口,用出自己的底牌,谁料,林溪岑的话更快一步说出,态度强势:“夫人,我有话跟您单独说。”

董如婉冷笑:“若是为她求情,你还是不必说了,不然,连你一块打。”

“自然不是,夫人请随我上楼。”他语气坚定郑重。

董如婉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会乖乖地跟着林溪岑上了楼。

大厅里没人主持大局,林清蕾走过去,面容狰狞:“不论你这顿打挨不挨,本小姐的巴掌,你吃定了。”

说完对着悦糖心的脸就是一巴掌。

最受宠的女儿,打女佣一巴掌根本不值一提。

悦糖心偏了偏头,躲过这一巴掌,偏偏还朝着右侧摔过去,抚着脸叫了一声:“哎哟。”

她出手快,悦糖心躲得更快,所有人都以为她打到了。

“六小姐,你下手,还挺重的。”人群里悠悠冒出一句话。

林清蕾看着自己的手掌怀疑人生,明明没有打到,这小贱人居然装,她更恨了:“管家,按住她,今天我非亲手打她给三哥出气!”

四姨太盯着自己的长指甲,漫不经心道:“好像家规里面,偷窥前庭,严重的罚了工钱被赶出去,不严重的,也就是挨顿打,六小姐现在把她打了,等下夫人想把人赶走都不好开口了呢。”

“这里哪儿轮得到你说话?”林清蕾嘲讽她,一个不受宠的姨太太,居然教训她这个六小姐。

楼梯上,董如婉和林溪岑并肩而立,她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闪耀动人:“管家,悦糖心偷窥前庭,罚了工钱,赶出去,永不再用。”

“姆妈,这不是太便宜了她!”林清蕾还没替三哥出气,哪里愿意。

“就这样,散了。”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是林溪岑帮了她。

悦糖心抬眼看向台阶上的那人,他居高临下,目空一切,这样嚣张的模样终于跟印象里的少帅有了一丝重叠。

仿佛能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他以后的风光。

悦糖心被管家带着,从后门送出去。

轿车的车灯晃眼,缓缓停在两人前面,管家当然认得,舞会之后,大少爷送许语冰回去,坐的就是这辆。

“没长眼的东西,挡路了。”管家语气恶劣地斥责她。

明明是你带的路,她撇撇嘴,不过还是往边上让了。

大少爷林清沛开了车门下来,借着路灯看清两人:“管家,这是干什么去?”

“这个女佣犯了错,要被赶出去。”管家半弯着腰回答,姿态卑微,话里带着谄媚。

反正要走了,正好能多看大少爷几眼,所以她完全不肯错过,直直地盯着林清沛看,灰蓝色衬衫外套了件咖啡色马甲,马甲口袋上插了根金色钢笔,不愧是顶顶上流的贵公子。

再就是那张脸,挺翘的鼻,略薄的唇,跟林督军有五分像,更添柔和,扑面而来的善意,让人忍不住想要信赖他。

“什么错?”林清沛一向宽和,要是错处不大他打算求求情。

“这,”管家犹豫了一下,“她爬在墙头偷窥舞会。”

“呵。”林清沛笑了一声,淡而短,没想到林家还有这么有趣的小女佣,“就这么点儿小事?那我去跟母亲说一声,她不用被赶出去了。”

他的笑像是湖水里的粼粼波光,惊起一丛游鱼。

差点被林清沛的一个笑晃了神,她很快反应过来,大少爷的求情是要把她再次送入虎穴,连忙阻止道:“大少爷,我觉得夫人罚得很应该。”

她说得诚恳,林清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颇为好奇地看向她:“嗯?”

“大少爷,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送她出去了。”眼看着大少爷还要继续问,管家推搡着悦糖心往外赶。

悦糖心出了林家的门,心底隐隐担忧。

她的底牌很稳当,可以保自己和阿娘平安,但是林溪岑说了什么,能不能保住阿娘,她没把握。

万一夫人把气撒在阿娘身上....

她忧心忡忡。

吱吱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担心你阿娘?”

“嗯。”

不过按照惯例,阿娘明晚可以回家住,到时候探探口风,再劝劝她吧。

隔壁钟家今晚有些乱,已经接连摔了三个碗了。

悦糖心的房间跟钟云的房间一墙之隔,她被生生吵醒,睁开惺忪的眼,有些想不通。

钟云一向安静,大晚上的这么闹腾,真是少见。

“好像是在救人。”吱吱听觉灵敏,翻了个身继续睡。

救人?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钟云救了一个男人,没钱给他抓药,犹豫了一天才花掉了自己存下的嫁妆钱给他治病。

那个人好像很有钱,回来过一趟,给了她一千大洋用以报恩,钟家用这些钱买了一栋小洋楼,搬离了这条梨花巷。

这是个贵人啊!这是个好机会!

现在出点钱出点力,以后能得到百倍千倍的报酬。

这笔买卖,值当!

大晚上的贸然过去也不好,悦糖心打算明天找个借口,帮帮她。

想到这里,悦糖心乐得开花,天上掉了馅饼就要接住,不然怎么发财!

“吱吱,你以后大名就叫悦发财。”

吱吱懒得理她。

悦糖心兴奋了半晌睡不着觉,终于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的时候,隔壁又乱起来,瓷碗在地上碎裂的声响格外明显。

“又怎么了?”她嘀咕道。

“吐血了,听声音,今晚不请大夫人就死了。”吱吱说得轻描淡写。

“怎么可能,那个人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的。”她很相信自己的记忆,那个男人挺了好几天,钟云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给他治病的。

“忘了跟你说,重生前我在一家老中医那里待了很久,所以,我的医术,神乎其神。”

悦糖心不信:“吹牛吧你。”

吱吱一脸无所谓:“爱信不信,等你的摇钱树死了,你别后悔。”

“那我们得赶快去看看!”悦糖心穿好衣服,抱着吱吱就出了门,那可是摇钱树,绝对不能出问题!

钟家的父母都不在,他们也是在有钱人家里做工,每周只能回来一两天。

钟云开门见到悦糖心的时候吓了一跳,尤其她怀里的猫,眼珠子发光,有些可怕,她定了定神才问道:“糖心,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