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红唇和香水
吃晚饭后，若文继续自己的课程。
亦逸在阳台洗衣服，而山海则负责洗碗。
待一切结束，山海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流利地打开了一款游戏玩了起来。
不一会，亦逸从阳台出来，听到游戏中发出的熟悉的旋律，笑着说道：“又在帮宝贝打FGO了？”
“哈哈，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没做完，她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帮她升升级！”山海笑着说道。
“看你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关卡，不觉得烦吗？”亦逸坐在山海身边，望了一会儿。
“美女，哥打的不是游戏，是爱！”山海伸出手在亦逸的脸上轻轻地摸了一下，微微一笑道。
“像你这样当父亲的，也真是少见，不仅不阻止女儿打游戏，还帮她打怪升级，我也真是服了你！”亦逸脸色微红，轻轻将山海的手打掉。
“切，又卡了，家里这网也太破了！”山海忽然低声骂了一句。
“老公，不是网的问题，你看我的手机上网好好的，是你的手机太老了，早就该换了，就我看见的都已经宕机了好几次。正好，华为刚上市一款新手机，性能很不错，明天我陪你去看看。”亦逸说道。
“我手机还能用，就是打游戏有点吃力，等过段时间彻底不行了再买吧。”山海笑着说道。
“你呀，太惯着宝贝了，给她买最新款的苹果，自己却还在用着基础款的安卓。她还是个学生，用那么好的手机，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亦逸苦笑着说道。
“女孩子嘛，就是要惯着养，不要让她觉得自己穷，免得以后哪个坏小子一个手机，一个包包就把我们的宝贝白菜给拱走了。”山海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再说了，我们宝贝从小到大，读了那么多的书，看待问题的深度不下于你我，她不是个只知道追求物质的人，这点我看得很准，老婆，你就放心吧。”山海继续说道。
“就你有理，不过你的手机的确应该换了，明天就去，就这样说定了。”亦逸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好好，你说了算，明天就去！”山海无奈地说道。
“老公，看新闻，集采对你们影响似乎很大啊！”见山海同意，亦逸转移了话题。
“是啊，本来药品降价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对于企业而言，也可以通过以价换量，迅速实现集中。但就是走得太急了点，把价格作为唯一的入选条件。由于企业间的恶性竞争，导致价格在极短时间内雪崩，即便中标也很难保证利润，现在很多企业连做一致性评价的动力都没了。”
“啊，那怎么办呢？”亦逸追问道。
“现在集采的政策也在慢慢改善，对中标价有所保护，比以前好了一些，可能上面也发现了问题吧。”山海说道。
“那你们公司集采后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我看你最近的心事比较重。”亦逸问道。
“有吗？我没觉得啊！”山海惊讶地说道。
“都二十年的老夫妻了，你有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亦逸叹了口气说道。
“嗯，情况是不太好。公司正在开会，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山海点头道。
“没事儿，老公，你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就算再坏也不会比当初我们来魔都的时候差了。”亦逸转头望着山海道。
“是的，当初我们还算是有勇气。不仅裸辞来魔都，还不留退路，直接把贵山的房子给卖了。那时候魔都的房价才刚刚上涨，我们将贵山的房价支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房子，剩下的积蓄就只够我们半年的开销。
那时候，每一分花费我们都记着账，不管是吃肉还是吃水果都要小心规划着才行，不然每日的消费就会超过预算。”山海感慨道。
“是啊，那时候的确是很艰难。不过还好，我们都很乐观，每一次收到面试通知，不管有没有机会，都会一起规划以后如果上班了，怎么坐公交，怎么坐地铁。”亦逸一边感叹一边继续说道，“有一次正在讨论中，你突然停了下来调侃，说我们熊都没有打到，就开始讨论如何分熊皮了。”
“哈哈，我还记得有一次去应聘一个在郊区的单位。我们从家里出发，走了快三个小时，四周都是荒郊野岭的，也没有看到单位的影子，吓得我们赶紧下车掉头就回来了。”山海哈哈大笑道。
“嗯嗯，当初你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公司，就去了一家小公司应聘了总经理助理，结果天天顶着四十度的高温和工人一起去给别人家别墅贴隔热膜。
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笑着跟我说，在公交车上，别人看见你们提着油漆桶，穿着工作服，举着刷子，个个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跟你们站在一起。”说到这里，亦逸的眼睛又红了。
“记得，当然记得。我在那家黑心公司干了半个月，就接到新公司的OFFER。离职结账的时候，七扣八扣的只付了我一千两百块钱。哈哈，还好走得早，估计这家公司现在早垮了。”山海大笑道。
“放心吧，老婆。我心里有数，这些天，我已经在找新的工作了。我好歹也是金陵大学的本科，复日大学的MBA，又有十多年的销售管理经验，找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你知道，我其实并不喜欢销售工作，但却一直搞了这么多年，正好趁这个机会换一个管理岗位。
这也算是坏事儿变好事儿嘛！”山海呵呵一笑道。
“老公，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家里的钱还够支撑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我们再把房子换成小一点的，无论如何都要供宝贝把书读完。”
“嗯，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也算是一步棋，房子没有了可以再买，宝贝的读书不能耽搁。”山海肯定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山海的公司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但他似乎比以前还忙，每天都早出晚归。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偶尔坐下来和亦逸聊聊天，也很快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日，望着沉睡中的山海，亦逸看在眼里，痛在心头。
她知道山海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别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是一个心事非常重的人。现在又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下，职业生涯又面临重大变故。
自己想帮他又帮不上，更严峻的是自己的公司也正面临裁员。
亦逸将山海的外套取了下来，准备拿到洗衣机里面去洗一下，忽然发现山海的领口上竟然有一个淡淡的红唇印！
亦逸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又在山海的外套上闻到一种独特的香水味，这种味道跟她自己所用的香水完全不一样。
唇印和香水味的发现犹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敲得亦逸天旋地转，她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头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山海最近两个月的离奇表现，心中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从心底里，亦逸根本不相信，山海会是这样的人，然而事实却无情地摆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她更加痛苦不堪。
亦逸在地上坐了许久，这才站起身来，将沉睡的山海扶到床上，而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亦逸先送山海出门，但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紧跟着去上班，而是叫了一个车，远远地跟在山海的车后面。
山海走的路与平常的路线截然相反，大概十来分钟后，车辆停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一个身着职业装、年轻貌美的女孩儿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过来。
山海下车，接过女孩儿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里，然后微笑着和女孩儿说了句话。
距离太远，亦逸听不清山海说了什么，只知道女孩儿点了点头，然后上了山海的车。
车辆沿着中环向着浦东机场一路前行。
亦逸心如死灰，她强作镇定，在车上跟山海打了个电话。
山海看到亦逸电话进来，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老婆，有什么事儿吗？我还在开车。”
“老公，你现在到公司了吗？”亦逸开口问道。
“快了，还有一个路口就到。”山海回答道。
“哦，没什么事儿，我看你昨晚有点累，担心你。”说着，亦逸流下了眼泪。
“老婆，你别担心，我没事儿，今天晚上我早点回来。”山海听出了亦逸的心情不好，赶紧说道。
“没事儿，你开车吧，注意安全。”说完，亦逸挂断了电话。
亦逸跟着山海的车一直开到了浦东机场二号航站楼出发厅。正看见山海下车将行李提出来，递给了女孩儿。两人似乎打了个招呼之后，山海直接开车驶离了航站楼。
此刻，亦逸的心情已几近崩溃，她让司机一直跟着山海，自己则魂不守舍地望着前方默默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开口说道：“小姐，您好像误会您先生了。”
正处于混沌之中的亦逸没有听清，她问道：“误会？都这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司机重复道：“小姐，您应该是误会您的先生了，他应该也是在开专车。您看，自从您上车后才一个多小时，他都接到了三单客人，还有一个是跑机场的，这生意真的很不错啊！”
“什么？？？”亦逸忽然觉得大脑一下子清晰了起来，这才回想起，在那个年轻女孩儿下车后，的确又有两个人先后坐上了他的车子，去的地方也都不一样。
“天啊！这两个月，他起早贪黑的，竟然是在开专车赚钱，而我却还在误会他！”想到这里，亦逸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师傅，麻烦您等他车停之后，开到他前面去一下，谢谢你！”亦逸呜咽着说道。
“好的！小姐，您先生真是个好人。看得出，他以前的工作应该很不错，只是暂时出了一些状况。像他这样的人跟我们以专车谋生的人不一样，能够放下身段出来做，真是很不容易。”
山海在将第三个客人放下之后，正要起步，忽然发现挡风玻璃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门已经被打开，亦逸“哇”地一声抱着他放声痛哭。
“老婆，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先上车，我们慢慢说。”山海扶起亦逸道。
亦逸擦了一把眼泪，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
“老公，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专车的？”亦逸一边哭一边问道。
“老婆，我们不哭啊，来，先把眼泪擦一下。”山海抽出一张纸巾将亦逸的泪水擦掉。
“我不哭！”亦逸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继续流泪。
“老婆，我们再不走，就要被罚款了，这里是禁止停车的。”山海笑着说道。
“好的，我不哭了。”亦逸终于停止了哭泣。
山海发动了汽车，两人继续聊天。
“老公，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亦逸继续问道。
“大概两个月前吧，我们结婚纪念日后一个周，公司的裁员计划就出来了。我们整个团队全部都在裁员计划内，我是老员工，公司一次性补了十二个月的工资，还给了一个月的带薪假期，让我们出去找工作。
遇到这种事情，公司也没办法，补偿方案也还可以接受，大多数人都没有闹。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投简历，也在面试一些工作。说实话，普通的销售工作还是很容易的，已经有几个OFFER给我了，但我不太想接。一是薪资不高，二来我也想试试转型，看能不能找到管理岗。”
“哦，那你为什么来跑专车呢？”亦逸问道。
“平时面试的时间又不多，我不愿呆在家里，我们的车还不错，出来跑跑专车可以补贴一些家用。”山海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亦逸的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啦。
“老婆，你平时要管家里的事务已经很累了，你们公司又是这种情况，很可能也面临着裁员，我想等事情有个结果了再跟你说。
我已经想好了，再跑一个周，如果还没有结果，我就先继续干着销售，以后再找机会。咱好歹也是知识分子，也不能一直跑专车，干体力活，是不，老婆？”山海笑着打趣道。
“老公，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你都不能瞒着我！”亦逸极为认真地说道
“遵命，老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绝对不瞒你。”山海当即发誓。
“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情况瞒着我？”亦逸笑着打量山海。
“老婆，没了，真没有了。你不知道，这么久来，我其实演得好辛苦，早就想向你坦白从宽了。”山海说道。
“没有？哼哼，你说，你领口上那个唇印，还有衣服上的香水是怎么回事儿？”亦逸装着脸色一黑道。
“哪有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山海想了想，终于起来了，“哦，昨天晚上有一个女乘客喝多了，我见她走路歪歪斜斜的，赶紧扶她上车，估计是她的口红不小心印在我的衣服上了。
哦，怪不得，你今天跟踪我。
老婆，我这要批评你了，你居然会怀疑我！”山海也装着生气的样子，板着脸正视前方，一言不发。
“老公，人家错了嘛，不该怀疑你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女子一回吧！”亦逸见山海生气，赶紧陪着笑说道。
“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怀疑我了，有什么事情咱当面说清楚，它难道不香吗？非得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山海埋怨道。
“老公英明！老公威武！老公最棒！”亦逸一连说了三句好话，两人同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