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诗论专著——诗品
那是在南北朝时期的468年,在颍川郡长社,也就是今河南长葛,在一个钟姓的贫苦人家中,诞生了一个男孩,父母给他取名叫钟嵘。
钟嵘虽然出身寒门,但他从小就有抱负,很好学,而且见识不凡,所思所想都超出同龄的孩子。在齐朝永明年间,钟嵘有幸成为了国子寺的学生。因他通晓《周易》,国子监的祭酒王俭很欣赏他,就推荐钟嵘为本州秀才。这之后,钟嵘做过王府中专门负责文书工作的小官。
在当时,钟嵘在政治上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但在文学上,他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敢于对当时文学上的不良风气进行尖锐的批评,他还提出了一套比较系统的诗歌品评的标准,因此,他成为了一位进步的文学理论批评家。
钟嵘所处的齐梁时代,诗歌历经了从汉末到建安、正始、太康时期,以至东晋的两三百年曲曲折折的演变历程。这时,五言诗已成为文人作诗的主要体裁,作五言诗已成为了一种社会风气,涌现出了许多具有自己风格、且对后代产生了巨大影响的诗人。钟嵘从诗歌形式演变发展的角度,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时代风尚。
与此同时,在齐梁时代,诗风的衰落已经相当严重。当时贵族中已经形成了一种以写诗为时髦的风气,于是重视藻饰的对偶句盛行,宫体诗的浮艳脂粉气弥漫于诗坛。
当时的人都在忙着写诗,甚至那些刚刚进入小学的儿童,也一心为写作诗歌而奔走努力。至于富家子弟则耻于自己的诗歌达不到水平,被人耻笑,于是,整天写作,整夜苦吟。
宫体诗 指以南朝梁简文帝萧纲为太子时的东宫,以及陈后主、隋炀帝等几个宫廷为中心的诗歌。其内容大多是宫廷生活以及宫廷内男女私情,形式上则追求辞藻靡丽,时称“宫体”。后来亦称艳情诗为宫体诗。
有一些人甚至嘲笑三国时的著名诗人曹植和刘桢的诗太古朴笨拙,而说当时南朝诗人鲍照和谢緿的成就超越古今。而王公绅士谈论诗歌时,更是随着各自的爱好,意见也各有不同,或混淆不清,或相持不下,议论纷纷,没有可以依照参考的标准。
班固(32年~92年),字孟坚,东汉时期的历史学家、文学家。他从小聪明好学,16岁进入洛阳太学,博览群书,穷究九流百家之言。23岁时,他开始继承父亲班彪的事业整理《史记后传》,用20多年时间写成了《汉书》,书中详细地记载了西汉的历史。
这些现象都造成了诗坛“庸音杂体,人各为容”的混乱情况。钟嵘有感于诗坛混乱,就仿照汉代班固《汉书·古今人表》和刘歆《七略》中的品论方法,写成了一部专门品评诗人作品的著作叫《诗品》,希望用自己的观点来纠正当时诗坛的混乱局面。
钟嵘的《诗品》大约写于502年到513年之间。此书以当时诗坛最主要的诗歌形式五言诗为中心,把诗人分为上中下3品,上品11人,中品39人,下品72人,每品又依时代先后次序排列,一一予以品评,每品为一卷。共论及从汉朝至梁代的诗人122人。他对这些诗人及其作品的成就、风格、优劣作了总体评价,并且分流立派,各溯其源。
《诗品》共3卷,每卷前各有一篇序言,合称《诗品序》。在3篇序言中,钟嵘以五言诗为中心,系统地论述了诗歌发展的历史,以及有关诗歌创作的重要理论问题。
在《诗品》中,钟嵘提倡写诗要有力度,反对空谈浮夸。他还主张诗歌的音韵要自然和谐,反对刻意的追究声韵。他还提出诗歌的一定表达要直白,反对故意用典。
钟嵘强调诗歌创作必须“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只有“风力”和“丹彩”并重,才是最好的作品。他把曹植作为“建安风力”的最杰出典范,他认为曹植的诗“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披文质”。
在钟嵘看来,要达到风力与丹采并重,采用比兴之法是其基础。他说:
故诗有三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文已尽而意有余,兴也;因物喻志,比也;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
宏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若专用比兴,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若但用赋体,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漫之累矣。
在这里,钟嵘强调诗的赋和比兴的相济为用,钟嵘把“兴”放在首位,是因为他认为“兴”突出表现了诗歌的艺术思维特征。
钟嵘是文学批评史上最早明确提出以“滋味”论诗的诗论家。他说道:
五言居文辞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
用典 诗文中引用过去有关的人、地、事、物的史实,或语言文字,作为比喻,用来增加诗文词句的含蓄与典雅,称为“用典”。用典用得巧妙、恰当,可以使诗词意蕴丰富,表达更加生动形象,言近而旨远,含蓄而婉转,从而提高作品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在这里,钟嵘认为,五言诗之所以有“滋味”,正是由于“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越是详切,就越有滋味,批评玄言诗“理过其辞,淡乎寡味”。如何产生滋味,钟嵘认为也要正确使用赋、比、兴。
在《诗品》中,钟嵘还强调艺术要表现的自然本色,批评那些追求堆砌典故和过分讲究声律的诗。
钟嵘论诗还坚决反对用典。他还举出许多诗歌的名句,用来说明“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同时,他尖锐地斥责了南北朝宋国诗坛受颜延年、谢庄影响而形成的“文章殆同书抄”的风气。
钟嵘论诗还坚决反对当时著名诗人沈约等人四声八病的主张。他认为,诗歌体制,本来应该吟诵,不可滞涩,只要音调清浊相间,贯通流畅,念起来谐调流利,这就够了。
至于分平上去入,一般都不会;至于蜂腰鹤膝的毛病,里巷歌谣就已经能够避免了。
当时写诗讲究音律,严格按照“四声八病”的创作规范来写五言诗,即所谓“永明体”。
沈约等人提出的四声八病的诗律,人为的限制过于严格,连他们自己也无法遵守。于是,钟嵘批评他们“襞积细微,专相陵架,故使文多拘忌,伤其真美”。
在对作家的艺术流派及品评上,钟嵘的《诗品》,从作家和作品的风格特点着眼,重视历代诗人之间的继承和发展关系,及不同艺术流派之间的区分,并提出了比较系统的看法。
钟嵘的《诗品》,不仅为风格流变的研究开创了一个新途径,而且对具体作家、作品也有一些言简意赅、颇有见地的评论。如评著名诗人阮籍诗的特点是:“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自致远大,颇多感慨之词,厥旨渊放,归趣难求”等。
钟嵘的《诗品》是我国第一部诗论专著,虽有历史局限性,但在我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依然占有重要的地位,在我国古代诗歌理论批评史和诗歌发展史上曾产生过深远的影响。自唐宋以来,它一直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并被称为“诗治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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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钟嵘写作《诗品》的另一个说法是,因为同时代的文学评论家刘勰通过“干谒”的形式,求誉于在齐梁文坛上颇负盛名的文学家沈约,因为沈约的赞美和肯定,才使刘勰的《文心雕龙》名扬天下。于是,钟嵘也拿着自己未完成的作品《诗品》,去拜见沈约,希望得到肯定。由于钟嵘和沈约有不同的诗学观,钟嵘没有得到沈约的举荐。
这次会面后,钟嵘更清晰、更明确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文学思想和审美价值,也坚定了他写作《诗品》的决心。于是他按照自己的独到见解写作《诗品》,终于将其加工成著名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