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一八”

叶圣陶

“九一八”事变发生的当时，我们曾在《闻警》一篇中说我们青年遭逢这样的时势，应当认识公理、帝国主义和我们自己。

一年的时光过去了。总计一年来日本帝国主义加于我们的横暴，比“九一八”当时扩大到不知多少倍。最近，袭击热河的军事已经发动，报纸传言，我们将于“九一八”日正式承认满洲国呢！

敏感的青年面对着重大的忧患，就向探索的道途迈进，这是恒常的现象。在过去的一年间，无量数的青年必然驰骋于探索的道途，得到了真切的认识。

国际联盟是什么？国际联盟那里是否有公理？国际联盟即使说一两句戴着公理面具的话，于我们是否有实际的裨益？对于这些问题，除了事事只知道告诉国际联盟，像离不开母亲抚护的小孩那样的当局而外，一般的答案已经一致了。李顿调查团的报告书虽然还没有发表，不能知道里面说些什么，但是只有新闻记者们才把它看作珍贵的材料而已，根本上就没有多大意义。

对于帝国主义，大家也认识得很真切了。为虎作伥的当然不敢声响，买办图利的当然不敢声响，除开这批人，谁不高呼“反帝”呢？

关于认识我们自己，去年我们是这样说的：“我们自己有怎样的力量，患怎样的病害，都要客观地加以检讨。检讨过后，对于所有的力量才可以设法扩充，纵使进展迟缓，扩充得一分一毫全是有用的；对于所患的病害自须努力排除，无论病在知识、技术或者一种制度、一个阶段，都须给它注射充量的解毒剂。”这几句话，今年仍然适用，必须从这一步的认识发生了作用，前两种认识才不至于落空。否则你高蹈地解释今世没有公理，徒然地呼喊“反帝”口号的时候，帝国主义的魔爪却来扼住你的咽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