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甜甜的酸梅汤
两天后。
施曼将制作好的声音小样送去市里的文化公司,而文化公司的老板刘明章就是“声音博物馆”的创办者。
刘明章将沏好的茶递到施曼的面前,施曼点头微笑道:“谢谢刘总。”
她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声音小样说:“这次我们拟音室录制了许多响器的声音,您可以先听听,之后我们还会继续搜集其他的传统声音。”
刘明章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着说:“施小姐的办事速度果然很快,不愧是莫森介绍来的,我放心。”
施曼的学长莫森是市里另一家文化公司的总监,曾与刘明章因工作相熟。因为知道施曼的工作能力,所以便在刘明章面前力荐她。
施曼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嗅着茶杯里氤氲而出的清香茶味,抿了一口,又坐了会儿,便想动身离开。对面的男人却突然开口道:“今天我们公司将举行一个晚宴,邀请了许多业内人士共同商讨声音博物馆的工作,不知道施小姐能否赏脸,一起前往呢?”
施曼向来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无奈工作要紧,赚钱才是硬道理,所以她扬起一抹职业微笑,点头应好。
她和刘明章一起走出文化公司,刘明章走到自己的车旁,朝施曼敛眉一笑:“施小姐,我载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施曼抬手摇了摇自己的车钥匙,淡声道,“我自己开了车,麻烦刘总前面带路。”
语毕,她按下车钥匙的按钮,刘明章看见附近一辆酒红色的卡宴应声而开。他微微愣了,朝施曼点了个头。
二十分钟后。
他俩来到市里帝豪酒店的宴会厅用餐,施曼原想待一会儿就借故离开,可菜刚吃了一半,周遭突然响起一阵激昂的奏乐声。
施曼循声望去,只见有一支乐队立在他们的不远处,在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激情奏乐。
她望向其中一位乐手,那人穿着一身洁白纱裙,手握琴弓,如蝴蝶般在琴弦上翩跹起舞,发出悦耳的琴声,汩汩清泉似的流进施曼的耳朵。
恍惚间,她想起了以前自己学琴的时光。
那时多快乐呀,也多苦啊。每天定时定点地在琴室里练琴,日复一日地运弓发声,指尖被磨掉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臂膀因为撑着大提琴,练出了结实的肌肉,胸口的位置也磨出了月牙形的茧。
那是成长的伤疤,也是最好的勋章,可施曼从不后悔。直至父母离异,她才哭着放弃了一直以来那么喜欢的大提琴。
施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下一秒,耳边传来刘明章的声音。
他晃动高脚杯里的红酒,笑着对她说:“施小姐,之前曾听莫森说你精通乐器,不知道是会哪几种乐器呢?”
施曼愣了愣,她自高一那年离开滨城后,便很少碰触乐器。
上大学时,施曼所在的学院曾组织过一场文艺表演,班里一个弹钢琴的女生突然生病,无法上场,所以当时施曼的高中同学兼大学同班同学便拜托她上台去救场。施曼很是为难,最终磨不过他,便应下了。
那时莫森是学生会主席,他在现场看到了施曼的精湛表演,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莫森竟记到现在。
施曼刚想回答刘明章的问题,说莫森许是记错了,自己并不会什么乐器,可话还没说出口,一个同桌的男人突然站起身,好似喝高了,扬言让施曼为众人弹奏一曲。
施曼婉拒他,说自己不会乐器,可那人竟让乐队开始奏乐,醉醺醺地让施曼陪他跳一支舞。
眼见来人伸手就想环上她的腰,施曼始料不及,还没来得及避开他,下一秒,一个挺拔的身影倏地出现,一把抓住了男人伸过来的手。
施曼抬头,竟看见顾衍怀那张俊朗的脸庞。此时他的脸部线条紧绷着,眉头紧蹙,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原来,今天顾衍怀的无人机团队拿到了上次古城拍摄项目的酬金,郝季等人便起哄让顾衍怀请客去市里最奢华的帝豪酒店吃大餐。
顾衍怀拗不过他们,大手一挥,领着这帮小兔崽子来到了酒店的旋转餐厅吃海鲜宴。谁知吃饱喝足,刚下楼,路过人声喧闹的宴会厅,就撞见了这一幕。
彼时,施曼站在人群之中,顾衍怀看了她一眼,又瞥向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冷声道:“想跳舞?自己去歌舞厅,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他甩开那人的手,僵着一张俊脸,眉眼间满是戾气。
男人晃了晃身子,指着顾衍怀说:“你是谁?关你什么事?!”那人啐了一口唾沫,抬脚就想继续往施曼的方向走。
顾衍怀的喉结滚动了下,倾身挡住那人的去路,从牙齿缝里冷冷地挤出几个字:“你再敢走一步试试。”
一时间,全场安静无声,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
而宴会厅门口,郝季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短袖,迷彩长裤,静静围观。
郝季望着人群中傲然而立的顾衍怀,身子抖了两下,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道:“很久没看见顾哥这么生气了。上次他这样,还是我们参加无人机团体竞速比赛没得到冠军的时候吧?”
“这个……更恐怖些。”赵磊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旁边的矮个儿男生听完,立刻附议:“对对对!这个比上次恐怖一百倍好吗?你看顾哥的眼睛都红了,不过这是在英雄救美啊,真是一出好戏!”
郝季翻了个白眼,敲了他一记栗暴,恨铁不成钢地说:“顾哥在那儿单打独斗,怎么保证英雄救美啊?你们都别愣着,赶快一起过去帮忙,给顾哥撑场子啊!”
众人听完连声应和,刚想行动,却见邻座的一个男人突然起了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明章看见此时剑拔弩张的场面,终于决定出来打圆场。
刘明章伸手拍了拍那个醉醺醺的男人的肩膀,扬起没有温度的笑意 :“黎总,消消气。我们今天主要是来讨论工作的,还是别伤了和气。”
这个黎总是声音博物馆的投资方之一,刘明章不敢得罪,可看着面前的顾衍怀,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所以这个圆场,得他来打。
刘明章侧身对施曼说:“施小姐,今天是我们的业内聚会,要不,请您这位朋友先行离开吧?”
施曼在心里嗤笑,听刘明章的意思,就是想赶顾衍怀走呗。
她咬咬唇,露出一抹职业假笑:“我看不必了,刚刚我们的工作也讨论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和我朋友就不打扰各位,先走了。”
施曼拿起椅子上的包包,对刘明章颔首道:“谢谢刘总今天的款待,希望今晚大家都能有个美好的夜晚,未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刘明章顺着她的话应道。
众人看着他们的举动,纷纷应和起来,还有人将喝醉的黎总扶到桌前坐下,一时间,周遭原本冷却的氛围重新热络起来。
顾衍怀见状,伸手拉起施曼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施曼跟着他,信步走出了宴会厅。
郝季等人看到这一幕,全部目瞪口呆,很久才回过神来。
队伍里有人发出惊叹:“顾哥这副英雄救美的样子,可真帅!”
“还有刚刚那个美女的举动,也很厉害,举止从容得体,两三句话就把场子圆回来了,完全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是啊,这位小姐姐是谁啊,我能要她的联系方式吗?!”
这话一出,周遭的男生全部好奇地问道。赵磊双手环胸,站姿如松柏般挺拔,吐出的话虽少,但也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不能。”
郝季的眼珠子转了转,忙不迭地摆手道:“你们就别瞎掺和了,小姐姐的联系方式哪能说要就要。没规没矩的,小心顾哥待会儿罚你们练习一百圈无人机航飞。”
几个男生听到郝季这么说,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见这边终于消停下来,郝季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开始在心里为自家队长敲起了警钟。
毕竟施曼的女神气场还挺强大的,他家队长想要凭借与生俱来的“撩妹技能”抱得美人归,想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郝季正自顾自地想着,兜里的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铃声突然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只见屏幕上躺着顾衍怀发来的微信。
顾衍怀:“好机灵,你带着兄弟们先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后知后觉才想起他们,真不符合平日里队长的处事风格啊!
郝季眉梢一挑,发现好像每次只要遇见施曼,向来对他们严厉的顾队长就会对他们进行“放羊式驯养”。
郝季摸了摸下巴,突然感觉这样也不错。于是,他动了动手指,在手机上输入“遵命”两个字,随即招呼大家一起去KTV包厢。
一时间,众人欢呼雀跃,发出一阵阵兴奋的起哄声。
郝季默默地想,看来他们还得好好感谢施曼,要不改天请她吃一顿饭,既表表心意,又能讨好讨好这位未来的“队长夫人”。
他弯起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挺机灵的!
顾衍怀和施曼走出酒店门口时,外面的晚风呼呼地拂面而来。施曼低头,望向被顾衍怀牵着的手,脚步不禁一顿。
顾衍怀跟随她的举动停下脚步,看着施曼飞快地松开和自己相握的手,他抿了抿嘴,压低嗓子轻咳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之前呛我的那股劲,怎么使不出来了?如果下次他们还欺负你,怎么办?”
“怎么办?工作要紧,苟活呗。”施曼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今晚她实在太累了,原本就不喜欢应酬,还遇到这些破事:被莫名其妙叫去弹奏乐器,还有跳舞。
她想起以前自己曾爱不释手的那把大提琴,伴随时光的流逝,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施曼不禁绞着手指,若有所思。
顾衍怀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忽然发现每次施曼遇到紧张的事情时,就会不自觉地绞手指,上次被狗缠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其实,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吧。顾衍怀暗暗地想,心里顿时生出几分莫名的烦闷。
他抓了抓头发,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说 :“施曼,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虽然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但我会尽力帮你。”
施曼动容,她向来独立又坚强,从不靠任何人的帮助,所以即便心里生出了点儿感动,嘴上还是生硬道:“没事,我自己可以。”
闻言,顾衍怀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失落,他讪讪地笑道:“那行吧,我先走了。”
他转身,刚想往前走,衣角却倏地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攥住。
背后传来女生低低的声音,清甜又悦耳,像是皎洁月光下夜莺低鸣的声音。她对他说:“谢谢。”
顾衍怀微愣,他回过头,见施曼轻轻地松开他的衣角,盈盈如水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帮我解围。”
顾衍怀舔了舔唇,别过脑袋,佯装漫不经心,可嘴角早已偷偷弯出一抹笑:“这有什么,大恩不言谢。”
有晚风拂过施曼白皙的脸颊,她没有说话,神色淡淡的。
顾衍怀侧头,见她仍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思忖再三后,他开口道 :“你知道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吗?”
施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心里疑惑,可还是耐住性子问 :“做什么?”
“宰相啊!”顾衍怀懒洋洋地倚在街边长廊的栏杆处说,“我这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最是大度了,所以你不用谢我。”
“虽然你对我态度一般般吧,但我还是愿意不计前嫌地帮你。别说帮你一次两次,就算是成百上千次,我也还是愿意帮你,毕竟……”顾衍怀顿了一下,望向她道,“我这人,上辈子是宰相嘛。”
他眨了眨桃花眼,深邃的眼里像是蓄满了万千星星,瞬间铺在施曼的眼底。
她神思一顿,突然发现顾衍怀确实帮过她,而且不止一两次。
她记得上高中时,她被狗缠住,他替她解围;经年之后,她在古城马场上捡录音棒,他帮她躲开擦肩而过的骏马;而如今,他又在宴会上朝她施以援手。
她望进他的眼睛里,当中藏着玩味,脸上的笑却如皓月般,明亮动人。
施曼微微有些恍神,突然觉得顾衍怀这个人……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她的心咯噔一下,有晚风缱绻地拂过她的脸颊。施曼抬起手,径自拢起耳边吹散的发丝,微微别过头。
因为她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灼热的耳尖,此时像彤云一样泛起了红晕。
这时,施曼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掏出兜里的手机,按下通话键,肖晴朵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施曼认真听着,时不时地点头,挂断电话后,她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顾衍怀瞧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施曼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
最近工作室接了声音博物馆这个项目,除了搜集传统响器的声音,施曼还好不容易得来了市里的鸽哨名家——刘绍德的住址,可刚刚肖晴朵告诉施曼,今天她去刘绍德家拜访时,意外得知这位鸽哨名家早已迁居别处,如今完全不知道他搬去哪里了。
断了这个联系,一切就得从零开始。
正当施曼陷入沉思之际,顾衍怀清朗的声音突然响在她的耳边:“你要找的这个人我不认识,不过我有办法!”
闻言,施曼抬眸看他,面前的男人星眸漆黑,鼻梁高挺,在皎洁的月光下,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我们家是口技世家,我爷爷有很多传承传统技艺的好友。到时我帮你问问,兴许能打听到那位鸽哨名家的联系方式。”
“真的吗?”施曼眸光一亮。
“那是自然。”顾衍怀慵懒一笑,掏出兜里的手机,朝她扬了扬,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狡黠,“为了方便联系,我加你微信吧。”
施曼顿了一下,朝他点头。两人互加了微信后,顾衍怀攥着手机,眉梢微挑,看起来心情格外愉悦。
可下一秒,当顾衍怀看见施曼的手指像翩跹的蝴蝶,在手机屏幕上舞动时,他的神色一凛,问:“你在干吗?”
“改备注啊。”
因为顾衍怀的微信名不是他的本名,所以施曼想改过来。她刚输入“顾衍怀”三个字,手机就被人一把抢过。
施曼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顾衍怀眼疾手快地在微信备注栏里输入了两个字,随即把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施曼定睛一看,只见上面的备注名赫然写着——坏坏。
她面露惑色,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顾衍怀。他别过脑袋,眼里掠过一丝不自然,道:“坏坏。这是我的小名,只有朋友才这么叫我。”
“坏坏。”施曼喃喃地重复,蓦地笑了,“你这小名也太奇怪了吧。”
“只有朋友才能这么叫。”顾衍怀板着一张脸,郑重其事地说。
施曼默了半晌,才轻声开口:“好,我知道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消化完“顾衍怀想把她当朋友”这个信息,下一秒,她就看见他突然朝她躬下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那你……叫我一声听听?”
他的桃花眼里染着点儿轻佻的意味,眼角微微上翘,露出几分吊儿郎当的痞气。别说,确实很符合他这个名字。
施曼踟蹰,顾衍怀又朝她靠近一点儿,他温热的气息好似喷在她的耳边,带着点儿诱哄:“我都帮了你好几回,叫我一声小名不为过吧?”
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回荡在她的耳边,有些痒意。施曼不禁闭了闭眼,小声道:“坏坏。”
话音落地,有晚风轻轻地拂来。施曼抬起眼,面前的他凝视着自己,仿若夏夜温柔的月光。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很特别的那种朋友。”
他的桃花眼弯起,面容渐渐舒展开,绽放出了粲然的笑靥。
直至回到家,施曼的脑海里依旧浮现着顾衍怀那张满怀笑意的脸庞。
她的心脏扑通直跳,像是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块石子,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停歇。
隔天下午。
施曼坐在拟音工作室里,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当镜头里的牛腩伴随汤汁开始在砂锅中沸腾时,施曼熟稔地拿起桌上的湿布,放入碗中搅拌,发出了与画面中相契合的“咕噜”声音。
刚录了一半,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施曼抽不出手,朝一旁的肖晴朵抬了抬下巴道:“小朵朵,帮我接一下电话。”
肖晴朵闻言立马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她们工作室最近除了为声音博物馆搜集声音,还接了一个新项目,给这部美食纪录片拟音。
肖晴朵每次看这部纪录片,都能看饿了。此时回过神来,她赶紧摸出施曼的手机,翻出来一瞧,原来是条微信。
肖晴朵讶然地问:“曼曼姐,坏坏是谁啊?”
施曼听完身子一僵,手里的活儿也停住了。她抬起手,赶紧给视频按下暂停键,随即抽走了肖晴朵手里的手机,讪讪地笑道:“没谁。”
她迅速解锁了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顾衍怀发来的微信。
坏坏:“我帮你找到刘绍德的联系方式了,说说,我能得到什么奖励?”
即便隔着屏幕,施曼也能想象得到,他此时肯定露出一副既嚣张又傲娇的表情。
施曼的嘴角微微弯起弧度,她自己没有发现,肖晴朵却及时捕捉到了。
肖晴朵偷偷瞥了眼那条微信,心思转了转,不禁轻声笑起:“曼曼姐,看来那个小哥哥办事效率很高啊,或者……这是人家在意你的表现。”
施曼微微一噎,她原本见肖晴朵因为寻不到刘绍德的联系方式有些闷闷不乐,所以今早才安慰她,告诉她顾衍怀能帮忙联系鸽哨名家的事情,谁承想如今却被她拿来打趣。
施曼摸了摸耳朵,听着肖晴朵说什么“姻缘天注定,也得靠打拼。既然小哥哥这么主动,作为女孩子也不能太矜持”之类的话。施曼的舌尖抵了下腮帮子,心想肖晴朵最近真是在网上帮人调解情感问题,调解上瘾了。
她舒了一口气,朝面前叽叽喳喳的女孩漾起一个笑:“小朵朵,你今晚是想加班到深夜吗?”
“不不不!”肖晴朵忙不迭地摆手,比了个“手指封嘴唇”的手势,选择噤声,继续埋头干活了。
她俩在拟音工作室里干了一天的活儿,等到下班后,两人一起在写字楼附近的饭馆吃完饭,就回到了家。
施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晚上八点。
她掏出手机,正准备刷一会儿微博,然后洗个澡,美滋滋地躺到床上去追最近很火的一部古装剧。可刚打开微博界面,手机里就传来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施曼点开一看,是顾衍怀发来的信息。
坏坏:“你明天能找到路吗?”
施曼:“可以啊,你不是发定位给我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顾衍怀才发来了一条新信息。
坏坏:“我怕你找不到。”
施曼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旋即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手指。
施曼:“那块地方我好像之前去过,我到时找找。”
坏坏:“要不,我还是直接载你去吧。”
施曼想了想,输入一段话:“不用了,我还得载我的搭档一起去。”
等了半晌,施曼见那头始终没有答复,心想顾衍怀不会是睡着了吧?她望向墙上的钟表,才晚上八点一刻,不应该啊。
她自顾自地想着,顾衍怀的信息又传了过来,是一个疑问句:“还有其他人一起?”
施曼没想太多,刚想就他的问题回复他,却见手机屏幕上传来了顾衍怀的微信语音通话邀请。
她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愣了两秒,才按下语音通话邀请的同意键。须臾间,那头传来了男人清朗的声音:“男的还是女的?”
施曼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蒙了,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搭档的性别。
“女的。”
语毕,她仿佛听到那头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施曼抿唇,鬼使神差地问出心里的话:“怎么?你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专门跟我通话?”
“不是!”顾衍怀下意识地反驳,可这样反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我……我就是想再跟你确认一下各种出行的细节,保证明天顺利找到刘绍德的住所。”
“你放心,我明天肯定准时到那儿,不会迟到。”
“没事,你慢慢来。”顾衍怀顿了一秒,道,“只要你愿意来,我就在那儿,等你见面。”
男人清朗的嗓音顺着电流缓缓地传了过来,仿佛流进她的身体,撞击了一下她的心脏。
施曼攥着手机,喃喃地朝他说了声:“好,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等到挂断电话,施曼忍不住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唇齿间竟感觉到一丝甘甜。
正好窗外有月光照耀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她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轮弯月,嘴角不禁翘起一个弧度。
突然想,这真是一个静谧而美好的夜晚。
翌日。
施曼一大早就开车载着肖晴朵一起来到了市郊。她们根据顾衍怀给的定位,找到了刘绍德如今的住所。这里地处偏僻一隅,是一个静谧清幽的四合院,看起来真是悠闲自乐的好住处。
施曼下了车,抬眼望去,就见顾衍怀倚在车门前,刷着手机,正静静地等着她们。
他今天没有穿队服,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下身搭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衬得两条笔直的大长腿格外惹眼。
金色的日光透过周遭的树叶罅隙,洒落在他的身上,泛起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肖晴朵的眼睛都看直了,赶紧凑到施曼的身边,低声道:“曼曼姐,你怎么没说小哥哥长得这么帅啊!早知道我就穿好看点儿了,省得给你丢人。”
“怕什么,咱天生丽质,不用打扮也成,不丢人。”施曼漫不经心地说,可忍不住多看了顾衍怀两眼。别说,他安静时的样子确实好看得不像话。
肖晴朵看了眼自己,又瞅了瞅施曼,忍不住嘟囔:“不打扮也好看,那是你好吗……”
顾衍怀抬起头时,就看见施曼迎面走来。
她穿着一条浅色鱼尾裙,乌黑的长发软软地搭在肩上,皮肤白皙水嫩,唇瓣如樱桃般莹润,泛着点儿诱人的红。
即便穿着随意又简单,但她就像是夏日里的一汪清泉,目光忍不住被她吸引。顾衍怀微微一愣,半晌却皱起了眉头:“怎么穿那么短的裙子?”
施曼愣了,心想他怎么一见面就喜欢找她的碴儿。她伸手扇了扇风道 :“天气很热啊,大少爷。”
“热也要保持风度啊。风度比温度更重要,你知道吗?”顾少爷板着一张脸,开始睁眼说瞎话。
施曼撇了撇嘴,没搭理他,径自走到四合院门口,按下了门铃。
他们三人齐齐而立,等了半晌,一个身穿中式棉麻服的男人迎面为他们开了门。来人热情地和顾衍怀打招呼,施曼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鸽哨名家——刘绍德。
刘绍德将他们引进院子里,为他们讲解了有关鸽哨的制作技艺与文化。
片刻后,顾衍怀突然凑到施曼身边,似笑非笑道 :“那女孩怎么回事啊,一见到我就躲,还偷偷瞄我?我没朝她放电啊。”
施曼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走在前面的肖晴朵。
她的舌尖抵了抵腮帮子,道:“你的脸就是原罪。”
“你这是在夸我长得帅吗?”顾衍怀眸光一亮,抓住话头,乘势而上。
施曼微微一噎,说:“不是。”
“我觉得你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挺好看。”顾衍怀的语调放缓,压低声音,跟她说什么秘密似的。
施曼的耳根顿时又微微发烫,刚好走在前面的刘绍德开口道:“我们去庭院吧,那里可以录制你们要的鸽哨声。”
施曼朝他点点头,立刻跟着刘绍德走进庭院内,压根儿不敢再回头看顾衍怀一眼。
半晌,他们走进庭院,只见成群的白鸽在院内走来走去,还有的扑棱着翅膀,不时地飞起落下。
刘绍德将几个鸽哨分别递给施曼他们,施曼低头一看,见鸽哨上刻着一个印记——“绍”。
刘绍德笑道 :“这是我们‘绍字门’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鸽哨技艺。”
他介绍道,百年前,老祖宗为他们留下了这些鸽哨文化和制作手艺,传到刘绍德这一代,许多人却不玩鸽哨了,城里也许久没有听见响彻天际的鸽哨声。
刘绍德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还会来找我。”
看他露出一副感慨万千的表情,施曼问:“刘老师,您能教教我们吗?这应该怎么弄?”
接着,他们在刘绍德的指引下,学着用丝线将竹制的哨子附在白鸽的羽毛上绑牢。
等他们准备完毕时,刘绍德率先示范,将手中的鸽子倏地甩向空中。
施曼打开自己带来的便携式录音设备,看着白鸽飞上天空,赶紧抬高手里的录音棒,却无法将鸽哨声清晰地录制下来。
“鸽子飞得太高了,这样子没办法录啊。”
一时间,录制陷入困境。顾衍怀看着施曼愁眉不展的样子,微微思忖后,说:“我有办法!”
一刻钟后,施曼看见顾衍怀急急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他从汽车后排座带来的无人机。
“幸好我随身带着无人机,它可以帮我们采集录制现场的声音。”
施曼紧绷的脸微微有了松动,她在顾衍怀的指引下,跟着大伙儿将手里的白鸽放飞。须臾间,成群的鸽子飞向碧蓝寥廓的天空,带起了阵阵悠扬悦耳的鸽哨声。
伴随鸽子飞翔的方向,顾衍怀操控起无人机的飞控系统,让无人机飞过青砖黛瓦的房屋,跟随成群的鸽子飞向天际,将传统的鸽哨声全部录制下来。
那一刻,施曼看着顾衍怀认真专注的侧颜,日光跳跃在他细长的睫毛上,伴随他眼皮的颤动,轻轻扑腾出光点。
施曼不禁有些看呆了,仿佛那些光也闪耀在自己的心上,脸颊顿时一片炽热。
他们录制完鸽哨声后,便与刘绍德道谢告别。
施曼走出四合院,刚倾身上前打开了车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拦住了她的动作。
顾衍怀倚在她的车门前,神情慵懒地歪了歪头:“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施曼面露惑色,刚想开口问,却见面前的男人眉梢微扬,径自伸出手掌 :“我的奖励。我都帮了你这么多回,你不应该给我点儿奖励?”
他伸着手,眨眨眼,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孩子。
施曼的心神一恍,她看了一眼早已坐上车的肖晴朵,抿唇道:“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寻找其他的传统声音。奖励的话……你想想要什么,我到时给你。”
“可我现在就想要!”顾衍怀脱口而出。看着施曼惊诧的神色,他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有些不妥,可手还是不自觉地拦在她的车门前,明显不想就这么放她离开。
顾衍怀想了想,抬手搓了下后脖颈道:“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不是还要去搜集其他声音吗?我今天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帮你。”
“至于奖励,你可以工作完再想。”他压低声音,眼睑微抬,看着施曼,眼眸中闪着一缕期待的光芒。
坐在车里的肖晴朵一直在围观,听到顾衍怀这么说,她憋着笑道 :“对啊,曼曼姐,你让顾哥跟我们一起去吧!”
施曼看到肖晴朵眼里溢出的狡黠笑意,睨了她一眼,无声地说 :“闭嘴。”
她转过头,有些不自然地道:“我觉得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就不必……”
“没关系!”顾衍怀拦住她的话道,“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而且,我也愿意帮你。”
他说得坦坦荡荡,眉眼间带着几分温软。微风缱绻地拂过他的短发,日光也像在亲吻着他。
施曼看着他朝自己露出明晃晃的笑,忍不住在心里仰天长叹,有他这样一个人在她身边,她还怎么好好工作啊!
可是,施曼终究拗不过顾衍怀和肖晴朵的“双重夹击”。最后,她只好带着他俩一起来到了滨城的老市区,寻找吆喝声。
曾经,这里的街边小贩都会扯起嗓子,卖力地吆喝,招揽生意。可如今施曼连续问了好几家,都没能找到会吆喝的人。
顾衍怀微微思忖道:“要不,还是用我的无人机找找吧。”
语毕,顾衍怀操控起自己的无人机。他们通过机载摄像头,观察当中的航拍画面,来寻找吆喝人的身影。
无人机飞了一阵,依旧毫无所获。
施曼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可能有点儿慢,也不太方便。要不我们边走边找?”
“行。”顾衍怀点点头。
他看着施曼和肖晴朵站在一起,心思转了转,掏出兜里的手机,朝她们说:“你们先等我一下。”
半分钟后,顾衍怀打完电话,扬了扬眉,让她们再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当施曼面露惑色,不知道顾衍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不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施曼定睛一看,竟是之前在古城里见过的郝季。
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顾衍怀笑着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好机灵,我知道你家住这附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顾哥一声吼,兄弟不得不往前走。”郝季笑了笑,两句打油诗信手拈来。
顾衍怀呵笑一声,当看见施曼望向自己时,立刻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 :“好机灵,今天我就交给你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接下来,我们兵分两路,你和这位妹子一起去寻找吆喝声,我和施曼就自成一队。”
郝季的眸光转了转,立刻心下了然。他识相地站到施曼她们面前,扬了扬手,做了个自我介绍。
施曼微笑着朝他点头问好,却见身旁的肖晴朵默不作声。施曼微微蹙眉,轻声对她说:“小朵朵,跟人打招呼。”
肖晴朵噘起小嘴,喃喃道:“曼曼姐,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她不想和别人一队,她只想跟着施曼多学习声音的录制,顺便看看她和顾衍怀的“发展全过程”,当个愉快的吃瓜群众。
郝季见状,不禁将她拉到一边。肖晴朵双手环胸,摆出一副“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吃你这套”的表情。
郝季看见她身背一个草莓编织包包,灵机一动,道:“哎,小朵妹妹。我对这块特别熟,我带你去吃我们这边巷子里最有名的草莓果汁冰,好不好?”
一听到有草莓吃,肖晴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郝季微微一笑,立刻乘胜追击道 :“真的特别好吃,童叟无欺,包君满意,绝对冰甜又可口!要不要一起去?”
“好!”肖晴朵想了三秒,最终美食大过一切,她决定为了自己最爱的草莓,低下宝贵的头颅。
闻言,郝季高兴地打了个响指。他转过身,朝顾衍怀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他俩扬长而去的身影,顾衍怀微勾嘴角,转头问施曼:“你要不要吃草莓果汁冰?”
“我不爱吃甜的。”施曼随口应道。
“原来你也不爱吃甜的!”
施曼“嗯”了一声,不过想想好像哪里不太对。她顿了一下,对顾衍怀说 :“你不爱吃甜的吗?那你上次为什么让我给你买糖人?”
顾衍怀听完一噎,他抬手扇了扇风,露出一副“风好大,我听不见”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今天天气好像还挺热,我们快走吧。”
他一边说,一边径自走开了。施曼憋着笑看他自编自演,而他慌乱的脚步早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施曼突然觉得,周遭的风好似带着夏日的黏意,拂进她的心里,甜腻却不讨厌。
施曼和顾衍怀走过石板路,来到了一条人潮熙攘的老街。
彼时,街头巷尾的小摊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施曼直接奔向一个放着几只鸟笼的摊位,笼子里的鹩哥咿咿呀呀地在说话,旁边还有个罐子,里面装着几只蛐蛐。
顾衍怀觉得着实有趣,上前逗弄罐子里的蛐蛐。
他抬眸,眉眼里溢出光泽,问施曼:“我们高中的时候,班里还有同学带蛐蛐去学校玩,你们班有没有?”
“没有。”施曼摇摇头。
“那你玩蛐蛐吗?”
“没玩过。”
“那你以前都玩什么?”
施曼愣了,想起自己以前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刻苦练琴的日子,她淡声道:“没玩什么。”
“那多无聊啊!”顾衍怀叹了一声,道,“没事,以后跟着哥哥,哥哥带你玩儿!”他的尾音微扬,手里拿着无人机,露出一抹吊儿郎当的笑。
施曼抬头睨了他一眼,也不回话,径自朝前走,可半晌后,她发现顾衍怀没有跟上来。
施曼转过头,见他正站在一处风筝摊前,驻足思考着什么。
她折返走近他,看他指了指摊子上的沙燕风筝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事无人机行业吗?”
“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带我去放风筝,我喜欢那种看风筝在蓝天上翱翔的感觉。”顾衍怀侧过头看她,“你呢?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施曼缄默,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爸爸妈妈经常会陪她一起拉大提琴。
那时他们都是交响乐团的乐手,施曼常常坐在音乐厅的观众席上,静静地聆听舞台上他们演奏出来的美妙乐声。
那就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施曼低垂眼睑,默不作声。顾衍怀看出她情绪低落,思忖半晌,拿起摊位上的沙燕风筝,向摊主询问价钱。
施曼疑惑:“你干吗?”
顾衍怀笑道:“我们买只风筝吧,这天气最适合放风筝了!”
“你别闹,我还得工作呢。”
“那等你工作完,改天我们一起放风筝?”顾衍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里难得透着几分认真,“我要的奖励,就是这个。”
施曼愣怔地看他,耳畔倏地传来了旁边摊主的轻笑声:“男女朋友就应该好好约会,放放风筝,牵牵小手,领略这一方水土的美景风情啊!”
听罢,顾衍怀无声地笑了笑,施曼有些窘。她刚想开口,却见顾衍怀把钱递给摊主,跟他要了摊位上最大的那只沙燕风筝。
摊主老伯接过钱后,看了眼顾衍怀手里的无人机,不禁乐了:“你这个叫无人机吧?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这无人机和风筝的原理看似相同,实则不一样。我这个是风筝不动,气流动。你那个是飞机动,产生气流,气流再推动它。对吧?”摊主饶有兴致地说。
顾衍怀点头。
其实,人与人的相处不也是这样吗?原以为大家很相似,但相处之后,才发现各有不同。
就如施曼,她天生高冷乖戾,骨子里有“大小姐”的那股劲儿,所以顾衍怀当初被她踹了一脚后,就记住了她。可相处后才发现,她为人温和,心思细腻,好像总藏着什么心事。
顾衍怀讪讪地想着,突然听见施曼细软的声音响起:“老伯,你知道这儿哪里能够听见吆喝声吗?”
摊主摸了摸下巴处的胡须,微微思忖道 :“我们这块儿很久没人吆喝了,要不你们去西巷找找?那边有很多卖吃的,说不定有人会在那儿吆喝。”
闻言,施曼和顾衍怀朝摊主说了声“谢谢”,一人提着录音设备,一人手执风筝和无人机,并肩走到了西巷。
他们四处寻觅,却始终没有听见自己期盼的吆喝声。郝季他们打电话过来,也说没有找到会吆喝的人。
彼时,火烧云已经漫过半边天,顾衍怀见晚霞渐出,便问施曼 :“饿不饿,要不改天再来寻找?”施曼却摇摇头,一门心思只想着快点儿寻找吆喝声。
他们穿过街头巷尾,连续问了好多商贩,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们累得气喘吁吁时,突然听到街角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吆喝声。
施曼和顾衍怀连忙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卖酸梅汤的平头小哥正站在那儿,卖力地吆喝着。
“终于找到一个会吆喝的人了。”施曼不掩惊喜,立刻走过去向平头小哥说明了来意。
小哥为人很热情,告诉他们自己之所以会吆喝,是因为小时候常和爷爷走街串巷,所以对吆喝声记忆犹新。
“那麻烦你再吆喝几句,可以吗?”
“行啊!”小哥扬眉一笑,对着施曼拿着的录音棒,扯起嗓子就喊,“酸梅汤那个桂花味儿,喝到嘴里它冒凉气儿。又解渴,又带凉,不信你就倒碗尝!”
清脆悠扬的吆喝声盘旋在耳际,施曼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昔日的老街,穿梭在老城区的旧时光里。
她会心地笑了笑,下一秒,平头小哥就为他们倒了两碗酸梅汤:“你们要不尝尝我家的酸梅汤?这汤就像我吆喝的那样,清凉又好喝。”
施曼点头,刚想掏钱递给平头小哥,顾衍怀却伸手一把拦住她,将自己的零钱放在小哥的摊上。
他眉眼一抬,说:“哪有让女生出钱的道理?”
“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能出钱了?”
“能!”顾衍怀的眼睑动了动,说,“那下次放风筝的时候,你请?”
真是时刻不忘提醒她,他俩有这么一个“约定”。施曼心念一动,点头轻声道:“好。”
两人找到一处阶梯,顾衍怀大大咧咧地坐下,看着施曼的动作,立刻掏出兜里的纸巾为她垫上,让她坐下来。
施曼讶然:“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纸巾。”
“我们团队里那么多小屁孩,事事都得顾着点儿,习惯了。”顾衍怀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在阶梯上,捧着那碗酸梅汤,径自喝了一口。
施曼愣怔地看他,突然觉得顾衍怀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成熟得多。
她正思索间,耳畔突然传来了“咔嚓”声。施曼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小女孩拿着拍立得,给他俩拍了一张照片。
“哥哥姐姐要照片吗?一张十块钱。”
施曼怔住了,她向来不爱拍照,此时突然被人这么一拍,倒生出些恼怒来。见她微微蹙眉的样子,顾衍怀一把拿过女孩手中的照片。
只见照片里,他低头喝着酸梅汤,女生侧头望着他,侧颜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温软又好看。
顾衍怀心念一转,扬起唇道:“这照片我买了。”
“为什么要买?”施曼有些薄怒,抿唇问。
“不买的话,难道被贴在这儿,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到此一游?”顾衍怀努了努下巴。施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后面的墙上立着一块背景板,贴了许多拍立得照片。
施曼一噎,可还是坚持道:“不买也可以的啊。”
“是可以。”顾衍怀顿了一下,睫毛微翘,桃花眼深邃又勾人,一字一句道,“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便宜那些路人,让他们看见呢?”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周身,像是染上一层橘金色的光。
施曼的脸蓦地泛起樱花色,感觉心里突然有一只小鹿闯了进来,“扑通扑通”,毫无章法地乱撞,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她垂下头,佯装没听清般,径自抿了一口酸梅汤。唇齿间满是冰凉酸涩的味道,但泛着一丝甜味,缓缓地沁入她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