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世果，前世因
第四章今世果，前世因
“小僧谢过诸位施主了。”
随缘起身一一谢过，这才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盘子里的糕点只有五块，下方放着三块，上面罗列了两块。
糕点上用模具印着花纹，看起来精美异常。拿近了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气。送入口中，轻轻用双唇一抿，糕点便化开了。刹那间杏花的香气充盈口腔。
随缘没有客气，将糕点一块一块的都吃掉了。
他知道这几块糕点来得并不容易，瞧周围那几个女子拼命吞咽口水的模样，想来她们应该都没吃过。
其实从师父刚开始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并不像现在这样与女子们相处的好。
那时候的他，就是顶着师父的任务，硬邦邦地宣着佛号，干巴巴地把道理一说。
那时候的她们，也并不像现在这样对他这么好。
那时候的她们围绕着随缘，手上嘴上动作不停。
常年混迹风月场所，能从乱世当中活下来的人，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出半个时辰，随缘便狼狈不堪地从勾栏院里跑了出来。
后来，跑得勤了，相处的久了，随缘逐渐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尝试着与她们相处。而不只是单纯的把她们看做任务。
从那之后，双方之间才逐渐的好起来。
女人们依旧会调戏随缘，但随缘每次来，她们也会拿出各种各样的新奇吃食给他。
“小和尚，你这后背是怎么弄的？”
随缘正将最后一块杏花糕放进嘴里，他身后一女子惊呼出声。
“快把衣服脱下来，姐姐看看。”
绿衣女子焦急的说道。
随缘咽下口中的杏花糕，摆手拒绝道
“不碍事的。今天早课小僧迟到了，受了罚。”
绿衣女子轻轻蹙起娥眉，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小和尚，你以后不要来了。”
最终，绿衣女子郑重地说道。
“你的心意姐姐们心领了。但姐姐们不做这些，又能做什么呢？一入贱籍，便是一辈子的事儿。岂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是啊。小和尚。你一个出家人，不该来的。”
“小和尚，你知道镇子里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以后不要来了。”
“你的心意姐姐们都感受到了。但姐姐们也有苦衷。你不要白费心思了。”
“是啊，小和尚，你人这么好，姐姐们不值得的。”
一众女子七嘴八舌地说着，渐渐地，气氛变得伤感起来，众人也沉默了下来。
“小和尚，听姐姐的话，以后不要来了，姐姐听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捐献的钱财，菩萨都不收的。你是出家人，莫要因姐姐们坏了名声。”
……………………
随缘沉默地离开了勾栏院。
这一日，他走得很早，他没有再劝说她们。只是沉默地离开了。
站在街头回首，在没有往日的红袖招展，叫他明日再来，在没有莺声燕语，告诉他给他留了好吃的。
二楼的窗户已经关上，薄薄的窗户纸上狗露出一道道模糊的倩影。
随缘怏怏地踏上了上山的路。
“你不是说有办法吗？”
一边走着，随缘一边在意识里与三藏系统沟通着。
从今天起床开始，三藏系统就异常的安静，与昨天夜里的三藏系统判若两系统。
“我确实有办法。不过你昨天不是不想听吗？”
随缘有些气愤，一脚踢飞了脚下的一颗石子，石子朝着山上滚了两滚，又骨碌碌滚了下来，路过随缘，朝着山下滚去。
随缘沉默地回到了兰因寺。时间恰是午后。
周围高大的树木投下一道道阴凉，遮住了毒辣的阳光。
知了趴在树上高声地鸣叫着，不知疲倦。
师父拿着一把豁牙的扫把扫着院子。
随缘来到师父面前，师父手上的扫把停住。
“师父。”
随缘的声音怏怏的，整个人也闷闷不乐。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师父放下扫把，擦了擦台阶坐下问道。
随缘跟着坐在师父身旁，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师父，我不想下山了。”
“你做成了？”
师父诧异的问道。
“没有”随缘摇了摇头“她们说入了贱籍就再没有办法脱身了。除非皇帝亲自给他们恢复身份。”
“随缘啊，你知道什么是贱籍吗？”
随缘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有这个称呼，至于具体都哪些人是贱籍，这他真的不清楚。
“惰民、乐籍、疍户、九姓渔船、伴当、世仆、丐户都是贱籍。贱籍世代相传，不得改变，不得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不许购置土地产业，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一入贱籍永世不得翻身。”【注1】
“我让你劝她们并不是让她们脱离贱籍。而是要你让她们知道，此身已入贱籍，当多行善事，积累福报。看你今天闷闷不乐的样儿，她们是不是叫你以后不要去了？”
随缘点了点头。师父笑呵呵的说道
“这就很好了呀。个人因果个人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修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因果。她们这一世入了贱籍，正是上一世的果报。这一世多积福报，当为来世之因，修持来世果报。”
随缘点了点头，依旧有些似懂非懂。
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继续扫地。
随缘一脸的若有所思，走到了后院。
“随缘。这么早就回来了？”
担着水的二师兄一脸惊奇的问道。
“嗯。”
随缘点着头，敷衍了过去。
“随缘！”
院子里，师叔喊了他一声，随缘没有回应，愣愣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师叔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嘟囔了两句后，来到了前院。
“随缘怎么回事儿？”
师父头也不抬，继续打扫着庭院。
“你跟他说什么了？我看着他怎么不太对劲？”
师父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起头慢慢的说道
“没事儿。他要悟了。”
师叔白了师父一眼，气咻咻的哼道
“反正寺里就随缘这么一个好苗子。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是你徒弟，不是我徒弟。”
说完，师叔气咻咻地用脚将师父刚刚扫在一起的碎石驱散，背着手离开了。
注1：
贱籍的解释摘自百度百科。隋唐时期没这么严重，这里做架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