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与警察玩起真真假假的游戏——亨利·李·卢卡斯
美国历史上杀人最多、手段最残忍并且最猖狂的连环杀手亨利·李·卢卡斯的人生十分倒霉，从未得到过命运的垂青。他在1936年8月23日出生于弗吉尼亚州黑堡镇一个十分糟糕的家庭。
卢卡斯的父亲安德森·卢卡斯没有稳定的工作，还嗜酒如命，是当地有名的酒鬼。一次意外事故使安德森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他从一列火车上掉了下来，结果被碾断了双腿。平日里，安德森除了酗酒外，还会出售铅笔赚取零花钱，偶尔会酿造私酒来消遣。安德森每日都沉浸在酒精所带来的浑浑噩噩之中，根本无暇照顾儿子卢卡斯。
相比于一事无成的父亲，卢卡斯的母亲维奥拉更是一个糟糕的家长。维奥拉是个妓女，靠卖淫为生，还有很大的酒瘾和毒瘾。卢卡斯是奥维拉的第5个孩子，生下卢卡斯时奥维拉已经40岁。之前的4个孩子中，奥维拉只留下了一个男孩安德鲁，其他孩子则都被奥维拉遗弃了，有的被送进了孤儿院，有的被人收养。
奥维拉经常辱骂和体罚卢卡斯，对她来说儿子就是出气筒，只要她心情不好，那么卢卡斯一定会遭殃。在卢卡斯7岁时，他捡火柴的动作稍慢了一些，奥维拉看不过去，直接就用木板狠狠地砸向卢卡斯的脑袋，卢卡斯当即瘫倒在地。在之后的3天内，卢卡斯一直处于半昏半醒、无法动弹的状态，但母亲并未送他去医院，父亲和哥哥也不关心他的状况。
后来奥维拉的一个嫖客伯尼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将卢卡斯送进了医院。在医院，伯尼告诉医生，卢卡斯只是不小心摔下了楼梯。
在卢卡斯成长的过程中，像这样的殴打经常发生，如同家常便饭一样。或许是因为头部受过多次创伤，卢卡斯一直有眩晕感，他总是感觉自己好像飘在半空中，有时候卢卡斯还会失去知觉。在卢卡斯被捕后，他被安排接受了一项神经检查和脑扫描，结果显示，卢卡斯的大脑中有十分严重的病理学创伤，而这种创伤极有可能是奥维拉虐待他造成的。
由于贫穷，卢卡斯一家四口居住在一个狭小、肮脏的船屋之中，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没有电，也没有灯。奥维拉接客的时候总会将地点选在家里，从来不会考虑正在成长中的卢卡斯不适合看到这些。卢卡斯从小就经常看到母亲和嫖客做爱，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奥维拉在和一个嫖客做爱后发生了争执，于是就开枪打中了对方，鲜血甚至都溅到了卢卡斯的脸上。多年以后，当卢卡斯回忆起这个场景时，还记忆犹新。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让卢卡斯将做爱和鲜血联系在一起，在之后的人生中，卢卡斯开始将杀人和做爱密切联系在一起，甚至无法将二者剥离，他会用刀捅死一个女人，然后和她的尸体做爱。
奥维拉从来不会给丈夫和孩子准备食物，卢卡斯经常从垃圾桶里捡食物来填饱肚子。有时，奥维拉会为嫖客做饭，但只能是嫖客上桌吃饭，卢卡斯想要吃，就只能捡嫖客吃剩下的。
除了身体上的虐待外，奥维拉还总是对卢卡斯进行精神折磨。卢卡斯明明是个男孩，奥维拉却总会把他打扮成小女孩的样子，例如穿裙子、留长发。直到上小学，卢卡斯也是这副打扮，这让卢卡斯受到了同学们的嘲笑。他不仅无法得到母亲的关爱，甚至连从同龄人那里获得心理慰藉的权利也被母亲无形中剥夺了，他作为一个男孩的尊严完全被践踏，或许这就是卢卡斯成为双性恋的根源所在。在学校里，卢卡斯一直是被同学欺凌的那个孩子，因为他的衣服很脏，身上还有一股怪味。
卢卡斯的遭遇令学校的老师震惊不已，老师就为卢卡斯剪了短头发，还给他买了男孩穿的衣服。有一位老师十分同情卢卡斯的遭遇，就给卢卡斯做了一顿饭，这是卢卡斯生平第一次吃到热饭，后来这位老师还送给了卢卡斯一双鞋子，这也是卢卡斯人生中的第一双鞋子。
卢卡斯小时候，有一头宠物小骡子，他很喜欢这头小骡子，总是和小骡子一起玩耍嬉戏。有一次奥维拉看到卢卡斯在和小骡子玩耍，十分开心，于是就上前问卢卡斯是不是很喜欢小骡子，卢卡斯立刻点了点头。之后，奥维拉拿了一把猎枪，朝着小骡子开了一枪，小骡子当场毙命。看到这一幕的卢卡斯都吓呆了，但之后他就遭到了母亲的一顿毒打，因为奥维拉突然想起了埋葬小骡子也需要一笔钱，这让她很恼火。
后来卢卡斯成了一个毫无同情心的人，他开始虐待动物，例如鸽子、小老鼠和猫狗等。在抓住小动物后，卢卡斯就会将它们折磨至死，在看到小动物痛苦不堪地挣扎时，卢卡斯会觉得非常开心。
有时候，奥维拉还会无端羞辱卢卡斯。7岁时，奥维拉带着卢卡斯上街，随便指着一个陌生人对他说，那个人是你爸爸。这件事情在卢卡斯的记忆里十分深刻，他后来还跑去问父亲，安德森认可了奥维拉的说法。这件事情给卢卡斯造成了十分沉重的打击，他还痛哭了一场，虽然安德森是个一事无成的酒鬼，但从未责骂、殴打过卢卡斯，卢卡斯心底里一直非常依恋父亲。
13岁时，卢卡斯的父亲去世了。那是个十分寒冷的冬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还有不少积雪，安德森喝得酩酊大醉后直接倒在了雪地里，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安德森早已没了生命迹象，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卢卡斯曾发生过一次意外，导致他左眼受伤。有一次，卢卡斯和哥哥安德鲁外出砍柴的时候，安德鲁在用力朝着树干劈过去时，刀刃不幸落在了卢卡斯的脸上，正好伤着了左眼，卢卡斯左眼的视力因此受到了影响。在养伤过程中，卢卡斯的伤口处又遭受了重创。一个老师在准备打一个孩子时，不小心打在了卢卡斯的左眼上，于是结痂的伤口开始流血并化脓，卢卡斯的左眼视力彻底丧失，这导致他的左眼有十分明显的疤痕。
23岁时，卢卡斯认识了一个名叫莎拉的女孩，两人很快发展成了恋人关系。两个人感情很好，并准备结婚。就在卢卡斯和莎拉快要订婚时，奥维拉站出来反对卢卡斯结婚，她明确告诉卢卡斯自己很讨厌莎拉，于是奥维拉开始想尽办法拆散卢卡斯与莎拉。最终莎拉离开了卢卡斯，她觉得自己以后的婚姻生活会被奥维拉这个百般刁难的母亲搅得鸡犬不宁。这在卢卡斯的人生中是一个十分关键的转折点，如果不是母亲的介入，他或许会和莎拉结婚，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奥维拉虽然不是个连环杀手，却是个十分典型的精神病态者，她从未表现出任何情感倾向，卢卡斯也没有从她那里体会到半点母爱。奥维拉对卢卡斯只有控制，她从未将卢卡斯当成一个人看待，卢卡斯只是她的私人玩具，只能由她控制，不能与他人分享。所以她才会将莎拉看成敌人，奥维拉从未考虑过，也不在乎卢卡斯的感受。
莎拉的离开让卢卡斯愤怒不已，他更加憎恨母亲，于是就和奥维拉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场争吵最终演变成了一场谋杀，卢卡斯掐住母亲的脖子，顺手抄起餐桌上的餐刀向奥维拉砍去，最终奥维拉身中数刀而亡。看着血泊中母亲的尸体，卢卡斯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做出了一个十分疯狂的举动——奸尸。
这是卢卡斯记录在案的第一次杀人，但在卢卡斯被捕后他告诉警方，他第一次杀人是在13岁，被害人是一名17岁少女。当时他的目的是想强奸少女，只要对方不抵抗、顺从他，那么他只会和对方发生性关系，不会杀死对方，但这名少女并未顺从，一直在激烈地反抗。为了控制住少女，卢卡斯用双手掐住少女的脖子，这使少女的反抗变得更加激烈起来，卢卡斯就只能用力，于是他将少女掐死了。等卢卡斯冷静下来后才发现少女已经死去，于是他在奸尸后将少女的尸体扔在了河边的树林里。
后来警方专门去了卢卡斯的家乡黑堡镇进行调查，但并未发现少女被害案件，警方开始怀疑卢卡斯在说谎，因为卢卡斯有精神分裂症，无法分清现实和幻想。不过也有警察认为卢卡斯并未说谎，只是故意将时间和地点说错了。
被捕后，卢卡斯被诊断出患有精神分裂症，无法分辨现实与幻想的界限。辩护律师还展示了卢卡斯悲惨的童年经历，最终法官考虑到卢卡斯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就让他到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在精神病院里，卢卡斯的表现很正常，医生们开始相信卢卡斯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可以适应社会生活，并且不会给他人带来威胁，于是卢卡斯获得假释。
此时的卢卡斯已经完全变成了像奥维拉那样的精神病态者，他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专找女人下手。他会开着车在美国各州的公路上兜转，看到有单身女性搭车，就会停下车。有时，当卢卡斯发现有女子的车出现故障、停在路边后，也会停下车，假装要提供帮助的样子接近车主。一般情况下，卢卡斯都会用刀刺死对方，然后进行奸尸。
1976年，卢卡斯遇到了一个和自己有相同嗜好的人，这个人名叫奥缇斯·艾尔伍德·图勒，和卢卡斯一样喜欢虐待、杀人并和尸体做爱。图勒是个有异装癖的男人，还是个同性恋，在与卢卡斯一起合作杀人后，就发展成了恋人关系，他比卢卡斯小11岁。图勒还很喜欢吃人肉，经常在卢卡斯面前提起人肉如何美味。后来卢卡斯忍不住尝了一口，结果却发现人肉并不好吃。
卢卡斯在被捕后向警方透露，图勒曾亲口告诉他，自己杀死了一个名叫亚当·沃什的6岁儿童。警方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的确有一个名叫亚当的小男孩失踪了很久，于是立刻对图勒进行审讯。审讯中，图勒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杀死了亚当，警方手中没有证据，只好作罢。此时卢卡斯却说，亚当不是图勒杀的，图勒只是在吹牛。
1996年，卢卡斯意外得知图勒去世的消息后，立刻提出要和警方见面，他对警方说，图勒是杀死亚当的凶手，他还提供了藏尸地点。后来警方找到了亚当的残骸。
卢卡斯与图勒的恋人关系一直维持了两年左右，因为一名少女的介入而破裂。这个少女名叫贝奇·鲍维尔，是图勒的侄女。虽然贝奇当时只有12岁，但卢卡斯和图勒却从不会背着她杀人，贝奇曾多次目睹他们的杀人过程。
后来卢卡斯与贝奇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暧昧，他对贝奇十分细心，会给她买吃的和衣服，还会教她偷东西和打枪。卢卡斯对贝奇的热情让图勒十分愤怒和嫉妒，最终他愤然离开了卢卡斯。对此卢卡斯一直无法理解，因为在他看来，图勒和贝奇都是他的情人，一个是男性情人，一个是女性情人。
图勒离开后，卢卡斯与贝奇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两人甚至还发生了性关系，因为他在贝奇的身上看到了未婚妻莎拉的影子。卢卡斯与贝奇之间的年龄差距很大，贝奇当时只有12岁，而卢卡斯则已经40多岁了。两人之间虽然是情人，但卢卡斯对待贝奇却像父亲对待女儿一样，他对待自己的亲生子女都没有这么用心和细心。
因为有一个酒鬼父亲，卢卡斯从10岁起就染上了酒瘾。有一次，卢卡斯喝醉了，在醉酒状态下，卢卡斯用刀刺穿了贝奇的心脏，贝奇当场死亡。之后卢卡斯进行了奸尸，并将贝奇的尸体肢解，然后塞进了两个枕头里，最终在荒野中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
贝奇是卢卡斯杀死的最后一个女孩，与其他被害人不同，卢卡斯很喜欢贝奇，不然他不会那么细心照顾贝奇。因此在将贝奇的尸体埋葬后，卢卡斯多次造访埋尸地点，会对着贝奇的坟墓说话，这时他会出现后悔和悲伤的情绪。
1982年10月，卢卡斯因携带危险武器被起诉。当时得克萨斯州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一名寡妇，她的尸体被凶手丢弃在公路边的灌木丛中，不过她随身带着的手提袋不见了，警方就决定从手提袋查起。
巡警在对公路上的过往车辆进行盘查的时候，发现卢卡斯的车后座上有一个可疑的手提袋，于是就将卢卡斯扣下来进行检查。警方在搜查卢卡斯的汽车时，在后备厢里发现了具有危险性的刀具，于是就以携带危险武器的罪名将卢卡斯拘留了。这本是一桩很小的罪行，在被拘留几天后，卢卡斯就可以获得自由。但卢卡斯却痛快地承认自己是个连环杀手，在20多年的杀人经历中，一共杀死了360～600人。卢卡斯提到，他主要在美国杀人，有时候去欧洲、日本游玩，也会在当地寻找合适的目标下手。不过1982年发生的寡妇被害案与卢卡斯无关，在寡妇被害时，卢卡斯正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公路上，他有一张加油站的收据。
卢卡斯在供述案情的时候，开始和警方玩起了真真假假的游戏。有时候，卢卡斯会提供真实的案情，例如被害人的姓名、职业、遇害地点、遇害时的穿着以及致命伤都有据可查。有时卢卡斯所提供的案情却是假的，例如卢卡斯说自己在欧洲和日本也杀过人，但他从未有过出国记录。卢卡斯还说自己曾在弗吉尼亚杀死了一名女教师，警方在调查时发现，那名女教师还活着，她告诉警方自己根本不认识卢卡斯。
虽然卢卡斯杀人的数量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多，但他也刷新了连环杀手杀人数量的最高纪录，警方调查发现至少有150人被卢卡斯杀死。
卢卡斯和图勒被捕后，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审判。最终图勒被判处死刑，后来他在佛罗里达州接受了精神鉴定，鉴定结果显示他是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幻想狂，于是他被改判为6个终身监禁。1996年，图勒因肝衰竭在狱中过世。
1998年3月31日，卢卡斯在得克萨斯州法院接受了审判，他被判处死刑，将在6月30日被处死。6月，因美国总统签发了缓刑令，卢卡斯的死刑被推迟了。不过，卢卡斯最终还是被处死了。
【同时存在的两种风险因素】
社会环境因素会造成一个人的大脑受到损伤，而大脑异常又会导致暴力行为的出现。卢卡斯从小生活在一个非常糟糕的环境中，他屡次遭受母亲的殴打，导致他的头部严重受伤。卢卡斯的大脑结构和功能都存在严重的异常，这导致他在认知、情感和行为方面无法像正常人一样，难以做出正确的决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卢卡斯才会杀死贝奇，并陷入后悔和悲伤之中，还会在因携带危险武器被捕后，因为不耐烦而主动交代罪行。
调查研究显示，如果一个人从小生活在一个不安定的家庭环境中，那么他长大后出现暴力犯罪的概率要远远高于在安定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情境对一个人的影响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例如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曾做过一个斯坦福监狱实验，在他所营造的监狱情境下，扮演狱警的学生会在环境的影响下故意虐待扮演囚犯的学生。如果一个人所成长的环境暴力随处可见，那么他很难不受到影响。卢卡斯有个酒鬼父亲，所以他在10岁的时候就开始酗酒。
母亲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如果一个人从小就缺乏母爱，那么极有可能会给他的大脑发育带来不良影响。婴儿期和儿童期的大脑正在发育之中，大脑想要得到健康的发育，除了必要的营养外，母爱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因为被母亲拒绝和虐待的婴儿或儿童，他的大脑会出现多个区域的功能减退。同时婴儿或儿童的心理非常脆弱，没有母爱的滋润，就会产生焦虑和压力，这种焦虑和压力会进而影响身体和大脑的健康发育。心理学家哈利·哈洛用恒河猴实验告诉我们，爱比食物更重要，那些只得到奶水的幼猴更容易生病。
卢卡斯会成为一名连环杀手，是生物和社会两种风险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两种风险因素在他身上同时存在。从生物风险因素的角度看，卢卡斯的大脑有十分严重的创伤。而从社会风险因素的角度看，卢卡斯的母亲对他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因此他十分憎恨母亲，他曾说过：“没有哪个孩子像我一样有着那样的童年，从小我就恨透了母亲，这份恨意根本无从发泄。”于是卢卡斯将对母亲的憎恨发展成憎恨所有女性。
卢卡斯在一次盛怒之下杀死了母亲，母亲虽然死了，但他对母亲的憎恨并未消失，于是他开始将对母亲的憎恨转移到其他女性身上，疯狂地挑选女性下手。他每次杀害一名女性，就好像将母亲重新杀死了一次。后来，卢卡斯遇到了贝奇，这是他杀死的最后一名女性，他与贝奇的关系非常密切，他很爱贝奇，不然不会悉心照顾她。但最终卢卡斯还是杀死了贝奇，因为他对女性的憎恨已经远远超过了对贝奇的爱。在杀死贝奇后，卢卡斯又觉得后悔和悲伤，他一直都没有逃脱母亲对他的影响，他自己曾说：“我讨厌过这种日子，我还讨厌所有的人。”卢卡斯在一个无爱的环境下长大，他根本不会去爱人，只会通过疯狂的杀戮来发泄对母亲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