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I 哈里发之城

“科尔多瓦，”过去曾有位阿拉伯作家写道，“是安达卢西亚的新娘。她美貌优雅，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苏丹的大军为她打造荣耀的王冠；诗人从语言的海洋采集珍珠为她制作美丽的项链；科学家编织的知识绶带覆盖着她的华服；各类艺术大师和能工巧匠为她镶嵌曼妙的装饰。”这位东方的历史学家用如此夸张的方式来描绘他所热爱的城市。

在大哈里发的统治下，科尔多瓦确实是值得自豪的首都，除了拜占庭之外，没有哪座欧洲城市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她的建筑宏伟高大，生活奢侈精致，居民知书达礼。读者能够从阿拉伯作家的著作中窥见10世纪科尔多瓦的盛景。而同时期我们的老祖宗撒克逊人还住在木制的小屋里，踩着肮脏的稻草；我们的语言还没成型，只有极少数僧侣能够阅读和写作。由此对比，读者便能知晓摩尔文明多么辉煌。当时整个欧洲都陷入了野蛮和无知中，只有君士坦丁堡和意大利部分地区因为还残留有罗马帝国的余脉，尚保留了一丝古代文明的痕迹，安达卢西亚首都体现的文明盛况得到了更好的评价。

另一位阿拉伯作家写道：“（科尔多瓦）是一座要塞城市，被高耸的巨大石墙环绕，街道非常漂亮。旧时许多异教徒国王曾居住在这里，他们城墙内的宫殿仍然可见。这里的居民以彬彬有礼、举止优雅、才智过人、品味高雅、饮食讲究、衣着华丽、热衷骏马而远近闻名。科尔多瓦拥有知晓各类知识的学者，贵族以美德和慷慨著称，勇士们因远征异教徒国家而声名在外，军事将领能熟练应对各种战争。世界各地的学生汇聚到科尔多瓦，他们渴望研修诗词，学习科学或接受神学与法学的指导。这座城市成为文明的汇聚地、博学者的居所、好学者的向往之地，随处可见各国的高贵人士。文学家和武士为了赢得声望，不断与同僚展开竞争。科尔多瓦一直是杰出人士的竞技所、诵经师的赛马场、高贵者的驻留地、真理和美德的资源库。科尔多瓦对安达卢西亚而言，就像大脑对于躯体，胸襟对于勇士。”

东方历史学家的赞美往往有点夸张，但科尔多瓦确实值得被如此称赞。然而，以它的当前状态（19世纪下半叶），我们很难想象这座摩尔旧都在大哈里发时代有着怎样的美丽和宏伟。狭窄的街道上并列着刷有白漆的房屋，依稀给人一种曾经辉煌的印象；阿尔卡扎城堡（Alcazar）破败不堪，遗址被可鄙地用作监狱；瓜达尔基维尔河上仍有桥梁，倭马亚王朝宏伟的清真寺成了旅行者眼中的胜地。不过在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或稍后一点的时代，还有一位伟大的首相会扩建城市，那将是科尔多瓦的全盛时期。

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历史学家对此众说纷纭，不过大家都认为其周长至少有10英里（约16.1千米）。瓜达尔基维尔河沿岸都是大理石别墅、清真寺和花园。阿拉伯人在花园中精心培育来自各国的奇珍异草，还引进了独特的灌溉体系——不论之前还是此后，西班牙人都未曾建造出可与之媲美的系统。倭马亚王朝的第一位苏丹从叙利亚移栽了一棵椰枣树，以解思乡之情。为此，他还写了一首悲伤的小诗哀叹自己的流亡生涯。他的祖父希沙姆在大马士革有座花园，他从小就在里面玩耍，于是他在科尔多瓦也建造了一座相仿的花园。他派人去世界各地收集稀有的树木、花卉和种子，技能高超的园丁很快驯化了这些外来作物，还将它们从宫廷散播到整个王国。石榴就是这样从大马士革引进到西班牙的。浇灌花园的水注满了金属水槽、湖泊、水库、储水池以及用希腊大理石建造的喷泉，这些水是通过铅管从山区（水利工程的遗迹仍然可以看到）引来的。

历史学家告诉了我们很多有关苏丹宫殿的事情：宫殿面向花园和河流，通往大清真寺的宏伟大门。每周五，无论苏丹到哪里，他所经之处都铺着珍贵的地毯。其中一些宫殿被称为“花宫”“情人宫”“知足宫”“王冕宫”，还有一处宫殿保留着倭马亚家族故乡的名字，被称为“大马士革宫”。它的屋顶落在大理石柱上，地板上镶嵌着马赛克图案。宫殿如此美丽，一位诗人称颂道：“与大马士革宫相比，世上所有的宫殿都不值一提。它的花园里到处是美味的水果和甜蜜的花香，它景色如画，清流淙淙，建筑高耸，云雾中孕育着芬芳的露珠。这里总是香气怡人，因为仆人白天会四处摆放龙涎香，夜间则换成黑麝香。”科尔多瓦的一些花园有诱人的名字，吸引人在涓涓细流的溪水旁驻足休憩，享受鲜花和果实的芳香。在“水车花园”里听着把清水泵入苗圃的水轮发出单调的吱嘎声，使人舒服地享受慵懒；在炎热的天气里，“呢喃水草甸”定是科尔多瓦人的乐园。瓜达尔基维尔河静静地流淌，令居民倍感愉悦。东方人（西班牙摩尔人除了经度位置不属于东方外，其他都是）最喜爱的美景就是潺潺的流水，河面上有一座17孔大桥，足以彰显阿拉伯人的工程实力。城里到处都是华丽的建筑，有5万多幢贵族和官员的宅邸、10万多幢平民住宅、700座清真寺和900所公共澡堂。澡堂是穆斯林城镇的重要特征，因为在伊斯兰教徒中，洁身不仅是美德，也是任何祷告或奉献前的必要准备。中世纪的基督徒认为洗澡是异教风俗而加以禁止。僧侣和修女吹嘘自己的身体污秽不堪，一位女圣徒骄傲地记录道，在60岁之前，除了为做弥撒而清理指尖外，她从未洗过身体的其他任何部位。同基督徒认为尘土是基督的神性特征相反，穆斯林对清洁极为重视，他们只有在全身洁净后才敢靠近真主。当西班牙最终恢复为基督教统治后，英格兰女王玛丽的夫君菲利普二世以公共澡堂是背神者的遗俗为由，下令将其尽数摧毁。

在科尔多瓦伟大的建筑中，大清真寺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784年，阿卜杜勒·拉赫曼一世从攻打哥特人收获的战利品中拿出8万枚金币兴建大清真寺。他虔诚的儿子希沙姆，利用从纳博讷地区征讨来的财富继续修建，并于793年完工。此后，每位苏丹都要给大清真寺增添亮点，使之成为早期撒拉逊艺术的典范之一。有的苏丹在立柱和墙壁上铺金，有的增加一座新宣礼塔，有的修建拱廊来容纳不断增加的教众。从东到西有19座拱廊，从北向南有31座。21扇闪闪发光的黄铜门迎接信徒。礼拜堂内铺满了白银，镶嵌着华丽的马赛克。屋顶下有1293根立柱，上面有精美的雕刻和黄金、青金石装饰物。圣坛由象牙和精选的木料构成，表面有36000块独立嵌板，很多嵌板上都有用黄金钉子固定的各种宝石。山上的溪水日夜不息流入4座喷泉，供信众在礼拜前净身。清真寺西侧修建有房屋，贫穷的旅客和无家可归的人可以在那里受到热情的招待。穆斯林将基督教堂里的大钟熔化，制作了数百盏铜灯，每盏灯的巨大蜡芯都重达50磅。在斋月，铜灯昼夜燃烧，清真寺内灯火通明。香炉里焚烧着龙涎香和沉香木，300名侍从还准备了供铜灯使用的香薰油。清真寺的大部分美景如今依然存在。游客站在如丛林般的立柱群内倍感惊奇，因为向四周看去，空间似乎无边无际。花岗斑岩、碧玉和大理石还在原位，拜占庭艺术家制作的华丽玻璃马赛克仍然在墙上如宝石那样闪闪发光。设计大胆的礼拜堂连同它那奇异的交叉拱顶，仍然像以前一样壮丽。庭院仍旧种满了枝繁叶茂的柑橘，令柱林看上去更为广阔。人们站在大清真寺前，思绪便会回到科尔多瓦的辉煌时代，那是大哈里发的全盛时代，但早已随风而逝。

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在科尔多瓦近郊建造了宰海拉宫（Zahrā），这座宫殿就算不是王国内最美的，也一定是最令人惊叹的。宰海拉其实是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的宠妃，原意就是“最美的佳人”，她恳求哈里发以她的名字建造一座宫殿。哈里发像大多数伊斯兰教君主那样热衷于建筑，便采纳了这个建议。他立即在相距科尔多瓦仅几英里，一座名为“新娘之山”的山脚下开始修建宫殿。每年他都把收入的三分之一花在这项工程上，在其后来25年的统治期内一直这样，接着他的儿子又花了15年扩建。每天有10000名工人工作，有6000块石料在被切割抛光后用于宫殿房屋的建设，3000头牲畜为工地输送材料。为了建造宫殿，工人一共树起了4000根大理石立柱。石料除了开采自塔拉戈纳（Tarragona）和阿尔梅里亚地区外，很大一部分来自罗马、迦太基（Carthage）、斯法克斯（Sfax）等地的采石场，有的还是君士坦丁堡皇帝的赠礼。宫殿有15000扇门，每扇门都包铁或镀铜。哈里发大殿的屋顶和墙壁都是由大理石和黄金建造。大殿还有一座雕塑喷泉，这是希腊皇帝赠送的礼物，他还送给哈里发一颗稀有的珍珠。大殿中央有一个水银盆，内设机关，能使银湖振动。大殿两旁是8扇用象牙和乌木制作的嵌满宝石的门。当阳光穿过这些门，整个房间便会充满闪电般的光芒，朝臣只好遮住眩晕的双目。

阿拉伯作家兴奋地描述这座以哈里发爱妃宰海拉命名的“佳人之宫”。“就算只是把在宰海拉宫看到的自然美景和人造奇观一一列举出来，我们恐怕也需要很长一张纸。”其中一位写道，“这里有流动的溪水、清澈的湖泊、奢华的花园、为皇家卫队建造的庄严建筑、供高级官员居住的豪宅；不同地区、不同宗教信仰的士兵、仆从和奴隶穿着丝绸长袍和锦缎礼服，穿梭于宽阔的街道上。一群群法官、神学家和诗人仪态庄重地走过宏伟的殿堂和宽敞的广场。宫中男仆估计有13750人，他们一天消耗的新鲜肉食就达13000磅（约5.9吨），这还不算禽类和鱼肉。女人据说超过6314人，包括哈里发的女眷、贵妇、女佣等。斯拉夫仆从和宦官共有3350人，每日得13000磅鲜肉供应，根据其职位及身份高低，有些人可以获得10磅供给，有些人则略少。家禽、鱼肉、野味、松鸡及其他鸟类等另计。宰海拉宫池塘的鱼每天要吃掉12000条面包。除此之外，每天还要用在水中泡软的黑豆喂鱼6次。这些细节都能在当时的历史书中完整地找到。作家和诗人用尽华丽语言才能形容宰海拉宫的样貌。所有见过该宫殿的人都说，在伊斯兰世界里，它是独一无二的奇迹。这里有诸侯、大使、商人、朝圣者、神学家和诗人，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且职业相异，地位高低有别，还信奉不同的宗教。但他们都说，在漫长的旅途中，他们从没有见过任何事物可以与宰海拉宫相比。宰海拉宫的迷人之处在于，它不仅拥有无与伦比的大理石露台、金色大厅、环形凉亭、各种精致的艺术作品，而且结构精妙、设计大胆超前、比例和谐；它用光亮的大理石或闪闪发光的金子装修，还有典雅的装饰物和门帘；这里的立柱平滑如镜，完美对称，看上去就像是现代车床的杰作；宫内悬挂的绘画描绘了最美丽的风景；人工湖建造坚固，水池永远盛满了甘泉，清澈见底，还有令人惊叹的雕刻着各种生物形象的喷泉。宰海拉宫的神奇几乎超出了人的想象。赞美至高无上的真主，让他所创造的卑微的人得以设计和建造出这样迷人的宫殿，并允许他们住在其间作为奖赏。虽然宰海拉宫远不及真信仰者必将进入的神圣天堂，但它是天国在人间的投影，鼓励人们踏上美德之路，获得永恒的快乐。”

哈里发在宰海拉宫接见纳瓦拉女王和桑乔，听取各地重要人物的汇报，还热烈欢迎希腊皇帝派遣而来的使者：“伊斯兰教历338年（公元949年），赖比尔·敖外鲁月（伊斯兰教历第三个月）的第11天，星期六。他坐在宰海拉宫的拱形大厅里接受使者递交的国书，高级官员和军队指挥官受命为盛典做准备。大厅装饰华丽，位于正中央的王座上镶嵌着宝石，包裹着黄金，闪闪发光。哈里发的儿子们伫立在王座两边，接下来是维齐尔，然后是内臣、维齐尔之子、哈里发的释奴以及王室管家。宫殿的庭院铺着最贵重的地毯，大门和拱廊上覆盖着最华丽的丝绸遮阳篷。进入大厅的使者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惊得目瞪口呆，苏丹的威严也令他们敬畏不已。然后，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将他们的主人——利奥之子君士坦丁，君士坦丁堡的皇帝——用金色墨水写在蓝色纸上的希腊文信件呈交给哈里发。”

阿卜杜勒·拉赫曼让使者中最具口才的人发表一篇恰当的致辞，但是这名使者被华丽的场景和满朝文武的庄严肃静震慑得不知所措，于是瘫倒在地板上，舌头顶在嘴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另一位使者试图完成他的任务，但只说了几句话后，也突然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哈里发在他的新宫殿里流连忘返，连续3个周五没去清真寺了。当他终于现身时，布道者甚至威胁他将受地狱之苦。

科尔多瓦的宫殿和园林确实美得异常，同时她对高尚事物的追求也不逊色于此。科尔多瓦的心灵同她的外貌一样绚烂。教授和老师将她变成欧洲的文化中心，这里的学生来自欧洲各地，他们投拜名师学习，甚至还有从遥远的萨克森高特西姆（Gaudersheim）修道院前来的修女罗斯薇萨（Hroswitha）。当她讲述圣欧洛吉亚的殉教事迹时，也忍不住为科尔多瓦大唱赞歌：“全世界最耀眼的辉煌。”“在那里，科学的每一个分支都有学者在认真研究。在安达卢西亚医生的推动下，医学界取得了长足进步，医学研究的成就超过了自盖伦（Galen）时代以来所有世纪的总和。”宰赫拉威（Albucasis）是11世纪最出色的外科医生，他的一些手术方法与现代医学相当吻合。稍后，阿文祖尔（Avenzoar）也有许多重要的医学发现和手术创新。植物学家伊本·拜塔尔（Ibn Beytar）走遍整个东方寻找草药，他写了一篇详细的专著。哲学家伊本·鲁世德（Averroes）将古希腊哲学思想同中世纪欧洲的经院哲学串联在一起，打造了思想链条中的重要一环。天文学、地理学、化学、博物学，这些都是科尔多瓦人积极研究的学科。至于文学，欧洲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盛况：每个人都口吐莲花，各个阶层的人都创作阿拉伯诗文。这些词句可能就是西班牙、普罗旺斯和意大利吟游诗人编写民谣和叙事诗歌的灵感来源。如果演说中没有即兴发挥的诗句或引用著名诗人的名篇，那么演说便不会被认为是完整的。伊斯兰世界似乎被缪斯附体，哈里发和船夫一样吟诵着诗句，歌唱安达卢西亚城市的美丽、河流的呢喃、宁静星空下的迷人夜晚以及爱情与美酒的欢愉。歌手们被美女的柳眉魅惑，同她悄悄幽会，度过快乐的时光。

在艺术方面，安达卢西亚是卓越的。要是工匠的手艺不高超，是不可能建造出“最美的城”宰海拉宫或科尔多瓦大清真寺的。丝织工艺是安达卢西亚最珍贵的艺术之一，据说，仅科尔多瓦的织工就不下13万人，阿尔梅里亚的丝织品和地毯更出名。马略卡岛（Majorca）的陶器生产工艺已经十分完美，陶工发明了能够闪烁金光或黄铜光泽的陶器，这类陶器在意大利语中被称为“马略卡陶器”。玻璃器皿、黄铜和铁制品则在阿尔梅里亚制造，现存的一些精美象牙雕刻品上面还刻着科尔多瓦宫廷高级官员的名字。这些艺术无疑引进自东方，摩尔工匠也因此成为拜占庭、波斯和埃及大师的优秀学生。有一件珠宝是大哈里发之子的遗物，保存在赫罗纳（Gerona）教堂的最高祭坛上。它是一个镀银的骨灰盒，装饰着珍珠，上面刻着用阿拉伯语撰写的，祝福虔诚的哈卡姆二世的铭文。在基督教圣坛上读到这些阿拉伯文字确实很奇怪。摩尔人的刀剑和珠宝也非常精致，只要观赏了格拉纳达最后一位国王布阿卜迪勒（Boabdil）的剑，就知所言不虚。萨拉森人一向以金属制品而闻名，即使是如钥匙这样的小物件也很精致。西班牙摩尔人的青铜艺术品同样出色，其中为格拉纳达国王穆罕默德三世打造的一件清真寺铜灯至今还保存在马德里。至于金银花丝艺术，当时只有大马士革和开罗的工艺品才能与之相比。我们一遍又一遍读着同样的阿拉伯文铭文，这是格拉纳达国王的座右铭：“没有征服者，只有安拉。”我们谈过科尔多瓦宫殿的铜门，这种大门的遗迹依然可以在诸多西班牙大教堂里看到。每个人都听说过托莱多剑，虽然西班牙人在阿拉伯人入侵前就掌握了炼钢的回火处理技术，但科尔多瓦的哈里发和苏丹还是为托莱多培养了很多技艺高超的武器匠。阿尔梅里亚、塞维利亚、穆尔西亚和格拉纳达也同样是著名的盔甲和武器产地。14世纪的西班牙贵族唐·佩德罗（Don Pedro）在遗嘱中写道：“我把在塞维利亚制造的上面装饰着宝石和黄金的卡斯蒂利亚剑留给我的儿子。”在艺术、科学和文明方面，摩尔人的城市科尔多瓦确实是“全世界最耀眼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