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暖

听被采访的人们讲，发生地震的那一天，正好是龙头山赶集的日子，光明、沙坝、新民村、包谷垴的人们，把青椒、野山菌、花椒、核桃等拿到集市，摆在那里等待客商的到来，期待能卖出个好价钱。集市上人潮涌动，热热闹闹，能听到讨价还价的声音，卖东西的吆喝声，更有妇女咯咯的笑声。一切如往常一样。

下午，卖完货物的兴高采烈地离开集市，还没有卖完的静坐在那里继续等待，集市上走动的人员慢慢少了下来。

之前，龙头山的人们主要以种植烤烟为生，后来由于国家政策的调整，这里不让种烤烟了，为了生计，龙头山的人开始种植花椒、核桃、蔬菜，人们的日子渐渐地富裕了起来，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在逐日递增。人们想着国家的政策这么好，过上幸福、甜蜜的生活只是时间问题。怀揣这种美好的希望，他们矻矻终日奋斗之时，却遭遇了这一次地震，把梦想给震碎了。

这次地震是云南近14年以来，破坏性最大的一次地震，它所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

赶集回去的人们半路上被地震惊吓住，正在集市上的人们惊叫着往外跑。

地在摇动，石头在滚落，房子在倒塌，扬起一片黄尘。

鲁甸龙头山的地震虽然只持续了15秒，但就在这15秒里，它夺走了许多鲜活的生命，震塌了许多遮雨挡寒的房屋，也震碎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憧憬。

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习近平总书记和李克强总理立即做出重要指示：要把抢救人民群众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雨在不停地下，余震一阵一阵，山上的石头不时地滚落下来，外面一片漆黑。这样危险的时刻，时任云南省委领导不顾余震，不顾安危，赶赴灾区现场，要同当地受灾人民群众待在一起，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第二天，李克强总理带着习近平总书记的嘱托，飞抵灾区。

飞机刚降落在昭通机场，李克强总理便坐上中巴，直赴龙头山。汽车行驶到沙坝，前方的道路已被雨水冲刷下来的山体掩埋，泥石流不断。这里离震中还有5千多米。李克强总理徒步5千多米，与随行人员前往震中。

道路泥泞不堪，山上时有石块滚落，但李克强总理顾不得这些，他表情凝重地边查看灾情，边了解情况。李克强总理得知，地震刚发生时，昭通市委、市政府启动了一级应急措施，不到一个小时就有200多名官兵进入灾区，实施救援行动。道路被阻断后，靠人力往龙头山扛进100多顶帐篷，安置了1000多名老弱病残，还从废墟中救出了76人，刨出遇难者遗体69具。

在急赴云南的飞机上，李克强总理就召开紧急会议，听取国家地震局、交通部、卫生计生委、发改委、国土资源部、公安部等部门和人民解放军、武警部队负责人汇报，详细了解灾情、群众伤亡和救援进展，部署救灾工作。李克强总理充分肯定有关部门开展的救援工作，他强调，救援刻不容缓。要以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采取科学有利举措抓紧救援，力争把灾害损失降到最低程度。李克强总理再次要求，把救人放在第一位。

李克强总理到村子里看望和慰问受灾群众。李克强总理的到来，给灾民们不仅带来了党中央的关怀，更提高了他们战胜灾难的勇气和信心。

2014年8月20日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会议在北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会议强调，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时间紧迫、任务艰巨、责任重大。要加强对救灾和灾后恢复重建工作的组织领导，发挥好各级党组织的作用。云南省政府对鲁甸地震灾区恢复重建负总责，国务院有关部门按照职责分工加强指导和做好相关协调工作。要制定重建规划实施方案，合理调配施工力量，科学安排工作时序，确保各项重建工作科学、高效、有序进行。要加强对恢复重建资金物资使用各环节的监督检查，确保资金和物资的合理使用。要做好宣传引导，鼓舞和激励各族干部群众同心协力、团结互助、顽强拼搏，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共同夺取灾后重建的全面胜利。

一场地震，牵动了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心，他们心系灾区人民，为人民的福祉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彰显了中国共产党是人民的政党，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

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务会议和李克强总理亲临灾区一线，充分体现了我们党和政府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是与人民血肉相连、同甘共苦的；也从另一个方面表现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执政能力和决断能力，这是我们制度自信、道路自信的最好证明。受灾群众因总理的到来，感受到了党中央的关怀，对战胜灾难有了信心、有了底气，对未来的日子多了一份期待。

更令鲁甸灾区人民想不到的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发表2015年新年贺词时说：“这一年，我国发生了一些重大自然灾害和安全事故，不少同胞不幸离开了我们。云南鲁甸地震就造成了600多人遇难，我们怀念他们，祝愿他们的亲人们都安好。”

新年伊始，习近平总书记的心里惦记着他们，为他们祝福，灾区人民深受鼓舞。甘家寨社社长杨国荣感慨道：“我们在小寨安置点，听说习总书记在电视里专门提到我们时，心里一阵阵地温暖！”

让灾区人民感到温暖的还不止这些。

2015年1月19日，大寒即将来临时，习近平总书记2015年首次离京考察，第一站就选择了鲁甸龙头山地震灾区。

习近平总书记下飞机后，乘车前往龙头山查看灾情，询问今后发展的规划与思路，接着又到板房学校，进入教室察看。之后，又驱车前往小寨安置点，看望和慰问甘家寨易地安置在那里的群众。

到达小寨临时安置点后，习近平总书记先视察了临时党支部、警务室、消防室，然后走进5家灾民的帐篷里。每进一家帐篷，习近平总书记都要摸摸床上的被褥厚不厚，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暖不暖和，还揭开锅盖，看他们吃得好不好。见习近平总书记这样细致入微地关心他们的吃住行，站在一旁的甘家寨灾民满眼是感动的泪花。

邹体富老两口是幸福的，他们不曾想过习近平总书记会到他们的帐篷里来，并和他们拍了一张照片。他们不时回想那难忘的时刻。

习近平总书记走进邹体富老两口的帐篷，老两口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习近平总书记和他们坐在一起亲切交谈。习近平总书记问他们在安置点的生活状况，告诉他们党和政府一定会帮助他们渡过难关，重建家园。邹体富老人激动得微张着嘴，一脸喜悦地望着习近平总书记。

临别时，习近平总书记叮嘱当地工作人员，一定要把过渡安置点搞好，春节过好，恢复重建搞好。

可惜，我这次到甘家寨采访时，两位老人到越南旅游了，其中的很多细节是通过甘家寨的采访对象处获得的。

这样一个天气严寒的日子，习近平总书记的到来，给甘家寨的受灾群众以莫大的感动和温暖。这一刻被他们印刻在了脑海里。后来搬到龙头山镇骡马口社区的甘家寨时，那时留下的珍贵照片被他们挂在了新社区的墙壁上，他们不时看一看，回忆那温暖、幸福的时刻。

对遭受重大打击的甘家寨人来说，这种被关心、被温暖的事情还有很多。

听甘家寨社社长杨国荣介绍：“地震发生后，甘家寨人在龙头山安置点搬了两次家，因为我们遭受了最严重的创伤，政府想给我们提供最好的居住环境，希望在一个好的环境里心灵得到抚慰，尽早振作起来。救援指挥部再一次给我们下达通知，要我们进行一次搬家，搬到条件最好的小寨农家乐里去。”杨国荣说这话时，嘴角挂上了一丝幸福的笑。他抽出一支烟点燃，眼睛望向对面自家墙上的全家福照，又跟我叙述起了后续发生的那些事情。

地震发生之前，甘家寨社社长是张元山，那次地震，他家里7位亲人遇难，这对他的精神打击特别大，很难从痛苦的记忆中走出来。龙头山镇党委、政府考虑到现在正值抗震救灾的最紧要关头，需要有个得力的人来为甘家寨人服务，于是召开了一次会议，龙头山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小寨镇的党委书记、镇长，村民委员等出席。这次会上，杨国荣当选为甘家寨社社长（当时叫村民小组组长）。他开始负责甘家寨的大小事务。那天正好是2014年8月27日。

杨国荣是个非常乐观、爽朗的人。我在甘家寨的那段时间，时常到他家里，请他带我去村民家，也跟他唠些家常。这位已是知天命之年的人，每说完一句话都会开心地自顾自地哈哈大笑，那笑声听着非常舒服。

地震前，甘家寨的红白喜事都由他来当家，由于善言和开朗的性格，很多人喜欢他。杨国荣跟甘家寨人相处得很融洽。这次能够被选为社长，也说明了上级组织和群众对他的充分信任。

这次地震让甘家寨受到了重创，救援指挥部对他们格外地关心和照顾。2014年8月8日，甘家寨人搬到了小寨中学学生宿舍里，被子等生活日用品统一发放，吃饭由政府统一安排在学校食堂。

救援指挥部将安置点选在小寨，是因为这里环境优美，医疗、交通、生活条件都十分便利，小寨这地方气候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昭通市的主要蔬菜生产基地。小寨人近几年里又发展特色产业，大面积种植樱桃，以此带动小寨的乡村旅游业。经过几年的发展和完善，小寨樱桃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在昭通市声名鹊起，甚至传到了更远的地方，经济收入也在稳步地增长。让受灾的甘家寨人住在这里，一是考虑到生活的便利，二是更多地考虑到他们那颗受伤的心灵，能够在这样一个好的环境里尽快得到治愈。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党和政府始终以人为本，始终关切人民群众的需求，更体现出我们党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

甘家寨的受灾群众住在中学的事情，被在小寨开农家乐的黄建荣知道了，他的内心深处触动很大，想着灾区人民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许多人失去了亲人，他们的精神遭受了创伤，在这样的时刻，甘家寨人最需要别人的帮助，最需要被关怀和温暖。

黄建荣清楚自己是靠着国家的好政策和个人的打拼，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现在国家有难了，他要义不容辞地为政府分担一些责任，为甘家寨的群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黄建荣最后决定将自家开的农家乐捐献出来，让住在中学里的甘家寨人搬到这里，给他们提供一个环境优美的场所。农家乐里树木葱郁，鸟语花香，设备功能齐全，甘家寨人搬到这里，肯定能让他们安心。这一决定在黄建荣的脑海里一做出，他的脸上便现出了甜蜜的笑容。

他把自己的设想说给小寨领导和救援指挥部，得到了他们的高度肯定和赞扬。生意人是要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但在道义和义务面前，能放下利益，选择后者，有这种精神的人让我们敬佩。

黄建荣无偿地将农家乐全部捐献了出来，里面有14间房子，后来它们被改造成了会议室、保管室、厨房、儿童娱乐室等。

全镇干部职工加班加点，用3天的时间把坝子的土地弄平整，铺上水泥地，搭建起了61顶棉帐篷，把一个农家乐改造成了安全舒适的灾民安置小区。

2014年8月24日，这一天，甘家寨的100多名灾民搬进了这个安置点，一住就是近一年。

鲁甸县委工作组和小寨镇政府工作人员，给安置点的甘家寨人统一分发了炊具、桌子、凳子、食物等，让他们有了稳定的生活场所。

为了包保到户和救灾工作开展得更加有序，县委组织部建立了甘家寨红旗社区临时党支部，由县委组织部部长担任书记，组建了七人议事小组，设立门岗和保安。

正因有坚强的党支部组织，小寨临时安置点的运转马上正常了起来。村民小组不仅要管理整个安置点的运作，还要照顾受灾群众的生活起居、个人情绪、身体健康等。

甘家寨许多家庭因地震失去了小孩、父母、妻子等，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伤痛。刚开始进行营救、搬迁时，他们没有时间去考虑更多，这才压制住了内心痛苦的喷发。但是到了小寨农家乐的安置点后，住进自己的帐篷，一家人坐在一起时，他们想起了那些失去的儿子、女儿、妻子、丈夫、爷爷、奶奶，悲痛从心底里涌上来，这才真切地感到了痛苦和悲伤。再想到除了当时身上穿的衣服，自己什么都没有时，对今后的生活失去了信心。有人因而变得沉郁寡欢，消沉无语，他们的心里注入的痛苦太多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无法释放出来。

在安置点里，有人躲在自家的帐篷里谁都不愿见，有人虽然在外溜达，精神却是恍惚、低迷的，有人每天以泪洗面，唉声叹气不绝。

刚当上社长的杨国荣，一家一家地去看望，开导人们一定要向前看，从悲痛中振作起来。他说：“那时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现在党和政府对甘家寨人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我们不能再给政府增加负担，也不能丢了龙头山的脸，一定要从悲痛中走出来，好好地活着！”多次的劝导对一些人起到了作用，还有一部分人依然沉湎在痛苦的阴影中，只能等待，只能让时间慢慢医治他们的心灵创伤。

到小寨农家乐的安置点后，小孩们被集中到娱乐室里，有专门老师教他们唱歌跳舞。这歌声和笑声，从那扇窗子里飞了出来，给沉寂的安置点带来了一丝快乐。连续多天后，歌声让这些甘家寨的大人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有人走出帐篷到树木葱郁的安置点，凝望歌声传来的地方。这是一种积极向好的征兆。

之后，有更多的人从帐篷里走出来，脸上的痛苦开始转淡。人们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开始串起了门。

中秋节的那一天，小寨镇和龙头山镇党委、政府给他们送来了月饼，鲁甸县中医院院长也来到安置点分发慰问品，贵州的爱心人士寄来了很多月饼。鲁甸县组织部部长个人捐助1500元，要同甘家寨人一起过中秋节。

那天下午，大伙聚在了一起，开始分发月饼时，一切还正常。后来发到遇难者较多的家庭时，情况发生了变化。许多妇女偷偷地啜泣，陆陆续续跑回自家的帐篷。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满月的时刻，失去亲人的锥心疼痛愈加强烈，对故去亲人的思念也喷涌而出，无法遏止。

月儿挂在高高的山头上，撒落下来的银辉让小寨镀上了一片清冷的光。

甘家寨人从树缝中、帐篷门口望着那轮满月，想起他们以往过中秋节的情景，心里满是忧伤。杨国荣和几名干部分头走入甘家寨人住的帐篷，倾听他们内心的痛苦，安慰他们要想开一些，这一切都是天灾引起的，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现在有这么多爱心人士的帮助，政府又这样地关心我们，我们绝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曾经发生的汶川地震、甘肃舟曲地震，没要多长的时间，一切又重新建设了起来，灾区人民也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们也会跟他们一样，很快就能回到甘家寨的……

离开他们的帐篷回去时，杨国荣抬头看到一轮圆圆的月亮正挂在头顶，它的银辉落在安置点，一切是那样的清冽和怅惘。他眼角挂着泪水，心里在追问：“甘家寨人何时才能从这种伤痛中走出来？”

杨国荣每天忙着安置点里的琐碎事务，有时还要骑着电动车往龙头山跑。他要把安置点里群众的需求上报给组织，又要把组织的精神带回来传达给甘家寨的人。每次去龙头山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大战前的硝烟气息”，人们忙忙碌碌地到处勘探，戴着安全帽的人手里拿着图纸，用手指指点点。他知道这是重建前的规划过程，甘家寨也会被建设得焕然一新。心里有了憧憬，脸上喜悦的表情就自然地显现出来，他骑在电动车上，一个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电动车行驶在平整的公路上，杨国荣想着赶紧回到安置点，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诉甘家寨的人们，让他们对未来有个盼头。

杨国荣回到小寨安置点，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告诉甘家寨人。他们的眼睛都睁大了，充满了期待。有人问：“重建什么时候开始啊？”

杨国荣嘿嘿地一笑，说：“那得由政府来决定。”他掏出一支烟点燃，吐出那一缕烟雾时，心情好得没法用语言形容了。

甘家寨的人终于兴奋了起来，他们看到了希望，想象着不久就能搬回甘家寨，重新开始种植蔬菜，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安宁、幸福。

人有了盼头，一切会开始发生变化。在小寨安置点里，甘家寨人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是灾后重建的话题，编织着甘家寨的美丽未来。

时间转眼就要进入腊月，气候将会转冷，这对受灾群众又是一次考验。各级政府对受灾群众的过冬工作高度重视，提出了安全过冬、温暖过冬的总要求。要安排20多万群众安全过冬，其工作的烦琐和压力之大是不可想象的。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曾写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甘家寨的人首先嗅到了春天的暖意。2015年春节来临之际，施乐会给甘家寨人捐助了30500元，招商银行资助73000元，贵州爱心人士捐款30500元，鲁甸县委组织部捐助30500元，鲁甸次院乡党委书记个人捐助3600元，小寨镇党委书记的姐妹们捐助7000元，小寨镇和龙头山镇党委和政府送来了衣服、毛毯、学习用具，中铁十一局送来了大米、面粉等。社会各界牵挂着受灾群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援和温暖他们。相濡以沫、同舟共济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中华民族能够绵延5000多年的基石，这次灾难之后发生的一切，再次印证了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小寨安置点上的甘家寨人，感受到了关心与温暖，这种温暖融化了他们内心的伤痛和沮丧，使他们看到了美好的明天，体会到了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强大的动员能力，心里对党对国家充满感恩，对所有关心帮助他们的人心怀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