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专栏 田子方傲王侯轻富贵
田子方以道德学问闻名于诸侯。魏文侯对其甚是敬仰,于是聘他为师,执礼甚恭。
有一天,魏文侯的太子魏击高坐车上,鞍前马后的随从吹打的吹打,举牌的举牌,招摇过市,唬得路人侧立两旁,噤声不语。这时只见人群中有一个人昂然挺胸走来,仿佛这队威风八面的车马并不存在一样。这人就是田子方,他如此惹眼,自然叫坐在车上的魏击给认了出来。
魏击想起父亲的教导:“田子方是个圣人,我把他当作老师,你见了他,必须下马行礼,把他当作师公看待。”于是魏击翻身下车,准备向田子方行礼。
魏击恭顺地跪伏在路旁,等着田子方走过来。但田子方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眼睛盯着天边就走了过去。魏击呆住了,他怎么也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于是从地上蹿了起来,几个跨步将田子方拦住。
魏击喝问道:“是富贵之人该对人傲慢呢?还是贫贱之人该对人傲慢呢?”田子方整了整衣冠,淡淡道:“当然是贫贱之人对人傲慢了。富贵之人有什么资格呢?诸侯若以骄纵示人,就必然要失去他的封地;大夫若以骄纵示人,就必然要失去他的家。国和家,都是他们的拖累。贫贱之人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其言行不被人理解,其人不招人待见,那么挥挥衣袖,直奔楚、越也就罢了,如同脱掉鞋子。这一点富贵之人比得了吗?”
魏击没有办法,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有一次,魏文侯与田子方促膝长谈。田子方数次提起溪工,对他称赞不已。魏文侯奇道:“溪工是何人?难道是您的老师吗?”田子方答道:“不,他是我的邻居。不过他谈吐不俗,且总是一针见血,恰当准确,所以我很佩服他。”魏文侯又问:“那您的老师是哪位?他比之溪工如何?”田子方正色道:“我的老师是东郭顺子,他相貌普通,但内心却合于自然。他和光同尘、顺应天地,但又能保持自己的真情真性。他虚怀若谷,能容万物。若有人做事说话不符天道,那么他就直言将其谬误指出,每一次都能扶正黜恶。说他是至人、圣人亦不为过,我这个做弟子的,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赞美他。”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吗?”魏文侯若有所失,完全没有注意到田子方已经起身告辞。一天之后,回过神来的魏文侯才对身边人感慨:“田子方的老师当真是深不可测,叫人仰望啊。我从前总以为自己修行已够,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田子方先生说完他老师的品行,我就像给人钳住嘴巴那样完全讲不出话。看来我以前所学不过是无知妄说,如破庙中的粗糙的泥塑,简直不值一哂。唉,魏国也不过是我的拖累罢了。若有一天能够追随东郭顺子,日夜聆训,那才真正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大概是因为得罪了未来的国君魏击,田子方最终并没有在魏国留下来,他去了齐国,做了齐国的相国,结果“齐国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