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近百年诗话·两松庵杂记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诗歌是一个独立的艺术世界,但是,诗歌的发展却不是一个孤立的纯艺术现象。诗歌在诗人所生活的历史环境里生根,它必然要反映那个历史环境。不管它怎样反映,不管它反映的广度和深度怎样不同,它总是要反映的。诗人总要为他所生活的时代传真留影。

自鸦片战争至一九四九年,是《四川近百年诗话》摄录的时限。这一百年,是中华民族风雨如磐的一百年,是中国人民灾难深重的一百年。龚自珍说:“将萎之花,枯于槁木。”这就是这一百年中诗歌的主要形象。章士钊《论近代诗家》说“揩尽袖间今古泪,退残心上往来潮。”这就是这一百年中诗人的主要心境。

“国家不幸诗人幸,话到沧桑句亦工。”(赵翼句)这是一种十分沉痛的说法。近代诗人,不管他是湖湘派、闽赣派、河北派、岭南派、江左派、西蜀派,他们的诗歌风格虽有流别,而他们的诗皆能“工”。他们都怵于世变,慑于秋肃,侧身天地,独立苍茫。他们只能缘情托物,属辞比事,以吐其郁勃,以抒其怨悱。他们如节鸟候虫,都“工”于自鸣其悲。格以延陵之听,其音哀以思已。

审音知政,这就是《四川近百年诗话》的撰述目的。

四川夙称天府。蜀山蜀水,青碧嵌空,毓此灵芬,诞生诗人。陈子昂、李白、苏轼诸家争鸣唐宋,蔚为正声。从古诗人亦多入蜀,杜少陵、岑嘉州、黄山谷、陆放翁诸家,其入蜀诗篇亦与蜀山蜀水之青碧相辉映。近百年来,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海内诗人多流寓蜀中。他们处李白、杜甫所历之地,经李白、杜甫所未历之变,为李白、杜甫所未尝为之诗,镳轸相接,沆瀣相通,有凄婉之音,极回荡之致。诗人们在严肃的灵魂探险以后,用心血凝成的诗篇,为中国近百年的历史进程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航标。寄尧、淡芳两君把一些星星点点的航标汇集起来,写成《四川近百年诗话》。他们所敷论、所商榷、所赏析者,固不规规于蜀山蜀水之青碧而已。

刘君惠

一九九二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