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学视域下的明清温州地域社会与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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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娱众:满足民众的娱乐需求

对于明清时期生活在温州的民众而言,日常娱乐生活是比较缺乏的。一年中借各种缘由进行的戏曲演出,无疑是其十分重要的娱乐活动。廖奔指出:

由于不具备城市日常性游艺场所的条件,山乡里的游乐活动是和庙会祭神活动紧密联系着的,而呈季节性举行,届时乡众毕集,盛大如节,具有“百日劳之一日为蜡”的性质。[39]

赵山林在《中国戏曲观众学》一书中指出:

如果说大都市的演出活动既有瓦舍勾栏的经常性表演,又有节日演出,其中以经常性表演为主,而观众又以市民为主的话,那么,农村和小城镇的戏曲演出活动便以迎神赛会为其主要形式,观众队伍则以农民为主。演员除请来的戏班以外,借“娱神”之名、行“自娱”之实的业余演出是其一大特色。[40]

能够说明看戏是为了满足娱乐需求的,还有《东瓯逸事汇录》卷八“文化·永嘉观剧”条的记载:

余(指清梁章钜)金星不入命,于音律懵无所知,故每遇剧筵,但爱看声色喧腾之出。比年就养温州,时有演戏之局,大约专讲昆腔者不过十之三,与余同嗜者竟十之七矣。[41]

这条史料说明,当时的温州人看戏,大多并不是为了真正的欣赏戏曲艺术演出,而是看热闹,是为了娱乐。

关于明清时期,温州民众看戏娱乐的记载,在地方文献中俯拾可见。如清同治光绪年间在温州任官的郭钟岳,曾写有一首《瓯江竹枝词》:

金鼓喧阗演戏文,庙廊游女正如云,一班年少真轻薄,炯炯双眸盼翠裙。观剧游人好夜行,庙门演剧到天明,梦中风送云盤奏,恍惚身居不夜城。[42]

郭氏竹枝词中“金鼓喧阗”“游女如云”“演剧到天明”“不夜城”等描写,将当时彻夜演戏、看戏、娱乐的热闹、狂欢场面,描绘的栩栩如生、淋漓尽致。此类记载,还有很多。如杨青撰永嘉风俗竹枝词《看戏》写道:

当年元日闹纷纷,石埠殿中看戏文。一事教郎真羡煞,台前满眼帽红缨。[43]

乐清人郑鞠《咏演剧》写道:

闻荷盛(沈按:乐清县的一个乡)演剧约费千金,赋此以志共盛。一掷千金买夜资,梨园子弟系人思,云屯画鹢迷歌舞,电闪黄龙上国旗。个个台前留醉客,家家壁上有题诗,猗欤荷盛于此盛,仿佛满场袍笏时。[44]

清嘉庆道光年间张梦璜的《听戏》写道:

驴车断定雇来还,要听新兴金玉班,茶票比人还又省,相公肯作不曾闲。一声喝彩千声应,十出登场九出烦,最是武场真讨厌,滚身黄布大猫斑。[45]

除诗文外,在地方士绅的日记中也有记载。如《林骏日记》[46]之“光绪三十四年(1908) 九月廿七日”条记载:

与赵羽仪妹丈往小沙堤观剧。人如山海,拥挤难堪,余身材短小,看之颇觉维艰,始叹矮人登场,实可笑也。[47]

林骏作为生活在清末民国时期的温州地方士绅,喜欢看戏,在日记中多次记载看戏的相关内容。在这次看戏的经历中,给林骏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当时人山人海的看戏人潮。拥挤的人群,使林骏忍不住自嘲,如自己一样,因为身材矮小而不能好好看戏者,是多么的无奈。

张组成的《浣垞观剧记》[48]之“民国廿三年(1934) 八月初二日 董田观胜阳春”条记载:

下午往董田看马戏兼观古剧。剧班为胜阳春、大三星。

剧场拥挤,热气笼罩。肩儿亦与诸少年去看古剧,哺妇夜十二时后复去。缘董田此日演戏达晓,有惯例也。[49]

张组成在观剧记中描写了董田演戏文时的热闹场面,可谓是男女老少,彻夜纵观,而且相沿成俗,至民国未变。

不仅一般民众喜欢看戏,官员亦然。杨青在永嘉风俗竹枝词《演戏文酒》中写道:

未到黄昏酒席开,明批烧烤也应该。县官首席戏文点,已跳加官旦出台。

彩戏台台锣鼓催,封侯卸甲好身材。瑶池阿母蟠桃会,妒煞麻姑进酒来。[50]

看戏作为明清时期温州民众重要的娱乐方式,确实丰富、欢娱了当时的社会生活,满足了民众的日常娱乐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