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东方基本思维模式的哲学表达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的《新解》与《再思考》
季羡林先生(1911~2009)是北京大学的资深教授。1954~1958年我就读于该校,也知道季先生是在东方语言文学系,而我却在哲学系,因而无缘谋面。毕业之后,陆陆续续拜读了他的一些独具风格的散文。记得在一篇文章中,他说他自己“禀性愚鲁,不善于作邃密深奥的哲学思维”。[1]也许是因为我所从事的专业的缘故吧?在最近几年许多出版社出版的、冠以不同书名的季先生的文集中,有两篇文章特别引起了我的关注。这两篇文章毫无疑义都是属于哲学方面的。一篇是《“天人合一”新解》(写于1992年11月22日),另一篇是《关于“天人合一”的再思考》(写于1993年9月19日)。它们被收集在季羡林研究所编辑的《季羡林说国学》一书的“国学漫谈”中,由中国书店2007年4月出版。
“天人合一”是中国哲学史上的一个非常重要而又耳熟能详的哲学命题。正是这样一个命题,却让自称“不善于作邃密深奥的哲学思维”的季先生,说出了许多即使是以哲学研究为专业的人,读后也会大开眼界的新见解,这实在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天人合一”思想是东方文明的主导思想,是东方综合的思维模式的具体表现
“天人合一”的基本含义是什么?《中华思想大辞典》说:“主张‘天人合一’,强调天与人的和谐一致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主要基调。”季先生很赞成这句话,他列举了孔子、孟子、董仲舒、程颐、张载、老子、庄子、墨子等人对这个思想的相关论述,认为这个命题不限于儒家,它“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含义异常深远的思想”。[2]他还引用张载《西铭》中的“乾称父,坤称母。……民吾同胞,物吾与也”那一大段话,说明张载是明确地提出“天人合一”命题的宋代哲学家。季先生指出,在主张“天人合一”的哲学家中,对这个命题的理解却很不一样;他还以一些现代哲学家为例,指出他们对“天人合一”这个重要命题的认识并不到位。季先生着重介绍了钱穆(宾四)先生对“天人合一”的看法,全文引述钱穆先生在1990年所写的《中国文化对人类未来可有的贡献》[3],然后说:“我完全同意宾四先生对这个命题的评价:涵义深远,意义重大。”不同之点在于:钱先生是把“天”理解为“天命”,把“人”理解为“人生”;而季先生认为,“天”就是大自然,“人”就是我们人类。[4]
季先生根据他对“天人合一”含义的上述理解,进而对这个思想在整个中华民族,在东方各个民族的思想史中所占的地位与作用,做出如下几个方面的阐释。
1.以往人们所理解的“天人合一”,似乎仅在汉族这个范围内,季先生突破了这个局限,把它扩大到包括少数民族在内的整个中华民族。季先生说,中国文化是56个民族共同创造的,但他过去讲“天人合一”时,因为没有具体的资料,所举的例子都是汉族的,没有涉及少数民族。不久前,李国文先生把所著《东巴文化与纳西哲学》送给季先生,季先生阅后最感兴趣的是其中的“动物崇拜型的世界血肉整体联系说”。季先生引用东巴经《虎的来历》中的一段话:“……大地上很好的老虎,虎头是天给的。虎皮是大地给的。虎骨是石头给的。虎肉是土给的。虎眼是星宿给的。虎肚是月亮给的。虎肺是太阳给的。虎心是铁给的。虎血是水给的。虎气是风给的。虎的声音是青龙给的。虎爪是大雕给的。虎胆是胜利神和白牦牛给的。虎耳是豺狗给的。”[5]无须任何解释,天地万物为一体的思想跃然纸上。
不仅中国各个少数民族的文化属于中国文化,而且后来融入中国文化的外来文化,也都属于中国文化的范围。“儒家、道家是传统文化,佛家也是啊,把佛家排除在外,是不对的。”[6]为了说明佛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季先生举出一例。1993年季先生应韩国东国大学佛教学院院长吴亨根之邀,在北大给该学院的“佛教访华代表团”做了一次报告,讲的就是“天人合一”思想。吴亨根教授后来给季先生写了信。信中讲“天人合一”思想和大乘起信论中的“色心一如”思想是相通的;还说,中国僧肇大师所说的“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是东方思想的最极致。[7]
2.“天人合一”思想不仅中国有,东方诸多国家也有,是东方文明的主导思想。在这两篇文章中,季先生以印度、日本、朝鲜等国为例,说明“天人合一”思想在东方国家是普遍存在的。
季先生指出,印度古代思想派系繁多,但其中影响比较大、根底比较雄厚的是“人与自然合一”的思想,只是所用的名词不同。中国把大自然称为“天”,而印度则称之为“梵”(brahman);中国的“人”,印度称之为“我”(Atman,阿特曼)。中国讲“天人”,印度讲“梵我”,意思基本一样。印度古代有句名言:tat tvam asi,表面上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而真正的含义是“你就是宇宙”(“你与宇宙合一”)。宇宙,梵,是大我;阿特曼,我,是小我。《奥义书》中论述梵我关系时,经常使用一个词Brahmatmaikyam,意思是“梵我一如”。作为现象界的“我”(小我),和那真正实在的最高本体的“梵”(大我),两者在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东西。据此,季先生认为,“这一套理论无非是说梵我合一,也就是天人合一,中印两国的思想基本上是一致的”。[8]
日本是深受中国宋明理学影响的国家,日本学者对于“天人合一”思想并不陌生。季先生以不久前他收到的一本书的内容为证,说明了这一点。该书是日本神户大学教授、哲学和日本学专家仓泽行洋博士的新著,书名为《东洋与西洋》。季先生请人将其中题为“万物与我一体”这一部分,从日文翻译为中文,抄录在他的文章中。仓泽行洋博士的书中也讲到印度人所说的“梵我一如”,指出,“这里就是讲我与梵,自我的本体与宇宙的原理是相同之物。日本明治时代的某位学者把它称为‘梵我一如’。奥义书思想之本就在于‘梵我一如’这是一个十分出色的表现。‘梵我一如’也是我、人与人以外的万物完全相同的另一种讲法。”此外,仓泽行洋博士还引用中国古书《碧岩录》中的“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这句话,以及《庄子》书中说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万物皆一,万物一齐”等话进行论证,说明“包括人类在内的万物从本质上看都是相同的。”[9]
朝鲜有比较悠长的哲学发展的历史,一方面有自己本土的哲学思想,另一方面又受到中国哲学思想的影响。中国儒家的“天命观”早在三国时期就已传入朝鲜,到了高丽末李朝初期,作为宋代理学基础的“天人合一”思想在朝鲜占了上风。这时期出现了一批程朱理学的代表人物,他们都提出了一些关于天地万物之理的论述,而明确地提出“天人合一”思想的是权近(1352~1409)。他反对天人相胜论,提出天人相类、相通的学说,他用图表来解释哲学思想,其中最重要的是“天人心性合一”图。“因此我们可以说,这种东方特有的‘天人合一’思想,在朝鲜哲学史上也是比较明确的。”[10]
根据以上的事实,季先生认为,“天人合一”思想是“东方思想的普遍而又基本的表露”,是东方哲学思想的重要特点。[11]
3.“天人合一”思想是东方综合的思维模式的具体表现。季先生把“天人合一”思想提高到思维模式来论述,认为,东方的思维模式是综合的,是“合二而一”的;西方的思维模式是分析的,是“一分为二”的。“天人合一”这个命题“正是东方综合思维模式的最高最完整的表现”。[12]
季先生在就郑敏教授的文章发表意见时,进一步阐述了这个看法。郑敏教授的文章题目是“诗歌与科学:世纪末重读雪莱〈诗辨〉的震动与困惑”。雪莱(1792~1822)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他在《诗辨》中,以诗人的敏感,预言了西方工业发展的恶果;并且主张以“爱”来医治人的创伤,以“想象”来开拓人的高尚,以“诗”来滋润久旱的土地。郑敏教授读后感到震动与困惑,季先生对之十分赞同,并且说:“拯救全人类灭亡的金丹灵药,雪莱提出来的是想象力、诗和爱,我们东方人提出来的是‘天人合一’的思想,殊途同归,不必硬加轩轾。”[13]
郑教授的文章中谈到了“分析”与“综合”这两种思维模式,分析表现为知性(理性)、分析力、结构主义;而综合则表现为悟性、想象力、解构思维。分析力的发展产生了人对自然的强烈欲望,它集中表现为科技;而想象力发展的走向是超越物质世界,走向无拘束、无边无际的精神世界,集中表现为诗和哲学。[14]一般而言,“结构主义”带着浓厚的崇尚科学的客观性的倾向,企图将文字、语言及文化的各个方面纳入结构符号系统的世界,从而使之脱离人性及主观想象力而独立存在;而“解构思维”则与之相反,它反对定型的、僵化的系统和抽象,它吸收了东方的“道”“无”等思维。季先生在引述了郑教授的观点后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纯的东西,东西方都是既有综合思维,也有分析思维。但是,从宏观上来看,从总体上来看,这两种思维模式还是有地域区别的:东方以综合思维模式为主导,西方则是分析思维模式。这个区别表现在各个方面。东方哲学思想的特点的‘天人合一’思想,就是以综合思维为基础的。”[15]
季先生的结论是:中国文化和东方文化中有不少好东西,“天人合一”就是其中最重要之一。他以特别强调的口气说:“天人合一”思想“非常值得注意,非常值得研究,而且还非常值得发扬光大,它关系到人类发展的前途”。[16]既然事关“人类发展的前途”,当然不能等闲视之,而“注意”“研究”的目的,正是为了“发扬光大”。那么,如何发扬光大呢?这就涉及东西文化体系的相互关系这个大的题目了。
东西文化的交流、融合,与人类文化发展的前途
作为国际著名的东方学家的季先生,把“天人合一”思想放在全球的背景下,从世界发展的未来趋势来研究,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也是他对“天人合一”的新解之所在。
季先生认为,人类文化的产生是多元的,而不是一元的,那种“欧洲中心主义”是错误的。自从有人类以来,共形成了四个文化体系:一,中国文化;二,印度文化;三,从古代希伯来起,经过古代埃及、巴比伦,以至阿拉伯文化的闪族文化;四,肇端于古代希腊、罗马的西方文化。前三者都属于东方文化,所以,四个文化体系又可以归结为两大文化体系: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
西方文化主张向大自然穷追猛打,暴烈索取。在一段时间内看来似乎是成功的,大自然被迫满足了他们的生活的物质需求,因此有点忘乎所以,飘飘然、昏昏然以“地球的主宰自居”,最后遭到了自然的报复,环境严重污染,生态平衡惨遭破坏。许多西方的有识之士看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却不一定有很多人把这些弊害同西方文化挂上钩。然而,照我的看法,这些东西非同西方文化挂上钩不行”。[17]
东方文化的主导思想是主张与自然万物浑然一体,同自然交朋友,了解自然,认识自然,在这个基础上再向自然有所索取。以综合思维为基础的“天人合一”这个命题,就是这种态度在哲学上的凝练的表述。
季先生援引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Toynbee)所著《历史研究》(Historical Studies)中的观点,说明东西方文化的发展趋势。汤因比把人类在几千年的历史上所创造的文明归纳为23种或26种,指出“文明的河流不止西方一条”,任何文明都不能万岁千秋,永垂不朽。[18]季先生把人类文明归纳为五个阶段:诞生、成长、繁荣、衰竭、消逝,认为,西方文化经过资本主义工业化的繁荣期之后,现在已经呈现出强弩之末之势,走向衰竭了。
季先生指出,面对西方文化出现的困境,“有没有挽救的办法呢?当然有的。依我看,办法就是以东方文化的综合思维模式济西方的分析思维模式之穷。人们首先要按照中国人、东方人的哲学思维,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天人合一’的思想,同大自然交朋友,彻底改恶向善,彻底改弦更张。……在西方文化已经达到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把人类文化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这个人类社会进化的规律能达到的目标,就是这样。”[19]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这个论断是季先生的著名论断,在许多场合反复地说过。但学术界对此的认识并不一致。李慎之先生就是该论断的反对者。
李慎之先生在一篇题为“中国哲学的精神”的文章中说:当今世界上有一批在各种学科居于领导地位的科学家认为,“只有发展科学,发展技术,发展经济,才有可能最后解决环境问题。决不能为保护环境而抑制发展,否则将两俱无成。我是赞成他们的意见的”。[20]对此,季先生不以为然,认为科学决非万能,“科学主义”那一套是靠不住的。虽然我们不能为了保护环境而抑制科学和经济的发展,“但是,处理这个问题,脑筋里必须先有一根弦,先有一个必不可缺的指导思想,而这个指导思想只能是东方的‘天人合一’的思想”。[21]季先生赞同李先生关于“人类已经到了全球化的时代,各种文化的融合已经开始”的说法,但是,在“怎样融合”的问题上,季先生与李先生存在着意见分歧。季先生说:“他(指李慎之先生)的论点看样子是东西文化对等地融合,不分高低,不分主次,像是酒同水融合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平起平坐,不分彼此。这当然是很理想的,很美妙的。但是,我却认为,这样的融合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倒不是因为我们要争一口气。融合必须是不对等的,必须以东方文化为主。”[22]
然而,在这里有一个十分关键而又无法回避的问题,这就是:中国文化、东方文化也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难道它就有什么“特权”,因而不受上述五个阶段的制约吗?季先生的回答是:东方文化没有什么“特权”,也要受到五个阶段的制约。“但是,中国文化作为一个整体,在几千年的发展过程中,有过几次‘输液’或者甚至‘换血’的过程。印度佛教思想传入中国,是第一次‘输液’。明清之际西方思想传入,是第二次‘输液’。五四运动也可以算是第三次‘输液’。有这样几次‘输液’的过程,中国文化才得以葆其青春。这样的‘输液’,西方文化是不明显的。……这是东西方文化最显著的区别之一。”[23]这就是季先生坚持认为“融合必须是不对等的,必须以东方文化为主”的重要根据。
平心而论,季先生的上述看法,特别是关于“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的论断,人们未必都能认同,可以见仁见智;但是,西方许多有识之士(包括自然科学家和人文社会科学的学者),越来越多地提出要向东方文化学习,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郑敏教授的文章中举出了费诺罗萨(Fenollosa)、庞德(Ezra Pund)对中国文字和古典文学感兴趣,以及卡普拉(Fritjof Capra)和海德格尔(Martin Heidergger)想以东方文化“作为一种良药来疏浚西方文化血管中物质沉淀的阻塞”等,都能说明这一点。据此,季先生说:“西方向东方学习古已有之,于今为烈。……西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都曾掀起向东方学习的高潮。其中原因实在值得我们认真去思考。”[24]正因为这样,季先生认为,历史上曾有过“三十年河东”,现在正是“三十年河西”,未来将会再来一个“三十年河东”!
季先生说,黑格尔关于事物发展的公式是:正——反——合,而他的公式是:正——反——正。[25]那么,第二个“河东”是第一个“河东”的简单重复,还是在高级水平上的复归?显然,季先生并不认为是前者,如果是后者,为什么又强调与黑格尔的区别?季先生的观点与张世英先生的上述观点是否存在差别?细心的读者自会分晓,而无须我在这里做“班门弄斧”式的饶舌了。
载《福建师大学报》,2009年第6期
[1] 季羡林:《记张岱年先生》,载《皓首学术随笔·季羡林卷》,中华书局,2006,第86页。
[2]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3] 载刘梦溪主编《中国文化》杂志1991年第4期。
[4]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5] 李国文:《东巴文化与纳西哲学》,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第115~116页。
[6] 季羡林:《中国文化是五十六个民族创造的文化》,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代前言,第2页。
[7]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8]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9] 仓泽行洋:《东洋与西洋》,日本大阪东方出版社,1992,第52~54页。转引自《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51~52页。
[10]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11]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12]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13]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14] 郑敏:《诗歌与科学:世纪末重读雪莱〈诗辨〉的震动与困惑》,《外国文学评论》1993年第1期。
[15]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16]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17]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18] 汤因比:《历史研究》,曹未风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第43~48页。
[19] 季羡林:《“天人合一”新解》,载季羡林研究所编《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35~48页。
[20] 李慎之:《中国哲学的精神》,《传统文化与现代化》1993年第2期。
[21]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22]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23]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24]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
[25] 季羡林:《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再思考》,载《季羡林说国学》,中国书店,2007,第49~6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