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黑格尔主义流产之后，一方面，在“西方”的意义上，自由主义文化的发展完全放弃了对真理和建立人类普世主义文化理想的追求，并从此进入了批判解构和实用主义的非体系化发展时期，从而陷于各种无法排解的矛盾之中；另一方面，德国古典哲学的理论成果却成为另一个新文化思想体系——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建立和发展重要的思想和理论来源。

因此，关于西方自由主义的文化发展史，实际上也可以认为就是一部关于马克思主义产生的文化思想前史。

但西方的自由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之间究竟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

关于这个问题，列宁曾有一个十分概括和经典的表述。列宁说，马克思主义有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三个来源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1]

其实，按一般的意义讲，马克思主义应该是近代西方文化的产物，也是对西方资产阶级文化批判的产物。

关于马克思主义同近代西方资产阶级以自由主义思想所表现的现代文化体系的深厚渊源，在此，我们仅举一例说明。

大家知道，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对于人类自由本质这一文化理念的表达，曾有一句十分经典的至理名言：“代替那个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其实，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类自由王国的思想表述，我们甚至完全可以在一些西方自由主义的思想家和哲学家那里看到连语言都高度一致的表达。如康德就提出“最大可能的人类自由之宪法，即是使各人之自由与一切他人之自由相调和之法则”。[3]

当然，这种建立人类文化普适性真理的自由理念的一脉相承，最终却反映在各自实现形式的巨大的差异性之上。

宗教的理想王国是彼岸的“天堂”。

西方资产阶级现实的自由王国却始终只表现为一种形而上学的精神观念——如一切理性主义观念的“自由理性”；在康德那里则是以上帝名义的假设而确立的普遍的“道德法则”；在黑格尔那里，真理的统一性则是表现资产者财产自由观的“绝对精神”和绝对精神现实化的那个资产阶级理想的“自由国家”。

而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自由王国的理论表现则是“共产主义”的社会理想——即在现代文明进步的历史前提下，从人们一切社会关系总和的意义上来建立和实现的人类自由普遍性的社会共同体。

[1] 《列宁选集》第2卷，第441～446页（《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73页。

[3]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2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