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鼠首、兔首终于“回家”——两兽首心酸而富于戏剧性变化的历史命运

王开玺

自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海晏堂建成后，青铜鼠首、兔首与其他牛首、虎首等十二生肖兽首就守候于皇家园林圆明园内。整整100年后的1860年10月，英法侵略者闯入园中，大肆焚掠。圆明园海晏堂前的十二生肖铜兽首，从此被劫掠到了异国他乡。这十二生肖兽首的命运虽各不相同，但都辗转流离、命运多舛。圆明园的牛首、猴首、虎首、猪首、马首铜像，都惨遭被拍卖的命运。中国人民为拍得这五个兽首，共付出了一亿多人民币的代价。鼠首、兔首亦难逃被拍卖的命运。

鼠首、兔首铜像的曲折流转命运

圆明园的鼠首与兔首铜像，最初被一位奥地利传教士带回欧洲。大约在20世纪80年代初，法国的阿莱克斯·库格兄弟从这位奥地利传教士的后代手中购得，成交价不过几千美元。之后，又被法国古董收藏家爱立克斯购得。价钱我们目前还并不知晓，但是，他在1987年转卖给法国人伊夫·圣罗兰时的价格，大约是50万美元（爱立克斯并未透露具体价格，只是笼统地说“仅仅收了他几十万美金”。据笔者估计，其转卖价当在30万到80万之间，故取50万为约数）。

2008年10月，佳士得公司宣布，将于2009年2月拍卖法国著名时装大师伊夫·圣罗兰及其伴侣皮埃尔·贝尔热收藏的青铜鼠首和兔首。佳士得公司的拍卖行为，引起许多中国人的强烈不满与反对。为此， 2009年1月16日，中国律师刘洋、牛宪锋等人在北京发起成立了“追索圆明园海外流失文物诉讼律师志愿团”，试图直接向法国法院提出法律诉讼，以阻止佳士得拍卖行的拍卖行为，并要求将这两件文物归还中国。2月24日，法国法院以律师志愿团所委托的欧洲保护中华艺术协会对于该案没有直接请求权为由，驳回诉讼请求。2009年2月25日（法国巴黎时间），佳士得拍卖活动如期举行。中国人民采用法律手段追索流失海外文物的第一次尝试遭到失败。

中国竞拍者的“拍而不买”

在这次拍卖活动中，厦门商人、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收藏顾问蔡铭超，以3149万欧元的高价（两个兽首铜像的竞拍价加手续费，共折合人民币约2. 9亿元）竞拍成功。然而，两个兽首似乎仍是流年不利，无法改变其继续漂流海外、任人宰割的命运。就在人们以为它们很快就能回到祖国时，蔡铭超突然表示，自己虽然竞拍成功，但绝不会付款。

对于这一违反竞拍规则的事件，国内、海外议论纷纷，毁誉不一。一些外国媒体，指责中国人这一“拍而不买”“故意搅局”的做法违背了诚信的原则。部分中国人对此也表示不理解、不支持。他们认为，这是“匹夫之勇，丢了中国人的面子”, “选择参加竞拍，以不付款的作为导致拍品流拍，多少有点无赖的嫌疑”, “这种公然的耍赖行为，只会破坏社会信任机制，损人不利己，在文明社会，永远难以为自己、为国家、为民族赢得尊严”。中国人完全没有必要“以无赖对付无耻”。

但是，更多的中国人则称赞这一行动是爱国的行为，认为“在抵制这一场损害中国人民利益和感情的不正当拍卖过程中”, “让世界看到来自中国民间的力量与智慧”, “体现出了合理利用规则的智慧”。

芝加哥大学文化政策中心的一名教授也认为“这是一个聪明的举动，在将来其他国家类似的有争议的文物拍卖中可能被使用”。欧洲保护中华艺术协会主席高美斯先生也对这一做法表示充分的理解，认为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否则兽首将真正流失”，并且称赞“蔡铭超很有勇气”。

两件兽首成了“烫手山芋”

蔡铭超这一超乎寻常的“搅局”行为，特别是中国人民的一致声讨，似乎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这一事件中，持有这两件兽首的人，虽然占据着持有者的有利地位，但在道义方面却处于劣势，至少没有优势。中国人采用包括“拍而不买”等各种方式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使得他们多多少少有些颜面扫地。他们或是有些气馁，或许感到这两件兽首已不再“奇货可居”，已经有些“烫手山芋”的感觉。据法新社台北2009年10月7日电报道，皮埃尔·贝尔热说，圆明园铜鼠首、兔首流拍后，他曾想将这两件兽首捐赠给台北故宫博物院，“但他们（指台湾方面）不想引发与中国大陆的冲突”，遭到拒绝。而据“中央社”台北10月7日电报道，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周功鑫则在回应质询时表示，她在与皮埃尔·贝尔热见面时，贝尔热说的是“不卖也不送”。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现今似乎仍是个谜。

终归祖国怀抱

此后，法国PPR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弗朗索瓦·亨利·皮诺，以分别竞拍的方式，拍得了这两件文物。虽然人们并不知晓具体的成交价格，但肯定不是蔡铭超当时拍下的每个兽首1400万欧元的天价。

今年4月26日，弗朗索瓦·亨利·皮诺先生在接受中国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宋新潮等人会见时表示，他将代表皮诺家族向中国政府捐赠流失海外的圆明园青铜鼠首和兔首。圆明园这两个兽首的命运突然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绝对是任何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皮诺家族捐赠圆明园鼠首和兔首的原因是什么？人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笔者需要特别指出的是：

第一，弗朗索瓦·亨利·皮诺，不仅是法国PPR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同时又是佳士得拍卖公司的大股东。

第二，2009年2月，佳士得拍卖公司不顾中国人民的强烈反对，执意拍卖圆明园铜鼠首、兔首事件后，中国政府发表了《国家文物局关于佳士得公司拍卖圆明园铜像事的声明》，并向国家文物进出境审核管理处下发了《关于审核佳士得拍卖行申报进出境的文物相关事宜的通知》，加强了对佳士得拍卖行及其委托公司、个人在我国申报进出境文物的审核。任何人都能清楚地从中读懂我国政府的态度，都会明白佳士得公司此后在我国开展业务，都会受到特殊的“关照”。

第三，作为世界第三大奢侈品集团的法国PPR集团，不会对中国这样一个广大的市场没有兴趣。

圆明园青铜鼠首、兔首从拍卖到捐赠这一事件充分证明，面对世界各国强烈要求流失文物回归的舆论压力，无论是这两件兽首的原来持有者皮埃尔·贝尔热，还是包括佳士得拍卖行大股东弗朗索瓦·亨利·皮诺在内的其他法国人士的态度，都发生了重要而明显的变化。无论如何，如今圆明园青铜鼠首、兔首已经结束了其漂泊海外的命运，回到了它魂牵梦萦的故乡，日思夜想的祖国，国人也可以感到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