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智斗(二)
面对陈清华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夏云心里泛起了浪花:在她与党组织失去联系,没有取得联系之前,她的心情是和陈清华一样的。她能理解陈清华目前的心情。望着陈清华那期待焦急的目光,夏云凭着多年来的地下斗争经验,感觉到此人不会是敌人故意派来的。但夏云清楚党的纪律,她不能轻率地表态和暴露自己的身份。她说:“陈先生,听了你讲的这些情况,觉得你还是非常信任我的。但这些情况我要向上级组织报告。你要接受组织上的审查才行。”
陈清华诚恳地说:“我们还有几个军队的同志都属于这种情况,我们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组织上的考验,争取早日归队!”
话说到这里,只听到叶子龙在楼下叫道:“二位客人,楼上请。”。
夏云知道来生人了,就连忙说:“陈先生,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谈。”说罢,起身向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前,就与上来的二个人擦身而过。这上楼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子明手下的那个猴子和一个乡丁。猴子见了夏云一怔:这个女人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对了,在汪家洲,她不就是被我抓住的那个新四军女战士吗?对,就是她!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女人越发出落得美丽动人了。难道是她刚才与这位军官见面,这里面有没有问题?正想着,那军官喝完茶,付完钱,也从他们身边下楼走了。
猴子再也顾不得去喝茶,俩人咕噜一番,决定跟踪夏云,把她抓住,送到张队长那里一问,不就清楚了。他俩急急忙忙地朝楼下追去。陈清华走到门外,正欲离去,见到刚上楼的两个家伙行动诡秘,不喝茶就下来了,不禁也起了疑心,怕他们对夏云有什么报复,就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看到猴子他们快步向夏云走的方向赶去,就停下来拦住他们,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猴子一看是刚才那个国军军官,忙答道:“我们是张队长的人,刚才我们看到有个女人从这里溜走了,怀疑她是共党分子!” 猴子多了个心眼,想试探一下这个军官。
“哦,你们的警惕性蛮高的嘛,她就是从这个方向走掉的。”
猴子本来对这个军官有疑惑,见他这样指点方向,就更加有了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指错方向,让我们白忙乎吗?不,不能听他的。猴子嘴上说着谢谢,却反而朝相反的方向追去。陈清华暗自发笑,心中骂道:“笨蛋,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中了老子的计了。”就自个回驻地去了。
叶子龙看到这一切,他命胡三远远地跟着猴子,监视他们的动向,绝不能让他们找到夏云的下落。
猴子二人跑了好几条街,在小巷胡同里乱窜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夏云,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一走进张子明的客厅,就迫不及待地向张子明汇报了下午发生的这一切。
张子明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半闭着蛤蟆眼,一只手举着一尺多长的烟袋,一只手不住地从前往后地抹他那秃得发亮的冬瓜头。由于李延谦的精心治疗,张子明很快地就恢复了元气。他为夏云这个漂亮的女人落到了李延谦这个老家伙的手里,而感到耿耿于怀,忿忿不平。当时要不是靠这个老家伙救他的命,他才不会放过夏云的,从来就没有哪个漂亮的女人能逃脱过他的手心。当他听说李延谦并没有将夏云纳妾,而是认作为干女儿后,更是大为光火,也更燃起了他对夏云的贪婪欲念。
听到猴子的报告后,他感到机会来了,抓住夏云再次活动的把柄,并且把她抓到手,就由不得你李延谦分辨了。反正老子的伤也好了,再不会求到你李延谦面前了。他脑袋一转,想出个计策来。他招呼猴子上前,近身耳语了一番,猴子遂领命而去。
李延谦的家在西河桥附近,这是一幢豪华的宅院。占地十多亩,大门朝南,门前一对南阳产的石狮,守望着大门的两侧。进门一堵石屏门,上面嵌刻着当地教育界达人姚锦涛创作的陶瓷画《 薤山叠翠》。进到客厅,迎面墙上挂的则是著名书画家何兆祥的名作《琴鹤帆影图》。据说,何老先生有感于安知县振兴谷城教育,创设试院,亲立《宦兴条规》之德,在送安知县赴孝感就任时,特作《琴鹤帆影图》馈赠之,并在画上题诗一首,诗曰:“薤峰西恃汉流东,都入文星朗照中,百里甘棠争映日,一时偃萍尽丛风。桑麻笑看连郊绿,桃李新裁满县红,论到受知恩更重,几番临别画难工。”此画几经沧桑,百年有余,是李延谦花重金买到此画,此画才得以保存下来,李延谦视为珍宝。后宅院紧临西河,从这里远眺对岸的百亩桃园。初春时节,桃花盛开,蜜蜂穿梭其间,河水潺潺流过,好一幅逍遥自在、宁静美丽的桃源春色。
李延谦正在楼上欣赏着这醉人的景色,王管家匆匆地跑来。他告诉李延谦,大门外面似乎多了好多陌生的面孔。李延谦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事定与夏云有关。他一方面十分钦佩夏云的才识和胆量,一方面也为她的安危担心。毕竟石花街还没有解放,还在国民政府手里,各种反动势力还十分猖獗。况且,张子明的伤已经痊愈,他对夏云的事不可能不管,不可能不报复,他知道张子明的歹毒。这些天来的耳闻目染,使他切实地感到,共产党人的伟大情操和忧国忧民的患难意识,对敌斗争的机智勇敢,对真理的执著追求,在夏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感到汗颜和惭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我为民众又做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