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红花幻境
一个浑身破烂的小孩躲在小巷深处,脸上尽是伤痕和乌青,此刻正值寒冬腊月,天上飞雪如鸿,一片片冰花飘飘悠悠落地在他身上,他肩头微微一颤,低头不语。旁边的小孩一个个穿的厚厚的,凶神恶煞的围在他身旁,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突然一个小孩拿起石头向他砸去,霎时溅起一朵血花,小孩面上一痛,捂住额头缓缓蹲了下去。
旁边的小孩连连叫好,其中一个为首的看起来是领头人,身材比墙角的小孩不知高了多少,他走过去拽住小孩的衣领,狠狠给他额头上来了一拳,卒了一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宫家不要的畜牲而已,也不看看你娘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人家正室比?”
一旁靠墙的小姑娘笑嘻嘻的道:“你叫宫少阳是吧?麻烦下次见到我们老大就离他远点,别碍着他的眼哦,我们老大现在可是宫家未来的掌门人,嘻嘻,是不是呀宫鸣哥哥?”
宫少阳躺在地上微微喘息,身上单薄的衣服仿佛在颤抖,额头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伸手在额头轻轻一抹,低头看向腻着鲜血的手掌,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低头道:“我娘不是东西,她是宫家的大夫人……”
砰!
又是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噗咳咳……”他一口血喷出,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但他一声疼都没有喊,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看向那为首的宫鸣,笑了一下,眼中充满鄙夷,道:“你母亲不过是个青楼的妓女,你不过是一个妓女的孩子而已……”
话音一落,孩子群里掀起波澜,那个靠着墙的小姑娘笑了起来,对着宫鸣道:“原来宫鸣哥哥是妓女的孩子呀,嘻嘻。”说着,她忍不住噗呲一笑,笑得花枝乱颤,指着宫鸣道:“什么啊?一个妓女的孩子都能做掌门人,宫叔叔莫不是脑子糊涂了?哈哈哈哈!”
其他小孩闻声也笑了起来,那宫鸣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地上的宫少阳,把脚一跺,面上一狠,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刺向宫少阳,“我杀了你这个碍
事的东西!”
其他小孩被这场面吓得捂住眼睛,那少女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抱头蹲下。
叮!轰!
“你,呃……”宫鸣被人扼住喉咙,一张脸憋的通红,双眼瞪的大大的,双手不断挥舞着,那些小孩早就被吓得四散而逃,那还顾得上他?他们只看见宫鸣拿刀去杀地上的人的时候突然被掀飞了,撞在墙上还把墙砸出个凹痕来,一个穿黑色袍子的男孩紧紧捏着宫鸣的脖子。
咔擦一声,那宫鸣竟是被活活折断了脖子,咽了气。
宫少阳躺靠墙而坐,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因为视线模糊,只能看见黑色的衣角动了动,旋即便消失了,只留下一瓶药和一把剑,剑上的黑色流苏花纹古朴穆肃,宫少阳坐在地上,良久,伸出手拿过药服了下去,仰天大喊:“谢谢你!”
声音有些颤抖,眼泪夺眶而出,他憋了很久都不曾在那些小孩面前流露出半分懦弱和害怕,没想到竟被一个陌生人的出手相救而感动的落下眼泪,还真是,讽刺啊……
画面一转,宫少阳来到一座大殿前,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端坐在他面前,一旁的女人抱着宫鸣的尸体失声痛哭,那一抹小小的身影面对盛怒的男人不曾移动半分,小小的脸上一片寒冷,眼底尽是冷漠。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男人开口,大声质问面前的宫少阳,一旁的女人声音哭的更难听了,引得宫少阳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
他冷声道:“是他叫我出去,叫一群人围着我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是吗?”男人声音渐渐沉了下来,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他看向一旁的女人,呵斥道:“死了个儿子而已,哭什么哭?”
闻声,宫少阳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道:“死了个儿子?我这位好父亲还真是爱妻爱子啊!”
那位被称作父亲的男人起身,眼里起了一片杀意,道:“不要以为你母亲是四大家的就可以有恃无恐,她已经死了,现在谁也管不了你!”
那女人一听,眼底猩红一片,死死盯着宫少阳,像是发疯一般扑向宫少阳,嘴里凄厉地喊着:“我要你死!!!”
那男人脸色不变,并没有出手阻拦,宫少阳反应极快,眼里闪过寒意,脑海中想起这个女人是如何侮辱母亲的,又想起他的儿子是如何给自己下药欺负自己的,于是他抽出手中的剑,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刺向那女人的面庞,鲜血像水柱一样不断向外喷涌,宫少阳抽出剑,冷冷的看向男人。
那男人也在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耐人寻味,竟是哈哈笑了起来,连叫三声好,边走边道:“不愧是我宫家的孩子,当真是有几分血气,好好好!我的好阳儿,爹这就好好栽培你,你未来可期,必有大成!”
看着满脸笑容的父亲,宫少阳一点都没有觉得高兴,从小到大这位父亲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对他们母子永远是一副施舍的表情,仿佛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他圈养的一只动物一般!
宫少阳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父亲,心底涌起一阵恶心和厌烦,冷冷的道:“宫家的大夫人,永远只有我娘一人,你务必记住了,我的,父亲。”
……
“呵,好,我现在就送你去中界,没有立下功名,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两人背道而驰,一个眼中满是寒意,一个眼中满是利益和利用。自此,年幼的宫少阳话逐渐少了起来,脸上永远都被一层冰霜覆盖着,眼中总是带着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深邃。
画面停留此处便不再动了,宫少阳站在一旁目睹全程,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和自己没有关系一般,他闭上眼,画面又是一变。
眼前一片尸山火海,无数哭喊和崩溃的声音淹没整个城市,宫少阳手持当年那位贵人所赠的剑,将它刺入面前一个身材高大的魔物心脏处,那魔物瞪大双眼,张口想说什么,却无功于返,身体噗通一声向后倒去。
在他怀里有个小小的东西胡乱扭了扭,宫少阳眼疾手快,利剑落下,那小东西刚好挣扎着出来,一抬眼就对上宫少阳满是杀气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不知所措的小脸上一片茫然和慌乱,无处安放的小手只能扒拉在距离自己眼睛半尺的剑侧旁,委屈巴巴的看着宫少阳,一双大眼湿漉漉的,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giao!”
宫少阳手一顿,收回剑,瞥了它一眼,不知为什么,自己竟在无数尸体中生出了一种可怕的心理。
怜悯。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动挨打的小孩子了,自从被送到中界,每天都是不断厮杀不断厮杀!稍有不慎便会被魔界的魔物打碎脑袋,四肢分裂,甚是被吃掉!
没人能想到他承受了多少,自他父亲将九岁的他送过来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出来,这十年来自己每天都在和魔物打交道,犹记第一场来到这里,刚走几步便被十几个魔物围攻,他拼死挥剑,用断掉三根肋骨和一节手指的代价换取自己的生存权利。
在这之后他见魔便杀,实力大涨,在这里闯出一片名气,成了魔界闻风丧胆的少阳将军,也成了人界人人歌颂的英雄,名利,声望,实力集于一身,这些东西他从来不在乎,他开始迷茫起来,魔物,真的有这么可恨吗?自己一开始到底是为什么要斩杀魔物的?
看着沉思的宫少阳,那小东西站了起来,一双灰色的大眼眨啊眨,软软的声音让他稍稍回了神,“阿巴阿巴!”
宫少阳:……
这是他第一场带孩子,还是魔族的孩子。当他抱着一个魔族小娃娃回去的时候,队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几个大汉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凝固,大家都死死盯着宫少阳怀里的小孩,其中一个忍不住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时候背着我们生的?”
宫少阳嘴角一抽,把剑放在桌子上,抱着怀里只会阿巴阿巴叫的小孩,道:“刚生的,怎么样?可爱吗?我儿子,你没有。”
一旁蓝发男子摇了摇扇子,漂亮的狐狸眼闪过诧异,道:“你这样不好吧?”
“我有儿子,你没有,怎么样?不服?”宫少阳回怼了一句,伸手倒了杯水递给怀里的小家伙,看向一旁惊的瓜子掉在地上的齐云,皱了皱眉,道:“你瓜子掉了,还有,下巴收一收。”
齐云回神,忍不住看了一眼宫少阳怀里的小家伙,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道:“三少,给我给我,让我抱会儿!”
其他人一拥而上,六个人全围在宫少阳身旁,好奇的打量着怀里的小家伙,刚刚那个蓝头发的潇洒的甩了甩一头秀发,惹得他身旁的人一阵嫌弃。
“陈狐狸,你别甩你头发了,头皮屑甩我一脸!”
那个被叫老陈的男人傲娇的哼了一声,摇了摇扇子,狐狸眼中满是稀罕,道:“你懂什么,我这叫诗人的才华好吗?”
齐云白了一眼他,道:“死狐狸就是嘴硬!”
陈狐狸握着扇子的手一紧,假装怒道:“三哥哥,他骂我!”说着还委屈的向宫少阳那边抛了个媚眼,引得身旁人一阵恶寒。
宫少阳鸡皮疙瘩掉一地,忍不住道:“别,我儿子好像说你是傻逼。”
陈狐狸微微一笑,轻轻撩起耳旁的蓝发,乐道:“他一个魔族小孩,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他要是骂我傻逼,我就叫你爷……”
“傻逼。”
……
齐云噗呲一笑,其他人也笑了起来,一个个都捂着肚子扶着额头,有的捶地大笑一,有的一口水喷出,宫少阳忍得最惨,眼底满是笑意,瞥了眼陈狐狸,这意思不言而喻。
“快,快叫爷爷,哈哈哈哈哈嗝,我头一次见到死狐狸吃瘪,哈哈哈,别拦我,我待会去给皓夜哥说,哈哈哈哈……”
陈狐狸看向宫少阳怀里一脸茫然的小家伙,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小崽子!你,你!”
“你什么你,快叫爷爷,哎呦我去,笑死我了,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瞧好了诶!中界第一奸商陈狐狸认亲了诶!瞧一瞧看一看嘞!”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痞痞的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惹得一群人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