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珍珠坠21
师父说他的臂力不好，他便苦练臂力，愣是不用弓，也能用得一手好箭。
如今看来，过去的那些所谓的执着，不过是愚者的自圆其说。
他垂下头，手中的箭“啪”的一声掉落在地，身后的念姬一愣，果断出手朝着宋朔发起了进攻。
司望被强大的灵力弹开，虽到了安全的领域，却还是被摔得不轻。
“二七，怎么回事！”灵瑶焦急道，“宋朔一定打不过念姬的！”
厌轻也拔剑参与了战斗，虽然是以一敌二，但是念姬明显占了上风，而且显而易见地没有用心对待这场博弈。
二七却不以为然，随意说道：“宿主不要慌，反正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你就完成任务了。”
“什么？！”
“我没提醒宿主吗？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宋朔的二十五岁生辰了。他师父捡到他的时候虽然是朔日，但他其实的生辰要比那早哦！”二七激动道，“怎么样宿主，开不开心？”
开心个锤子！灵瑶一咬牙，狠狠心说道：“二七，帮我出去，要多少银子都行。”
“宿主，没必要了啊……”
“快点！”
“好吧。”二七妥协，“但我也不会坑害宿主的，还是十积分哦！”
话音刚落，锁灵网便顿时化成了一团灰烬。宋朔看不见，厌轻却是看到了，隔空传音道：“五妹妹，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们三人定会命丧于此，为今之计，只有让你我二人其中一个神躯以身祭剑，方能斩杀念姬！”
“哥哥陪伴父皇已久，而我不过数日，若是你我二人非要留下一个，那便留下灵儿吧。”她缓缓道，“以我之身，祭祀剑灵，合天之力，斩除邪祟！”
她的掌心幻化出红蓝色的光芒，灵力沁入眼睛，然后飞入了宋朔的眼眶。灵瑶闭上双眸，没有听厌轻的话，而是缓缓化成一道光辉，朝着宋朔的剑飞去。
宋朔不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的话，只觉得微微有什么东西刺痛了双眼，与念姬搏斗之时不敢松懈，却突然发现，念姬停止了进攻。
他一愣，只觉得眼睛微微发痒，便扯掉了蒙住眼睛的发带，一瞬间，久违的光明出现，这世间的一切，竟也不再吝啬，悉数映入他的眼帘。
宋朔狂喜之余，忙看向灵瑶的方向，她站在那里，穿着一袭蓝白色相间的裙子，飘然若仙；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随风微动，不施粉黛的脸五官姣好，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眼角有些微红。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造物主精心雕刻出来的瓷娃娃，让人不忍触碰这上好的艺术品。
宋朔笑了，无数个日夜里，他无数次幻想过她的模样，如今他终于看到她了。
“灵儿，你看看我……我，我能看到你了……”他期盼的语气却没能叫她睁开眸子，宋朔这才发现，她的脚在慢慢地消散，而自己的剑，则在拼命吸收来自于她陨落而散出的灵力。
“灵儿……灵儿！”宋朔慌了，第一次不知所措，几乎是踉跄着飞奔到她面前，伸出双臂，却只抱住了一团空气。
“宋朔，我会化作剑灵，陪着你。”
宋朔，在生死与你之间，我选择你。
“不！”宋朔绝望地呐喊，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宋朔那把本来普普通通的剑，顿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巨大的灵力搅动了整个湖水，在大荒泽弹出一股巨大的灵力洪波，即便是念姬，竟也有些抵挡不住。
“原来你手里的，才是真正的斩妖剑。”念姬依旧淡淡地说着，却握紧了手。
“念姬！”司望眼眶欲裂，“刚刚你犹豫不决，所以才酿成大祸！必须杀了他，否则，否则我以后一定会被逐出师门！”
“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宋朔双手握剑，巨大的灵力汇聚成一条金色的巨龙，朝着念姬便狠狠劈来，念姬奋力抵挡，两股灵力交错，激起了巨大的灵力波动，她的宫殿几乎在瞬间土崩瓦解，罩住宫殿的保护罩也应声而碎，湖水悉数涌来，可是宋朔一点也不担忧。
原本是实力均衡的比拼，虽然宋朔有神器加持，可念姬修炼几千年，也不是个软柿子，可是司望就不一样了，他是肉体凡胎，而且，还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
念姬本是蛟，性水，却为了司望，硬是将自己的宫殿在这湖底隔绝成了一片陆地。
即便是知道自己稍微有些松懈就会万劫不复，可她还是空出了一只手，掌心的灵力化作一只巨大的淡紫色的泡泡，在湖水吞噬这个地方的瞬间，将司望罩住，护送着他离开了这里。
“念姬……”司望有些不可置信，待在那个灵力泡泡里却无能为力，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存活了几千年的大妖，叱咤风云数十载的尊主，朝着他苍凉一笑，然后便被宋朔的巨龙吞噬，魂飞魄散，没有轮回。
“怎么会……”他一直以为，妖就是妖，没有人性，唯利是图。她可以为了贪欢与他交易，也丝毫没有善良可言，四处猎杀无辜的婴孩……
可是，原本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大妖，竟在危难关头，为了救他，被宋朔打得个魂飞魄散。
为什么呢……
司望上了岸，瘫坐在地上，看着平静的湖水中钻出一条银龙和一个人，正是宋朔和厌轻。
他机械地抬起头，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熹微的晨光照亮这片黑暗了几百年的大荒泽，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几百年前。
宋朔的掌心有一颗巨大的妖丹，他的灵力打在那枚妖丹上，念姬存在里面的唯一一抹精魄便出现在司望的面前。
司望一喜，忙伸出手去触碰，却不成想那只是一道虚影。
即便是幻影，念姬也依旧美艳，她的美少了几分凌厉与张扬，多了几分温婉与宁静，一如二十多年前，他们初见的样子。
“公子，你说，要生生世世陪着我，如今这誓言，便就此作废了罢。”她面容上露出苍白的笑容，像是在说一个笑话：“毕竟，念姬没有来世了。这一缕我藏在妖丹里的精魄，我希望它能化作你不小心淋到的那滴雨，或是你迎面而来的一股风，再或者，成为你掌心融化的一片雪……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你最后一次。”
话音刚落，那缕精魄便消失不见，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念姬了。
“你的前世，便是那慕琮王府五公子。”宋朔淡淡道，“上一世你离世前，对着自己的爱人念姬许下誓言，说虽然你的生命于念姬而言不过蜉蝣一瞬，但是你愿永生永世、生生世世爱她。”
司望一愣，耳畔似乎响起了隔世的声音：“虽然我的生命于你而言不过蜉蝣一瞬，可是我会永生永世、生生世世爱你。念姬，等我，来世再见。”
“然后，她便放弃了成仙，留在这人间等你，等你的每一世。可是你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再也认不出她来了。”宋朔淡淡道，“其实人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并非我手中的斩妖剑，对于念姬而言，你的一言一行，才是救她或伤她的解药和匕首。”
宋朔将念姬的妖丹收入乾坤袋中，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厌轻，手中的剑骤然拔出，直指他的喉咙。
“宋公子，你这是……”厌轻一愣，不知所以。
“西海龙王的庶长子，即便是天分凛然也因为身份不受重用。你想利用灵儿，骗她以身祭剑，然后助你斩杀霍乱人间的大妖念姬，以此修满功德，好能去天宫任职，出人头地。”宋朔淡淡道，“我说的，是也不是？”
厌轻笑了：“我早该想到，她不会祭我的剑。”
宋朔收回了剑，背对着他：“你走吧，你是她的兄长，我不会杀你。”
“宋朔，你乃是大气运之人，如今神器在手，不如随我回西海，我与父皇可助你成仙。”许是有些愧疚，厌轻提出了这个建议。
宋朔的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剑，几乎是片刻都未犹豫：“不必。”
“罢了，你的功德如此之大，得道成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厌轻似乎感叹一声，脚底生了云雾，便离去了。
宋朔看了一眼狼狈的司望，而司望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审判，哪知道宋朔只是道：“她太爱你了，都给你惯坏了。”
说罢，便张扬而去，只留下司望望着那一片死寂的湖水，慢慢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一直以来，他都在利用念姬，而念姬似乎就像一个工具，根本不求回报。可是现在，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心脏宛若针扎般疼痛，念姬的那一缕精魄没有化作风雨，也没有化作雪花，而是化作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让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后来，传说这片大陆上有一位本领高超的捉妖师，不知容貌身形，也不晓得年岁几何，每天抱着一把剑徒步行走在在这大山大河之间，看遍了万山红遍，看遍了白雪皑皑，看遍了山川河流，看遍了海域依然。
若是非要说如何找到他，那便是他的腰间挂了一颗半透明的珍珠坠，里面圈了一条红色的做工精细的玉龙，这大约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灵儿，我将用你的眼睛，看北国风光，看江南烟雨，看乡间小路，看城镇繁华。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我都会替你一一看遍，待生命末了，我成了一抔黄土，你便是我留给人间的，唯一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