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十六年来的第一次推心置腹
“我回来了。”薛臻言一进门就看到妈妈面色铁青的一张脸。
“晚了啊！从学校骑车回来半个小时吧，就多给你五分钟，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薛臻言瞥了眼玄关墙上的时钟，五点过五分。
“是不是又和那臭小子约会去啦？”
“五分钟够约什么的呀？”
“你现在是越来越会顶嘴啦？！啊！”
“我们分手了！”薛臻言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在了妈妈对面。
“真分手了？”沙发上的爸爸突然发了声。
“你信她胡说？！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你看看他们的照片，咦，我都不想再看了！”
“高中生么，可不就是说分手就分手了！放心，你以后看不到了。”薛臻言当着她妈妈的面掏出了手机，直接删除了林闲的手机号码。
妈妈克制着内心的欣喜若狂，拿过了手机，反复确认着女儿没把号码藏在什么别的地方。
“这样就对了么，我就说我们女儿还是明事理的。”爸爸默默又在后面帮着腔。
“明事理的是人家，是人家提的分手。”
“那你不要太伤心了，”爸爸刚想安慰几句，妈妈就坐到薛臻言的旁边插话上来，
“什么伤心不伤心的，没什么好伤心的哦，言言。你现在这样子才是妈妈的乖女儿啊！”
“可是我已经不想做你们的乖女儿了，我烦了，我够了，我受够了！”薛臻言忽然猛拍了一下餐桌的玻璃面板，倏地站了起来。
“你！”
“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妈妈的话呢？！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早恋影响学习的还少吗？！你那个朋友倪熙就是个最坏的例子。”薛臻言妈妈也蹭地站了起来。
“人家都流产了，你能不能别老是提她，别总是提这个提那个的，你不和别人比是不是就不舒服啊！”
“什么和别人比不比的，我提谁了我！”
“你们同事的这个女儿，那个儿子，我的这个表姐，那个表哥，你哪天不在拿我给别人比，比这个差了不会唱歌，比那个差了数学，比这个不会书法，比那个性格不够沉稳，反正我就是浑身都是缺点，你看我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那你是不会唱歌，不能说吗？！你以前是数学不好，不能说吗？！你是没什么特长，不能说么？！班级一共23个女生，21个人都进了排球队，三个级别再加上替补都轮不到你。你就是剩下来的当裁判，啊？！这个不是事实，不能说吗？！”
“行，都可以说，你说的都对！你哪回不对啊！我不会唱歌怎么了，你和我爸不也唱歌走调，现在活得好好的！我排球吹哨怎么了？没有裁判比哪门子赛啊！我没有特长，我没有，那我语文好，不算哦！我征文得奖不算哦！”
薛臻言吼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愣是一股脑儿给自己灌了三杯水才罢休，还差点呛到。
补充完弹药了的薛臻言，继续开足马力地扫射着机关枪，
“行，我认了好吧，我承认我没你同事的女儿，儿子优秀，成绩也没有朦朦姐姐好，可是我有在努力吧？！这几个月来，我的数学算得上是突飞猛进吧？！可是你看到了吗？！你看得到吗？！你永远有更高的目标在等我，你永远希望我取得更多。可是我会累啊，我需要鼓励啊，我不是我不知道你对我好，我不是不知道你关心我，照顾我，把家里打理地井井有条，对我和我爸无微不至。可是我也在努力不是吗？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夸我一下，鼓励我一下，这很难吗？！”
“我夸过你的，你没听到。”
“我没听到？！呵，我没听到？！我就差把耳朵长在你嘴巴旁边候着了！几张卷子一起拿回来，你永远只盯着你要批评的说。进步了不许骄傲，得奖了不许骄傲，连运动会上跑步得的奖牌拿出来都算骄傲。”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
“烦死了，这句话烦死了，我有骄傲吗？我没有。我有谦虚嘛？我也没有。我只有自卑，这叫自卑啊妈妈！自卑！！我也觉得我快疯了，我只是希望听到你像夸其他人那样夸我，你是会夸人的，可是你对我太吝啬了，说一句有那么难么！”
薛臻言走到妈妈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我累了，妈。我得病了。我现在做成任何事情都不会有成就感了，因为我得不到，我的快乐只有自己给自己的，从无到有的那么一秒钟而已。我放弃了，随便了，就这样吧，反正做什么你都不会认可我的，做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所以你才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吗？你就是为了气我吗你？！”妈妈死命地晃着薛臻言无力的身躯。
“不是，我干嘛要气你。我是爱你的，就是爱你才在乎你的评价。对林闲，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喜欢他的腹黑也喜欢他的脆弱，喜欢他的奋不顾身也喜欢他的冷眼旁观，喜欢他的满不在乎也喜欢他的心有所属。算了，现在都是过去式了。”
薛臻言撑着自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放心吧，我睡一觉就好了，明天起床我还是你的乖女儿，要比以前更听话，更乖！我会考上朦朦姐姐的那个大学，追着你同事的女儿，儿子一路狂奔。”
薛臻言抱了一下妈妈，又拍了拍在旁边连报纸都拿倒的爸爸，“我睡了，睡醒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门关上，薛臻言的爸爸妈妈面面相觑，相对无言。片刻，妈妈的泪水才喷涌而出。
房间里，薛臻言关了灯，连校服都没脱就裹进了被子，摸出裤子兜里的手机，她敲打着键盘，
“再见，谢谢你的曾经出现。”
看着自己的手指熟练地按出了一串熟悉的数字，薛臻言苦笑了。
天啊，即使删掉号码，可是手指还是记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