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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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洛阳城中逢伯乐 长社家里迎贵宾

钟繇为天宁寺补字一事,在洛阳一时传为佳话。曹喜听说天宁寺所损之字为钟繇所补,就亲自到天宁寺看了看,看到钟繇补写的“寸”字,虽不能说与上部的“土”字结合得天衣无缝,但也看不出明显的毛病。他为有这么个小老乡感到欣慰,更为钟繇的胆识感到钦佩,他不由得再次感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从此,曹喜更加喜欢钟繇,他经常邀请钟瑜带钟繇到洛阳自己家中做客,还多次指导钟繇学书练字。就这样,曹喜不自觉地便成了钟繇的老师。

钟繇到洛阳跟曹喜学书写字,本来是可以一人独行的,但由于路途远再加上钟繇在十八盘出过事,家人不放心,所以每次去洛阳,都有人陪着,一连三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天,钟瑜又带钟繇来到了曹喜家。曹喜见钟繇的字大有进步,对钟瑜说:“钟繇已有较好的功底,若再找个书坛高手给指教指教,钟繇将来的成就必定在你我之上。”

钟瑜:“我在长社小县,接触的人有限,更不认得什么书坛高手,还请曹兄多多劳心,为繇儿请个高人到家中实实在在教上几年!”

曹喜边与钟瑜说话,边指导钟繇写字,忽然听见门童喊:“曹老爷,蔡大人来了。”

曹喜惊喜地说:“啊,蔡大人,快请,快请。”边说边走到门口迎接。

只见蔡邕从大门口直奔书房而来。

蔡邕说:“曹大人,你好啊!”

曹喜说:“蔡大人,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你就不必客气了!你我两家是世交,我俩又亲如兄弟,你到洛阳任上后,我们更是常来常往。”蔡邕认真地说。

曹喜:“蔡大人说得极是,那就请到客房喝茶吧!”

蔡邕接道:“不必,咱就在书房坐坐吧。”

二人刚到书房门口,钟瑜便迎了上来,钟瑜拱手相迎:“蔡大人来了,幸会,幸会!”

蔡邕说着“不必客气”,拱手还礼。

曹喜:“我给二位引见一下,这位是蔡邕,蔡大人。”

钟瑜高兴地说:“久闻大名,今日幸会,实感欣慰。”

曹喜介绍说:“这位是我颍川同乡,长社乡贤钟瑜先生,也是朝中李膺李大人的表弟。”

蔡邕:“这样说来都是自己人,我们就不要客气了。”

三人进入书房。

曹喜喊:“钟繇,快来见过蔡大人!”

钟繇放下毛笔,快步走到蔡邕跟前恭敬地说:“拜见蔡大人,后生这厢有礼了。”

蔡邕:“免礼,免礼。”然后回过头问:“这是谁家后生,我怎么没见过?”

曹喜:“这是钟先生的侄子,就是斗胆替你补字的钟繇。”

钟繇说:“蔡大人,我叫钟繇。”

曹喜又说:“蔡大人,当初你出京巡视,钟繇补字轰动京城,后来和您说起此事,您还多次夸他呢!”

钟瑜:“实在是冒犯了!”

蔡邕:“当初,皇榜招人补字,是为了发现人才,可告示多日,竟没人揭榜应诏。后听说顽童揭榜补字,心中甚喜,想我大汉还是有胆识过人之才的。数月后,我从岭南巡视回来,还特意去看了看你所补之字,真是天衣无缝,如出我手啊。”

钟繇:“蔡大人过奖了,后生补字之后也挺后怕,生怕有损蔡大人之书的形象。”

蔡邕高兴地说:“孩子,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我和你祖父钟皓、你同乡陈寔都是文友,是老相识了。”

钟繇:“这么说,您是我的老前辈了,那我更得敬重您了。”

蔡邕问:“繇儿,你是何时学我书体的?”

钟繇回答:“长社林亭石碑,是您早年所书,我五岁便临‘林亭’二字。后来曹先生送我一幅您的真迹,我视如至宝,爱不释手,天天临写,学您的字让我受益匪浅。”

蔡邕乐呵呵地说:“曹大人,你看这孩子多会说话。”

曹喜:“这孩子有灵气,又特爱写字,如有个好先生教授,必成大器。”

蔡邕:“曹大人说的这点,我有同感,你我既然没有时间教这孩子,那何不给他推荐个老师,有个老师专门教授,效果会更好。”

曹喜问:“推荐谁呢?”

蔡邕想了想说:“我觉得我的同事刘德昇大人挺合适,他刚从任上退下,现正在家养老,有时间,而且他字写得好,又是你们颍川同乡。”

曹喜:“是挺合适,只是我和他只有一面之交,不便恳求此事。再说,即使恳求此事,人家刘大人也不一定同意。”

蔡邕:“这好说,待我修书一封,你带上,他一定会给我个面子的。”

曹喜:“那就这么办?”

蔡邕:“就这么办!”

钟瑜抱歉地说:“又劳二位大人操心了。”

当晚,曹喜、钟瑜一行乘着两辆马车到龙门山下刘德昇家中登门求师。

洛阳龙门又称伊阙,位于城南,龙门山(西山)和香山(东山)隔伊水夹峙如门,自古以来一直是洛阳的风景胜地。

刘家位于香山脚下,背靠郁郁葱葱的青山,面对清澈透底的碧水,实在是个神仙都向往的宝地。

曹喜一行来到刘家门口,驻马停车,拾级而上,步入依山而建的庭院,在门童的引导下,见到了刘德昇先生。

刘德昇已年过花甲,但是身板硬朗,满头银发,美髯飘飘,一看便知是位文雅贤士。

曹喜与刘德昇有一面之交,见面自然要寒暄一番,然后一行人进屋、入座,门童上茶。

曹喜首先递上了蔡邕的书信,然后把钟瑜、钟繇介绍给刘德昇,并说明了来意。待说到钟繇补写天宁寺残字之时,刘德昇说:“早闻此事,我已看过,字补得还算不错。”说完,刘德昇就开始看信。

钟瑜:“我家繇儿欲拜刘大人为师学书习字,请您到家中悉心指教,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刘德昇:“蔡大人已在信中做了推荐,我也喜欢这个孩子,尤喜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这个弟子我收定了。”

刘德昇这么一说,曹喜等人算是吃了个定心丸。

钟瑜问:“先生何时可以动身?”

刘德昇:“待我准备一下,停几天如何?”

曹喜:“停几天也行,只是得定个准信,我到时好安排车来接您!”

钟瑜:“今天是五月二十五,七不出门,八不回家,就定在五月二十九来接刘大人吧?”

刘德昇:“中,中,到时我在家候着!”

曹喜、钟瑜、钟繇三人心满意足地向刘大人辞别,刘大人送他们至门口,相互告别。

三天后,钟瑜、钟繇、二管家等人带着两辆马车,到龙门刘府接走了刘德昇。

马车刚到家门口,钟迪就偕家中主要成员拥了上来,迎接刘德昇的光临。车停稳后,钟迪亲自上前搀扶刘德昇,同刘德昇一块儿走进前堂客厅,然后吩咐说:“二管家,刘先生是咱家的贵客,就由你专门负责照顾先生的起居、饮食,可不能有丝毫差错!”

二管家说:“好嘞,老爷尽管放心,绝不会出一点差错。”

钟迪又交代:“小环,你以后就到书房伺候,为刘先生端茶递水。”

小环恭恭敬敬地答应:“是,老爷!”

三年前,钟繇在十八盘百丈崖摔伤,寄住在山民张山家养伤,张家对钟繇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悉心照顾其养伤之情。

为了钟繇能早日养好伤,张家一家人可是费尽了心思。那只狼,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留着给钟繇补养身体。怕天热日久不好存放,他们就把狼肉放在百丈崖下的一个山洞中,山洞是个天然的冷库,把肉存放在那儿个把月也没坏。就这样,一只狼整整让钟繇吃了一个月,又是烧着吃,又是炖着吃,又是包饺子,又是蒸包子,张家人变着法为钟繇改善生活,总想让钟繇吃饱,吃好,养好伤,长壮实。

俗话说“吃啥补啥”,张家人也信这个,他们把狼骨头熬成汤,让钟繇天天喝,说是可以长骨头。大约是真的有效,刚刚一个月,钟繇的腿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山里人就是这么实诚,这么朴实,这么令人感动,张家人对钟繇悉心照料,竭尽全力。

春夏之交,青黄不接,张家本来就存粮不多,可他们自己吃野菜、树叶,把仅剩不多的粮食留给钟繇。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张家人把钟繇当成了自家人,甚至比自家人还要亲。

要说待钟繇最亲的还是小环。看到娘为钟繇做好吃的,她馋得直咽口水,却从来没说过什么。她天天陪着钟繇玩,给钟繇讲山里的事情,讲狼,讲豹,讲狐狸偷鸡,讲野猪毁庄稼,讲山鸡下蛋,还讲在山中见到的大长虫。这样的稀奇事钟繇从来没听过,觉得很新鲜。钟繇也常给小环讲些长葛城里的事情,讲县衙,讲文庙,讲学馆里锯木棍的恶作剧,时而把小环逗得捧腹大笑,时而把小环吓得目瞪口呆。钟繇也时常教小环认字,她学会了写“张小环”三个字。小环还时常到山坡上采各种各样的花儿给钟繇看,摘些还不太熟的山桃、山杏给钟繇吃。院子里桃树上第一个红了的桃子和杏树上第一个黄了的杏子都被小环摘给钟繇吃了。

就这样,才一个月的时间,钟繇和小环就相处得如同亲兄妹一般。

有一天,钟繇对小环说:“小环,我快该走了,不能跟你玩了。”

小环说:“我不让你走,我还要跟你玩哩!”

钟繇:“那不中,我还要上学,还要学写字呢,还是要回去的!”

小环:“那咋弄,你走了我跟谁玩啊?”

小环说的是实际情况,这里山高户少,地广人稀,且多为独门独户,小孩子要找个伙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钟繇:“不然你到我家去吧,我家雇了好多丫鬟、女用,不怕多你一个,而且你到了我家吃的住的都比现在好,我们还可以天天在一起玩!”

“中吗?”小环天真地问。

钟繇:“中,中,等我母亲来了我就跟她说。”

就这样,二人初步达成了共识。

掐指一算,钟繇已在张家住了三十六天了,钟迪考虑着该把钟繇接回家了,于是同姜夫人一起,带着二管家,乘着两辆马车早早地起程赶往张家。过了正午的时候,一行人便到了张家门口。他们把车停在坡下,进了张家,张家人和钟繇都从屋里出来迎接。

见到张家人,钟迪首先表示了感谢。第一次见官府里的人,张家人除了热情,还紧张得不知说些啥好。听了钟迪的感谢,张山只会重复说着“没啥”两个字。王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忙着抱柴火、烧水、做饭。

钟迪:“哥、嫂子,别忙了,为赶路,我们即刻就走!”

这时钟繇拉着父母来到院子里的桃树下,钟繇说:“父亲,母亲,我想让小环到咱家去,她在山里太苦了。”

钟迪:“不要胡说,人家不一定愿意去!”

姜夫人:“我觉得中,这样既给小环找了个出路,又了却了我们报恩的心愿!”

“那就问问看,反正咱家雇了那么多丫鬟、女用,也不多小环一人。”钟迪说。

三人回到屋里。钟迪对张山夫妇说:“哥、嫂子,我们打算让小环跟我们走,不知哥嫂有啥想法?”

姜夫人:“让小环到俺家,一来能给环儿找个出路,二来也多少能挣个钱补贴家用,再说,城里总比山里强些!”

“既然官人家有这个意思,那可实在是件大好事,反正女娃家,早晚是要离开爹娘的!”张山慢悠悠地说。

王妞心里很乐意,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只说了句:“不知小环愿不愿意去?”

其实王妞心里清楚小环的心思,小环早已给她说过自己愿意跟钟繇到长社去,只是当时尚不知钟家大人是否愿意,所以她也没给丈夫和儿子说过此事。今儿个钟家夫妇二人既已答应带小环走,自然也不用说别的了。王妞拉过小环问:“环儿,你愿不愿意去?”

小环毫不含糊地说:“愿意!”

钟迪哈哈大笑:“既然孩子愿意,也没啥好说的了。哥、嫂子,小环跟着我们,你们就放心吧!”

张山:“那就托官人家的福了!”

然后张山和王妞交代了女儿一番——要懂事、听话、有眼色、勤快,不能惹老爷、太太生气之类的话。

真正到了要分别的时刻,各人又有各人的表情。张山,眉头微皱。王妞,偷偷抹泪。张水,难舍又无奈之情。小环,喜忧参半。钟繇,满心欢喜。

钟迪说:“哥、嫂子,你们不要太挂记小环了,咱家有车,往来十分方便,放心吧,过不了多久就会让小环回来看你们的。”然后交代二管家:“你拿出十两银子来交给哥嫂!”

二管家照办,可张山说啥也不要,这真是给者真心,拒者实意,在推推让让中,二管家勉强把银子放在了张家的石台上。

为了赶路,事不宜迟,说走就走,小环带着几件换洗衣服跟着出门,张家送钟家一行启程。

走了老远了,小环含泪向后张望时,还看见母亲一手抹泪,一手向她无力地挥动着。

母女情深,小环见母亲难受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噔”地跳下马车,嘴里呼喊着“娘,娘”,飞快地向她娘奔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