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钟皓康复众人喜 钟繇拉肚全家急
二管家与车把式策马驱车,送走了张大夫,取回了三剂草药。
钟迪让二管家找来了药锅、火灶和麻秆准备熬药。
在长社一带,熬药是很讲究的,药锅必须用黑色的砂锅,火灶必须是以黄泥土制的,而柴火必须是经过泡沤揭去麻皮后用草木灰吸收掉水分的麻秆,当地叫灰渍麻秆。这三者结合起来,再用文火慢熬,才能保证充分发挥药效。
一切准备妥当后,钟迪让平时办事细心的萍儿去熬药。二姨太说:“让我去熬吧!”
钟迪说:“二姨太歇着,还是让萍儿去吧!”萍儿闻言,慌忙站了起来到院中熬药去了。
二姨太见状,撇了几下嘴,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很不满意,觉得是大少爷不信任她。
其实钟迪只是考虑到二姨太没干过这样的活,怕她把药熬得稀了、干了,出现差错。萍儿在屋檐下麻利地摆好火灶,把药锅放在火上。然后进屋取出一服药,解开包药的黄色粗草纸,把草药倒进药锅中,提起陶罐,把罐中的清水倒进药锅里一些,用竹筷子在药锅中搅了搅,看着水量合适,又按药方放进三个红枣做药引子,就盖上了药锅盖。一切准备妥当后,萍儿蹲在火灶前,抓过麻秆,从衣袋中掏出火镰、火石和引火用的火捻。她一手拿火镰一手拿火石与火捻,“嚓、嚓”把火镰与火石摩擦了几下,紧接着用嘴吹了吹,火捻便起了白烟,慢慢地有了火苗,然后把火苗放在麻秆下,点燃了麻秆塞进火灶中。这时的萍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灶膛里。先是小火慢煮,转而大火猛熬,然后又是小火细煎。熬药的过程中,萍儿十分小心,生怕水少熬干,火大溢出。
经过一个时辰的浸、熬、煎终于把药熬成了。萍儿灭火端锅,在锅口放了片草纸,用抹布包住药锅,然后两手抱起药锅,把草纸的一角对准早已准备好的陶碗,把药水滤进了碗里。放下药锅,双手端着药碗,脚步轻盈地把药送到了老爷面前。
萍儿放下药碗,给老爷倒了碗温开水准备漱口用,又拿来一个洗过的水蜜桃等会儿让老爷吃完药压压苦味。
萍儿办事细心而周到,让钟皓相当满意,钟迪也觉得此次熬药选对了人,只有二姨太看着不太高兴。
等了一会儿,萍儿用筷子头蘸了一下药,又放在嘴里试了下温度,觉着可以喝了,便和二姨太、英儿等人,侍候老爷把药喝了下去。待老爷漱过口后,萍儿又递上水蜜桃,钟皓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嘴里便没有了苦味。等到晚上又喝了一服药,钟皓就觉得好多了。
第二天早饭后,钟迪和姜夫人带着繇儿过来看望父亲。钟皓看到孙子,一下来了精神,仿佛没病了一样,两手一按卧榻坐了起来,伸手喊:“繇儿、繇儿,过来、过来。”
尽管钟繇很聪明,但他毕竟只是个刚刚一岁的孩子,还不怎么会说话,也不会喊爷爷。没想到在父母的一再催促引导下,小钟繇吐出了一个“爷”字。钟皓听后,高兴地应声:“唉——”然后用双手把已走到床前的小钟繇揽在了怀里。
“孙儿,我的好孙儿。”钟皓一个劲地连说了好几次。
看到钟皓与孙子亲热,站在一旁的二姨太觉得这样下去,势必严重影响她与她的儿女的利益,影响她在钟家的地位。趁别人都没注意,她又撇了撇嘴、皱了皱眉头,好像在想什么计策。
接连喝了三天的药,钟皓的病好了,饭量也增加了,并且能独自下床活动了。尽管小钟繇的周岁过得不太圆满,但钟家人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老爷子没出大事。
小钟繇在众人的呵护下幸福地成长,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叫爹叫娘叫爷爷,小钟繇每天都由大人们带着,从后院到前院上房看望爷爷,爷爷总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是拿水果,又是抓蜜饯。有时,钟皓也会背着手到后院钟迪与姜夫人的房门前喊繇儿出来,爷孙二人尽享天伦之乐。
凡是人间事,总有两重性。钟家有了孙子,本是件大喜事,可是有人喜来有人忧,有人爱来有人恨。
一岁多的小钟繇,长得白白净净,明眉大眼,鼻高耳阔,和别人家一样大小的孩子相比个子高出大半头,加上家中富有,穿的总是干干净净的,着实招人喜爱。
小钟繇长得齐整、漂亮、招人喜爱,钟老爷乐,钟少爷乐,钟家全家人,还有钟繇姥姥家的人,都乐。可是有一个人,却怎么也乐不起来。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就是二姨太。
又是一个初夏,红日高悬,把大地照得暖烘烘的。吃过午饭,姜夫人让繇儿午睡一会儿,可繇儿不干,非要到后花园去玩,姜夫人拗不过儿子,只好让王妈带繇儿去。
后花园位于钟家豪宅的西北角,与后楼在一条线上,后院与后花园有一月亮门相通,以便钟家的姑娘们在绣楼上坐腻了、心烦了,到此玩耍散心。后花园占地二亩,里边设有假山、小亭,植有树木、花草,另有一个小池塘,塘边有五棵桃树、三棵李子树,桃李树上挂满了拇指肚般大小的青果子。
小钟繇在王妈的带领下到了后花园,看到绿的叶、红的花、清清的塘水、飞舞的蝴蝶和忙碌的蜜蜂,顿时来了兴致,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一会儿掐叶摘花,一会儿追逐蝴蝶,玩得很开心。
小钟繇玩了一会儿,又来到李子树下。他看到青李子把树枝压得都垂了下来,便伸手摘了一个,张口就要吃,王妈说:“生李子,不能吃!”
小钟繇说:“我要吃,就是要吃!”说完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没等王妈再次劝阻就“呸、呸”吐了出来。
王妈见状说:“我说不能吃吧,你偏要吃!”
小钟繇哪儿会听王妈扯闲话,他又跑到假山上去玩了。
花园里发生的一切,被正在绣楼上与女儿说话的二姨太看在了眼里。
二姨太下楼来到花园,走到小钟繇身边,喊:“繇儿,繇儿,你姑在楼上叫你,让你到楼上去玩。”说罢,拽着繇儿就要走。
王妈见此,就上前阻止,说:“二姨太,姜夫人交代不让繇儿乱跑。”
二姨太说:“他姑叫他,这事你也要管?”
王妈心想:是呀,人家又是奶奶又是姑的,我算哪根葱呀,任他们去吧!于是她就坐下边休息边等候。
二姨太带着繇儿刚出后花园的月亮门,便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用草纸包着的豆豆,说:“繇儿,给,甜豆豆,可好吃了。”
小钟繇接过豆豆看了看,说:“豆豆,豆豆!”
二姨太说:“快吃吧,不然你姑就要吃了!”
小钟繇怕姑姑吃,就一下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嚼嚼咽了下去。
二姨太问了句:“好吃不?”
小钟繇说:“好吃,可甜了呢!”
二姨太带钟繇上绣楼待了一会儿,就把他送回了后花园,对正在等候的王妈说:“怕你等急,我赶快把繇儿送了回来,你也不用操心了!”说完便回绣楼上去了。
二姨太走后,王妈带钟繇又在后花园里玩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乏了,还是困了,钟繇不愿再玩了,王妈也巴不得早点儿回屋休息,就带钟繇回了姜夫人的卧室。
刚回去半个时辰,就从室内传出了姜夫人的喊叫声:“快,快,繇儿冒肚(方言,意为拉肚子)了!”丫鬟、奶妈几人赶快走上前去,又是擦,又是抹。刚收拾好,“扑哧”一声,又拉了一摊。
姜夫人见状,对着一个丫鬟说:“桂儿,你赶快去叫大少爷!”
钟迪得知此事,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卧室,听夫人了讲情况。他看着儿子无精打采的样子,问:“这是吃啥了?”
姜夫人说:“午饭除王妈喂他吃奶之外,又吃了点面条,别的没吃啥!”
钟迪说:“以往也是这么吃的,也没事呀,这是咋了呢?”
姜夫人说:“王妈,你带繇儿到后花园玩,让繇儿吃啥了?”
王妈一听,心里十分害怕,就吞吞吐吐地说:“也没吃啥,小少爷摘了青李子,我不让吃,小少爷非要吃,就咬了一口。”
听王妈这样说,姜夫人急了:“生李子怎么能让繇儿吃呢?你没听说过‘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吗?”这是长社一带的一句俚语,意思是说李子吃多了会伤身体,生李子更不能吃。
王妈说:“少爷就咬了一口,嫌涩,又吐出来了!”
说话间,繇儿又拉了一次,钟迪见状,毫不犹豫地喊:“二管家,叫车把式赶快套车,咱们带繇儿到城里找张大夫去。”
说时迟,那时快。车把式麻利地套好马车,二管家抱上钟繇,和钟迪一块走西偏门坐上马车,出大门向东而去。
马车进了城直奔张大夫药铺,到门口,钟迪亲自抱起儿子闯了进去,急急地喊:“张叔,繇儿病了。”张大夫正在为一老太太把脉,闻言马上站了起来,让钟迪把孩子放在床上,边问病状边为钟繇检查。只见钟繇双目紧闭,四肢软软的,是严重的虚脱状。张大夫先翻开钟繇的眼皮看了看,接着为钟繇把脉。把完脉,张大夫说:“根据你说的症状看,繇儿一定是吃了泻药,造成了急性的腹泻。我这里有止泻散,马上喂繇儿吃下,一会儿就会见效。”张大夫边说边让小徒儿从柜里药罐中倒出些止泻散,让二管家放在一个小勺中用水调和好,钟迪掰开钟繇的嘴灌了进去。刚喝下,钟繇又喊要拉,二管家马上抱钟繇下床。呼啦一下,又拉了一地,钟迪连声表示歉意:“张叔,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大夫说:“没啥,没啥。”然后把钟迪拉在一旁说:“从繇儿所泻的粪便中,我闻到了巴豆味。”
钟迪一听,心中一惊,接着便说:“张叔,我知道了,回去问问便是。”
正在这时,钟繇迷迷糊糊地说:“奶奶,我……我还吃……甜豆!”
在场众人听见钟繇说话,都高兴起来。钟迪听后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只见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见钟繇吃药后没再腹泻,且又说起了话,钟迪说:“张叔,没啥事了,我们就走了,不耽搁你了。”
张大夫说:“依我观察,繇儿不会有大的问题了。待我让徒弟再包些止泻、补肚的药给你带回去,繇儿吃几次就会好起来了。”
钟迪说:“但愿如此,多谢张叔了。”
告别了张大夫,钟迪等人就回家去了,只听马蹄“嘚嘚”,显得轻松而缓慢。
回到家,二管家径直把车赶进了院子,钟迪让人把钟繇抱进屋。二管家正准备拉着马车离去,却被钟迪叫住了,钟迪把二管家拉到身边,对着二管家的耳朵交代着什么,只见二管家连连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