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乐队
四个人一起吃烤串、喝啤酒。田毅指着角落里一张破旧的大床,说:“今晚你就睡那张床,肯定又大又舒服,有人才扔过来的!”
陆一鸣淡淡地笑了笑:“今晚不去酒吧吗?”
凌厉插话道:“今晚不去,明晚去。待会儿咱们把曲子练练相互熟悉一下,配合一下。”
陆一鸣看了看田毅,说:“你们先吃着,我得去小旅馆拿东西。拿完东西,咱一起练。”
田毅把手里的烤串放到桌子上:“走!东西不多的话,摩托车就能载回来!”
陆一鸣没有拒绝,坐上田毅的摩托车,很快就到了小旅馆。他从床底下的大箱子里掏出一个小箱子,然后又把小箱子打开,露出那个装有舞蹈鞋的粉红盒子。陆一鸣看了一眼盒子,又把盒子盖上,抱着小箱子走出屋门。
“只带这一件东西?”陆一鸣的举动被田毅看到,田毅觉得有些奇怪。
“嗯,我们走吧。”
陆一鸣把箱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盒子里装着稀世珍宝。
田毅的摩托车在一家手机店门口停下。陆一鸣狐疑地看着他走到柜台前。
这时候营业员走过来礼貌地对他们笑着说:“两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停止营业了。”
“停止营业?这不明明开着门吗?”田毅毫不在意售货员的话。
“给我这哥们挑一款手机,只要不是老年机就行,能上网打电话就好,不用太贵。”田毅漫不经心地对售货员说。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真的打烊了!”售货员不厌其烦地说。
陆一鸣也连忙拉住田毅的袖子:“走吧,明天再来看。”
田毅刻意瞥了陆一鸣一眼,然后大声说:“你看你这个怂样子,要说你杀过人谁会信啊!”
田毅的话是说给营业员听的,但陆一鸣却乱了分寸,他低着头不说话。
营业员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惨白色:“先……先生,您要哪款呢?您随便挑!”
田毅心里窃喜,身体故意摇晃了一下,指着标价一千元的手机,说:“就这个吧?”
“好好,那给您看看。”售货员时不时地偷瞄陆一鸣,陆一鸣却不动声色。
“不用看了,装好,我们带走!对了,给我装张卡!”说着,他就从牛仔裤的钱夹里掏出一千块钱。
“不……”陆一鸣连忙阻拦田毅,接着他把箱子放到柜台上,然后拿下双肩包,从牛皮纸袋子里往外拿钱。
田毅这时候已经将一千块钱递给营业员,他用手拦住陆一鸣:“留着你的钱应个急,手机权当兄弟我送你的见面礼。等咱们挣了钱,给你换好的。”
陆一鸣只好收回自己的钱,他不想当众为了钱推来搡去,但他也不好意思让田毅给他买手机。所以,回到住处,进屋之前,陆一鸣还是把钱硬塞给田毅。
陆一鸣把箱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进门,凌厉和卓越就盯着陆一鸣的箱子看。
“一鸣,什么好东西抱得那么紧啊?”凌厉好奇地问。
陆一鸣有一点儿慌张,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陆一鸣的反应激起了卓越的好奇心,卓越站起身来走到陆一鸣面前,趁陆一鸣不注意,猛然把箱子抢过来。陆一鸣连忙阻拦,可是卓越已经麻利地把箱子打开,粉红色的礼品盒跃入眼帘。卓越立即动手想打开礼品盒。陆一鸣上前一把扯过卓越的头,把他的头置于肘下。卓越的双手本能地胡乱比画,礼品盒被滑倒在地,一只鲜红的舞蹈鞋掉了出来,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卓越被陆一鸣的胳膊夹得生疼,连忙求饶道:“哥,你是我哥还不行吗?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田毅和凌厉被陆一鸣的眼神吓了一跳,田毅连忙打圆场,道:“自家兄弟,何必动手呢。一鸣,放开,放开。”田毅说着就用手去拉陆一鸣的胳膊。
陆一鸣看了看田毅,缓缓地松开卓越的头。这时候,凌厉连忙走上前去,试图捡起地上的舞蹈鞋。
“别动!”陆一鸣喊道。
凌厉抬头看了看陆一鸣严肃的面孔,放弃了捡鞋子,站起身,后退了几步。
“以后,谁也不许动一鸣这个箱子,听见了没?”田毅一边安抚卓越,一边说。
陆一鸣走到鞋面前,弯腰拾起鞋子,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装进礼盒,再把礼盒放到箱子里,然后抱起箱子走到自己的床边。他把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下一个角落里,还从床上随手扯过一条枕巾,盖在箱子上。
卓越刚刚被陆一鸣夹在肘下,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嘴里嘟囔道:“你说你找了个什么怪人,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就是想看看他的东西又能怎样?至于发那么大火吗?这样的人,我无法合作!”
田毅给卓越递了个眼色,拿起吉他,对大家说:“好了,开练了,开练了!”
这间仓库的正中央就是他们的练习场地,田毅告诉陆一鸣,他们有时候也会在院子里排练。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没有人住,他们不管怎样折腾都不会扰民,也不会有邻居投诉。
卓越和凌厉不乐意地拿起自己的乐器,商量好唱哪首歌后,他们开始排练。
节奏是音乐的灵魂。架子鼓是节奏性乐器,也是情感性乐器,它可以称得上是现代乐队的核心。所以,陆一鸣的架子鼓一起,其他人也就紧跟过来。随着陆一鸣汗水和鼓棒在天空中飞扬,镲片和鼓皮在空气中震动,一首极好听的《飞得更高》落下帷幕。
卓越和凌厉显然被陆一鸣打架子鼓的技艺征服了。卓越主动跟陆一鸣握手言和,他说:“好吧,我承认,你确实很厉害。但能不能求求你,别那么矫情、那么刻薄!”
陆一鸣看了看卓越,又看了看凌厉,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三个人都笑了。
田毅见状也高兴地对大家说:“这就对了嘛,大家一起玩音乐,相互多多包涵。”
练了几曲后,田毅对陆一鸣说:“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咱们乐队的训练,谈谈对乐队的意见?”
田毅、凌厉和卓越都盘腿坐在地上,期待着陆一鸣的回答。
陆一鸣也席地而坐,他坐在三个人中间,然后就自己的看法说起来:“兄弟们的技术自然没的说,但是我不知道我们选的这些歌是不是受欢迎。”
陆一鸣话一出,其他三个人都沉默了。
田毅叹口气说:“我们之前也唱过几首自己的原创,但是酒吧老板总是对我们不满意,这个月马上就要结束了,其实明天是最后一次去酒吧演出。你来之前没告诉你,我是怕你不来。我就想着你来,我们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大家都没别的本事,但至少也得保证有口饭吃才行。如果酒吧不跟我们续约,我们还得另想办法。”
田毅忍不住把实情告诉了陆一鸣,陆一鸣这才突然明白,为什么他说自己是坐过牢的,田毅却依然坚持带他过来。不过,田毅的想法和做法也无可厚非,面对生存压力,这都不算什么。
陆一鸣诚恳地看着其他三个人:“咱们四个人中,最需要解决生存问题的恐怕是我。所以,如果大家信得过我,明天我来唱一首原创,怎么样?”
田毅他们知道,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让陆一鸣试试。陆一鸣走到床铺前,打开双肩包,然后抽出来一沓乐谱,都是他在监狱里创作的。每创作一首,他都会唱给蒋雁南和其他狱友听。这些歌曲自然很受狱友们的喜欢,但陆一鸣不知道他的这些歌是不是大多数人都喜欢。
陆一鸣把乐谱拿过来,分成三份分别递给田毅、凌厉和卓越。
“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一下,每个人挑出两首来,咱们唱一下,然后再决定明天去酒吧唱哪几首。”陆一鸣郑重其事地说。
几个人一看到陆一鸣的乐谱顿时激动起来,他们迅速选了两首,然后就开始练习。当陆一鸣弹着吉他开唱的时候,凌厉和卓越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那天晚上,他们练到夜里十二点才睡,他们都对陆一鸣的歌曲充满希望。田毅之前一直是队里的主唱,现在陆一鸣代替他,他心里虽然有一点点小吃醋,但是他一想乐队的未来,心里也就不在意了。
第二天他们又练习了一天。果然,晚上在酒吧,他们的歌一炮打响,不但酒吧老板非常满意,顺利地跟他们续了约,还赚取了客人几百块钱的小费。
他们兴奋到半夜两点都睡不着觉,田毅把今天的收入连同客人的小费一起数了数,一共是八百块钱,他们每人二百。由于这次演出成功,酒吧老板让他们每天都去酒吧演出,晚上十点到一点,每天三个小时,报酬是每晚一千。
他们知道,这样的收入对一个乐队来说简直少之又少,可是他们没有拒绝,因为他们都需生存。四个热爱音乐的小伙子,也只会玩音乐,其他他们一窍不通。
第二天,他们都睡到十二点钟才起床。田毅要去地铁站唱歌,凌厉和卓越也都有不同的唱歌地点。
田毅是最后一个要出发的人,他迈出门口时,回头对陆一鸣说:“走吧,我先带你去买一支话筒。”
陆一鸣露出为难的情绪,他低着头小声说:“我怕我的钱不够。”
“走吧!”田毅不由分说拉着陆一鸣就往外走。
田毅帮陆一鸣挑选的话筒、音箱、谱架等简单设备,加在一起一共花了一千八。陆一鸣除了买手机的钱,剩下的钱正好够,所以他没让田毅帮他付钱。不过,他付完账后,口袋里只剩下几十块的零钱。好在他马上也可以像田毅那样,去地铁站唱歌挣钱。
他们路过一个潮男服装店,田毅硬是把陆一鸣拖到店里,给他挑了一件T恤衫、一条牛仔裤。
“你别跟我客气,你看你穿的格子衫和牛仔裤都是好多年前的款式了,权当是乐队投资了,以后赚钱还要靠你呢!”
走出服装店,陆一鸣和田毅商量好唱歌的地点以及晚上回家的时间,然后便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