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乡年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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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月

从阿根廷归来

五月到了,蒲公英忙着装点威斯康星州的牧场,你听着春天离去的脚步声,看看还有没有春天最后留下的踪迹,静静地坐在草丛上,对着高空,聆听着,别理会草地鹨[21]和红翼歌鸫的喧闹声,你很快就能听见另外一种声音,那是高原鹬[22]的飞行之歌,它们刚从阿根廷归来。

如果你的视力够好,那么你肯定能看见高空中的高原鹬,它们正展翅在羊毛般的云絮里飞舞着。如果你的视力不佳,也无妨,你可以盯着篱笆柱子,银光一闪,高原鹬很快就会落在那里,收起它长长的翅膀,你就知道高原鹬来了。我想,第一次用“优雅”这个词汇的人,肯定看见过高原鹬收拢翅膀时的英姿。

高原鹬静静地站在篱笆柱子上,它的整个身姿好像在警告你离它远点。当然,政府有关部门的文书能证明你是这片牧场的主人,可是高原鹬能轻易地否定世俗的这些条条框框。它刚飞了四千英里的路程来到这里,再次提醒人们,它拥有这权利,这权利它是从印第安人手中取得的。所以,在它飞走之前,这片牧场就属于它了,未经它的许可,谁都不能侵入。

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有一只母高原鹬正在孵蛋,四个又大又尖的蛋。用不了多久,四只小高原鹬就会破壳而出,等它们的绒毛干燥后,就会在草地上蹦蹦跳跳,那模样就像趾高气扬的小老鼠。笨手笨脚的人,休想轻而易举地抓住它们。小高原鹬出生一个月后,就已经完全长大了,其他任何鸟儿都没有它们长得快。到了八月,它们就可以从“飞行学校”毕业了。在八月凉爽的夜晚,你会听见它们响亮的叫声,紧接着它们会用力拍打翅膀,朝着阿根廷大草原飞去。它们再一次证明,自古以来,南北美洲就是一个整体。在政治家们看来,这半球的统一是一个全新的概念,而对土生土长的满身长着羽毛的飞行者来说,完全不是这回事。

高原鹬对这片农业区域的适应性很强。它们和在草场上吃草的黑白相间的水牛相处得很融洽,或许是觉得它们比棕色的水牛更好相处。高原鹬像在草原上那样,照样在牧场上筑巢,但不像笨拙的雉那样,轻易被割草的人逮住。羽毛丰满的小高原鹬早在干草被收割之前就飞走了。不过,在农场上,高原鹬也有两个敌人,那就是冲蚀沟和排水沟。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发现,原来冲蚀沟和排水沟也是我们的敌人。

在20世纪初期,威斯康星州的农场见不到自古以来就有的“报时器”。五月的牧场,草儿静悄悄地变绿,到了八月的夜晚,再也听不见高原鹬的叫声,提醒着我们秋天就要来了。枪支泛滥,加上高原鹬肉诱人,高原鹬成了后维多利亚时代人们的盘中餐。虽然保护候鸟的法律来得有点晚,但对鸟儿来说,来得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