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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蒂知道,仅靠自己和一个八岁小孩是不可能驾驶一只船的。即便是像野蛮之风号这样小的单桅船。问题是,她已经在落汤鼠酒馆丢尽了脸,她以前的朋友不会跟她有半毛钱关系了。所以想要组建船队,她就必须去天堂圆环以外的地方,招募那些不了解的人。
万幸的是,她在锤子角有一些人脉。不管是吊带玛琪还是落汤鼠酒馆,还是耻辱,那帮人都不会在乎。公牛麦基是一个打手,脸是方的,莎蒂和他在空虚峭壁上待过一段时间。跟麦基一起的还有一个又高又瘦、眼睛凹陷的家伙,叫斯宾纳。他要么是麦基的表弟,要么就是他的男友,又或者两样都是。莎蒂还认识一些银背镇的人,以前她在那里帮大力士吉克斯运过毒。鸟笼艾佛利是一名演员,是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家伙。维尔吉肖是个哑巴,但打架很厉害,还很会拉小提琴。
莎蒂很久都没有试过需要向一个男人证明自己了。她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而且很可能更有能耐。羊头莎蒂的名声就是她最有力的证明,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迫切地想保住这一名声的原因。现在她要从头再来了。不过她之前就已经成功过一次,再来一遍肯定能做得更好。所以,她只花了一个星期就搭建了一个船队。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怎样驾船。直到芬恩出现。
那是一个早晨,天气十分晴朗,这在新列文实属罕见。野蛮之风号仍被绑在同一个码头,莎蒂则站甲板上,提着绳索,瞪眼看着她的船员。“有谁知道这绳子是连到哪里的? ”
“我想它是连到前面的。”公牛麦基说。
“才不是,我看到它之前是绑在右边的。”斯宾纳说。
“是谁把他弄开的?”莎蒂问。
“抱歉,是我。我之前被它绊倒了。”鸟笼艾佛利说。
莎蒂瞪着他。“演员不都是很优雅的吗。 ”“那东西叫作索具,不叫绳子,”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粗犷而开朗,“还有,船的前部叫作艏,艏的右边叫作右舷。 ”一个男人出现在码头上,对着他们微笑。他的皮肤被晒成深深的棕色,脸上还戴着一只黑色眼罩。“是这样吗?”莎蒂说,目光移向这名陌生人,“说得好像什么都懂哦。 ”男人看来一点都不在意莎蒂的语气。“你不认得我了,是吧? ”莎蒂斜眼看着他。“我应该认得你吗? ”
“我和你在火药大厅后面的巷子里滚过几次床单。”他顿了一下,期待着莎蒂的反应。一会儿之后,他又加了一句:“那时我还有两只眼。 ”莎蒂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最后摇摇头。“不。我在那巷子里搞过很多男人,但我不记得你。 ”男人的微笑僵住了。“但你是圆环人吧? ”他的微笑又回来了。“土生土长。今天你走运。我在码头弄船有一段时间了。 ”“我怎么就幸运了? ”
“我听说有一个自称莎蒂船长的女士正在组建船队,准备开展新事业呢。看来你已经找到一帮有料的人了,但你还需要一个真正懂船的人。 ”“那个人就是你,对不? ”“正是。 ”
莎蒂思考了一会儿。“你叫什么名字? ”“码头的人都叫我芬恩先生。 ”“那好,我就叫你失踪芬恩。 ”“因为我这只失踪的眼睛吗? ”“是因为在我瞎弄着这艘破船的一个星期里你他妈滚哪儿去了!”说完,莎蒂向他伸出手,说道:“欢迎加入野蛮之风号。”芬恩接过她的手,跳到船上,笑容更加灿烂了。“那么,我们这是要搞什么大计划呢? ”“噢,我没告诉你吗?”莎蒂说,“海盗。我们要称霸沿海。 ”“海盗?”失踪芬恩很意外,“在新列文?从来没有人做过。 ”
莎蒂拍了拍他的背。“哥们儿,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成功的原因。 ”
失踪芬恩没有撒谎,他十分熟悉船活,只消几个小时,他就把船准备好了。他给每一个船员安排了任务,并指导他们怎么做,然后跟莎蒂一起策划航线。
“好了,”芬恩卷好地图,“我们可以出航了。 ”“还没。”莎蒂用手指轻轻敲着海图分规的一只脚,“我最好的搭档还在外面帮我干个小活呢。他应该马上回来了。 ”
红眼一整天都坐在水手之母客栈外面,假扮成一个乞丐,等待着合适的目标出现。到了日落的时候,他甚至还讨到了一些铜板。最后,他一直寻找的目标出现了。一个戴着宽边船长帽,穿着高及膝盖的长筒黑皮靴的男人走了过来。
红眼等他走进客栈,便迅速把铜板装到口袋里,起身尾随。他踏进客栈,刚好看到那双黑皮靴从楼梯走了上去。“喂,小子,你在做什么? ”巴克斯从前台探过身来,猜疑地看着他。“噢,呃……”红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事先准备好托辞的,“就是我的,呃,叔叔,还有……”
“不,我认得你。你是那个跟着莎蒂的红眼睛小子。你想干什么? ”巴克斯从前台后走出来,卷起衫袖。“你别想着对我的客人搞什么小动作。 ”
红眼在街上混的时间虽短,但他看出来巴克斯准备动手了。于是他二话不说,拔腿就溜。他逃到拥挤的街上,躲在一辆运货马车后面,探出脑袋,透过人群看看巴克斯有没有追出来。他等了几分钟,确定没有危险了。但现在该怎么办?红眼已经不可能溜到客栈里而不被巴克斯发现了,可他也不能就这样回到船上。莎蒂吩咐让他带一顶合适的船长帽和一双皮靴回去,作为加入船队的测试。她可不想白白养着没用的人。
“在干啥呢,里希? ”
红眼抬起头看,原来是菲勒。菲勒是红眼以前扒手帮中的一员,手艺很烂,也从来不见他有何长进。但他比同龄的孩子都高出一个头,所以菲勒说什么其他人都照办。
“我现在叫红眼。”红眼自豪地说。
“谁说的?”菲勒问。
“羊头莎蒂。 ”
“噢。”菲勒看上去很佩服。他还算灵通,听说过莎蒂的大名,但谢天谢地,他还没灵通到知道她最近被羞辱了。“你现在跟她混了? ”
“是啊,所以我现在没时间……”红眼突然灵光一现。他上下打量着菲勒,咧嘴笑了。“不如这样,好伙计。”他把手搭在菲勒的肩膀,尽量表现得很轻松。莎蒂经常也这样搭着红眼的肩膀,通常这种时候都是要他做什么事。“你来帮我完成莎蒂交代的任务,怎么样? ”“我?”菲勒的眼睛瞪圆了,“帮羊头莎蒂? ”“没错,”红眼说,“到时候我会在她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的。 ”“好。我要做些什么? ”“跟我来。”红眼带着菲勒回到水手之母,绕进客栈的后巷。太阳已经下山了,除了有住客的房间透出一点亮光,整条巷子一片漆黑。“这里真是黑得可怕。”菲勒说。“一点都不。”红眼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检查着有光亮的窗户。就在二楼他发现了目标,中间起左边第一扇窗户。他看到老水手脱下帽子和大衣,然后灯就灭了。“好了,菲勒。你站在这里。”红眼让菲勒站在窗户正下方。“然后像这样抱着手。”红眼十指交叉,手心向上。
菲勒按着要求照做了。“然后呢? ”
“等一下我向你冲过去,你把我抛到窗户上去。 ”
菲勒抬头看了看窗户。“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抛到那么高。 ”
“好吧,那就到窗户下面的小平台吧? ”
菲勒眯着眼。“哪有什么小平台啊。 ”
“就是把一坨鲜红的马屎扔过去,你也看不见。 ”
“才怪,马屎我肯定能看到。 ”
“你就相信我吧。那儿有平台。把我抛上去,我能抓住。 ”
菲勒耸耸肩,然后伸出双手。红眼往后退,直到贴在窄巷的墙壁上。接着他向前助跑,一脚跳上了菲勒的手上。同一时间,菲勒用力向上一抛,红眼便高高跃到空中。
菲勒说得没错,窗户实在太高了,但红眼已超过了窗户下方的平台,它就嵌在墙上一个平整的空白处。他咬住嘴唇,忍住呜咽,同时手不断在墙上乱抓,寻找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他在空中下落了一阵,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时,他的脚尖终于落到了平台上,但他晃了一下,眼看马上要向后掉下去了,红眼感到一阵眩晕。他马上展开双脚,膝盖向外弯曲,就像一只壁虎一样粘在墙上,终于找到了平衡。
“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平台啊,”菲勒在下方看着说,“但你要怎么爬到窗户上面呢? ”
红眼还没想到这么远。他伸长脖子向上看,试着估算距离。看来貌似只稍一跳便能够着窗户了,但如果失手了,他就会掉下去。红眼看不清离地面有多远,他也知道自己很可能真的就会掉下去,但他不想让莎蒂失望,他一定要成功。所以,他把膝盖弯得更低,腹部和大腿紧贴着粗糙砂石墙壁。
“你不是要 ——”菲勒说。没等他说完,红眼便跳了起来,手臂尽可能地向上伸展,努力伸向窗台。他做到了。“我的天。”菲勒明显被红眼吓了一跳。
红眼用手指抓住窗台,把自己挂在半空,同时双脚在墙上不断蹭刮,好找到一个借力点。他的手指已经累得发麻,他觉得快撑不住了,刹那间怀疑和恐惧流遍全身。就在这时,他想起第一次帮妈妈画画的那天,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倍感挫败,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妈妈。“我没你画得好!”妈妈低头看着他,像往常一样努力地挤出笑容。“只要你相信自己会成功,那你就肯定会有机会成功的。可是,如果你认为自己会失败,那就肯定会失败。所以,还没开始尝试之前,绝对不能让自己失败。 ”
红眼还没有掉下去。他还没有失败。但自我怀疑的阴影还在纠缠着他。他必须想想其他事情。但他的手指已像火烧一般刺痛,几乎要流出眼泪了。这时,一个新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莎蒂咧着嘴对红眼笑,脸上溅满了水手的血。我就知道你有种,虽然看上去就是个艺术娘们儿。去他的艺术娘们儿。他已经目睹了妈妈去世,接着是爸爸。但他在银背镇的街上活下来了,接着在新列文也是。他要向莎蒂证明,他一点儿都不娘,他就是个纯爷们儿。于是,他咬紧牙关,把自己慢慢地拉上了窗户的平台。
“你成功了,里希 ——我是说红眼!”菲勒说。
“闭嘴,你会暴露我的。”红眼嘘声说,不坚定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透过窗户望进去,马上发现了一个新难题。当房子灯灭时,他以为那个船长已经睡觉了,但现在借着月光,红眼发现他虽然是在床上,但却没有睡,而是跟一个女人在翻滚。
当然了,红眼知道性是什么。作为一个男妓的儿子,他很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有一次他问爸爸为什么隔壁街的猫咪变得那么胖,爸爸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它怀孕了。红眼是个好奇的孩子,于是不停地追问爸爸一连串问题,最后,他们终于谈论到了人类的性交行为。以爸爸的解释,红眼还以为性交是很温柔的,而且包含了很多深情的耳语。但现在,红眼看到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见船长用手支撑着身体,光秃的头上大汗淋漓,毛茸茸的肩膀被月光漂白。他面向窗户,但双目紧闭,仿佛十分痛苦。他把女人压在身下,剧烈地抽动着下身。因为角度问题,红眼只能看到女人的后脑勺,还有一边丰满柔软的乳房。她的一只手在床边毫无生气地晃动着,有那么一瞬间,红眼还以为她已经晕过去了。但当他把耳朵贴在窗户上时,他便听到了船长粗鲁的淫叫和女人尖锐的叫床声:“噢,帅哥,快用你的大蟒蛇帮姐败败火! ”
总而言之,红眼当场断定性交是恶心的。不过,有了这些噪声和混乱,红眼就很有机会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溜进去再溜出来。他扭头对菲勒说:“待会儿准备好帮我下去。 ”“怎么帮?”菲勒问。
“就是……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红眼这样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去。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然后溜了进去。他蹑手蹑脚地爬到床边,看到船长胡乱扔在一旁的靴子和帽子,还有他的衣服。叫床声越来越大了,船长的动作也愈发猛烈,连床都开始嘎吱地叫起来,仿佛在抗议一样。红眼把靴子和帽子放在船长的大衣上,然后卷成一团,以便带走。准备开溜时,红眼偷偷抬头瞟了一眼。这回他看到女人的脸了,圆圆的、红红的。尽管她呻吟得很卖力,却面无表情,一直盯着天花板,像极了一个演腻了同一个角色的演员。红眼的爸爸以前经常说性是如何地激情如何地温柔,难道他撒谎了吗?红眼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大人们那样说是为了保护他而已。来到天堂圆环之前,大人们也一直想保护他。这也许是为什么红眼这么喜欢这里的原因。虽然这里又艰苦又卑劣,但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玻璃人。
女人毫无神气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视线从天花板转移了下来,看到了红眼。红眼待得太久了。女人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她喊道:“有个小孩!他妈的有个小孩在这里!”这一次她倒真情流露了。
红眼跳上窗户,怀里抱着战利品。如果船长当初警惕点的话,他很轻易就能够抓住红眼,这样红眼就完蛋了。但现在他兴致正旺,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直到胯下的女人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对他大喊:“他把你的衣服都偷走了,蠢货! ”
这时,红眼的半个身子已经在窗外了。船长愤怒得炸开了脸,奋起身扑向红眼,不料双腿却被毛毯缠住,摔了个狗吃屎,只能光着屁股咒骂。
“接住我!”红眼从窗户跳出来,大声喊道。
“什么?”菲勒本能地伸出双手,目瞪口呆地看着红眼急坠下来。他俩撞到了一块儿,双双跌在鹅卵石街上。他们惊魂未定,迟迟没有起来。直到船长毛茸茸的身体从窗户探出来,在楼上咒骂着他们。
红眼站起身来,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把菲勒拉了起来。
“没伤到哪里吧?”红眼问。
菲勒摇摇脑袋,魂魄还没回来。
“那他妈跑啊! ”
二人撒腿便在巷子里飞奔起来,留下暴怒的船长还在大声诅咒。他们跑了好几个街区,最后在一个拐角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咧着嘴朝对方大笑,像疯子一样。
“你,”菲勒举起手指在红眼脸前摇了摇,“简直是个疯子。 ”红眼喜欢菲勒说他是个疯子,笑得更开心了。“你说得可能没错,但战利品是我的喽!”他把那卷衣服举得高高的,十分自豪。“你要这些东西来干啥? ”“这是给莎蒂的。我们要离开天堂圆环了。 ”“离开圆环?”菲勒不解地盯着红眼。“莎蒂搞到了一艘船,我们要当海盗了! ”“海盗?像戴尔·贝恩一样? ”“当然了!像戴尔·贝恩一样!”红眼说,看上去对自己十分满意。
他握住菲勒的手。“好了,兄弟。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一定会告诉莎蒂的。后会有期!”说完,他便动身往码头跑去,手臂夹着战利品。回到野蛮之风号的时候,红眼看到索具都已经安装好,船帆也已经绑好在桅杆上,准备好临风招展了。“来得正是时候。”莎蒂一边说,一边帮他上船。“我都开始琢磨是不是给你的任务太难了呢。 ”红眼把衣服递给莎蒂。“看,我帮你搞到了一顶帽子,一双皮靴,还有一件大衣! ”“嗯,不错嘛。”莎蒂打开那团衣服,检查着里面的东西。“这些看上去都很不错,值得我等你这么久。做得好,红眼。我还是没有看错你的。 ”
红眼高兴得脸上发光。
“遇到什么麻烦了没? ”
红眼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低下头支支吾吾:“噢,呃……”
莎蒂皱眉了。“不会有一队皇军来追杀我们吧? ”
“不,不是那样的。”红眼迅速解释,“就是……我在偷衣服的时候,那个船长正在和一个女人做爱。可是那跟我爸爸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们很吵,很恶心,而且一点都不温柔。 ”
莎蒂笑了。“别太操心了,我的搭档。做爱跟偷东西一样,是有很多种方式的。等你长大些我再跟你解释吧。现在去睡会儿吧,我们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
黎明时分,微红的晨曦还在海面流连,野蛮之风号已经驶出了新列文的海岸。失踪芬恩掌着舵,海盗女王莎蒂一副船长打扮,昂首阔步地走过甲板。她的靴子有点大,必须用皮带扎在脚踝上才不会滑落;宽边帽上的羽毛在投靠新主人的过程中被折弯了;还有大衣也太大了。尽管这样,船员们也没有说一句不是。
“你看起来真迷人,船长。”失踪芬恩说道,看着莎蒂大摇大摆地走向自己。
“可不是嘛。”莎蒂同意道,“还要多久我才能向别人炫耀呢? ”
“我们快到银背镇的木匠湾了。从那里到堕落谷之间,会有很多有钱人坐着小舟在游船。 ”
“钥匙镇也在那里啊。”莎蒂说。
“没错。但是放心,那里的驻军大多都是陆军。虽然他们偶尔会派几艘船去搜查走私犯,但是他们的船不可能比我们的更快。 ”
“那咱们就去抓些有钱人来玩玩! ”刚过正午,他们便发现了第一个目标,那是一艘沿着海岸航行的小游艇。
“准备喽,伙计们!”莎蒂说着,驾船冲向游艇。她抽出小望远镜,看到游艇上站着三个穿着上好白衬衣的男人,都留着一头精心梳理的发型。他们盯着野蛮之风号,干净秀气的脸上充满疑惑。
失踪芬恩转动船舵,野蛮之风号立即拐了一个大弯,最后与游艇并列。“伙计们,上!”莎蒂喊。船头的鸟笼艾佛利与船尾的斯宾纳各投出一条钩绳,钉住了游艇柔软的甲板。“拉他们过来!”莎蒂再喊。艾佛利和斯宾纳使劲回拽钩绳,把游艇拉了过来,直到其右舷重重地撞在了野蛮之风号的左舷上。“看来我们要装些防护板才行。”失踪芬恩喃喃道。“公牛麦基、维尔吉肖,跟我来。”莎蒂说着,拔出弯刀跳上了游艇。“我说,友人们啊,”其中一个富翁说,“我认为有海盗登上我们的船了。 ”“真够迟钝的,”莎蒂说着,把弯刀抵在他的喉咙上,“还以为需要我亲自向你解释呢。 ”“女士,你不能就这样登上男人的船的!”富翁说。“我猜你是搞不清楚状况吧。”莎蒂下刀把富翁的衬衫切开,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小伤口,富翁马上大惊失色。“我是海盗女王莎蒂船长。这里是我的海域,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懂么? ”“你不必伤害我的,”富翁哭诉着,捂着自己流血的胸口。“谁来让这废材闭嘴,我不想被他影响心情。”莎蒂说。
维尔吉肖默默地用刀柄打在富翁的脑袋上。富翁眼睛向上一翻,倒在了甲板上。“还有谁要抱怨?”莎蒂问另外两个富翁。
没花多久,他们就把游艇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大伙儿登上游艇时,红眼留守在船上,后来被莎蒂叫去帮忙把战利品一一分类。他坐在狭窄的船长室的地板上,把金子银子分开,把容易交换的物品与较难鉴定价值的物品分开。
“我不知道男人还会戴首饰。”红眼拿着一个金戒指,上面嵌着一颗猫眼石。阳光从窗口透进屋里,宝石闪闪发亮。“有钱人嘛。”莎蒂躺在床铺上,大衣和靴子还穿在身上。“感觉他们就像一个废人。”红眼说。“那是你还没见识过那些富婆。她们都不工作,整天就无所事事地坐在家里。想想都让我觉得恶心。 ”“你怎么那么了解有钱人?”红眼问。“在我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会来天堂圆环。我每天都能顺到一些钱包,因为他们当中总会有很多蠢货。 ”“他们来天堂圆环做什么? ”“那时天堂圆环还是尤里·萨丁管事。他建了好多五花八门的舞厅和戏院,简直是那些有钱人的天堂。 ”“那些舞厅和戏院后来怎么了? ”“后来尤里被杀了,大力士吉克斯接管了圆环。他一点都不喜欢舞厅,于是和手下一起把它们全都拆掉了,天堂圆环也就成了今天的样子。他终有一天也会被杀掉的,到时候又会有另一个人来接手。我们只能希望接手的人比前任更好,而不是更坏。 ”
“那干吗你不接手呢,莎蒂?”红眼问。
莎蒂笑了。“或许我还真会。首先是海岸,然后是圆环。 ”
红眼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到时候,我还会是你的最佳搭档吗? ”“好了。”莎蒂俯下身,用力弹了一下红眼的鼻子。“啊!”红眼痛得捂住鼻子。“说什么傻话呢,”莎蒂说,“一直到我翘辫子,你都是我的最佳搭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