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汉魏西晋郊庙乐曲及民歌
郊庙歌辞·汉郊祀歌[1]
天地[2]
天地并况，惟予有慕[3]，爰熙紫坛，思求厥路[4]。恭承禋祀，缊豫为纷[5]。黼绣周张，承神至尊[6]。千童罗舞成八溢，合好效欢虞泰一[7]。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8]。璆磬金鼓[9]，灵其有喜，百官济济，各敬厥事。盛牲实俎进闻膏[10]，神奄留，临须摇[11]。长丽前掞光耀明[12]，寒暑不忒况皇章[13]。展诗应律□玉鸣[14]，函宫吐角激徵清，发梁扬羽申以商[15]，造兹新音永久长。声气远条凤鸟，神夕奄虞盖孔享[16]。
青阳[17]
邹子乐[18]
青阳开动，根荄以遂[19]。膏润并爱，跂行毕逮[20]。霆声发荣，□处顷听[21]。枯槁复产，乃成厥命[22]。众庶熙熙，施及夭胎[23]。群生啿啿，惟春之祺[24]。
日出入[25]
日出入安穷[26]，时世不与人同[27]。故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28]。泊如四海之池，遍观是邪谓何[29]？吾知所乐，独乐六龙，六龙之调，使我心若[30]。訾黄其何不徕下[31]。
天马[32]
太一况[33]，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34]。志俶傥，精权奇[35]。籋浮云，晻上驰[36]。体容与，迣万里[37]。今安匹，龙为友。
（元狩三年马生渥洼水中作）[38]
天马徕，从西极，涉流沙，九夷服[39]。天马徕，出泉水[40]，虎脊两，化若鬼[41]。天马徕，历无草，径千里，循东道[42]。天马徕，执徐时[43]，将摇举，谁与期[44]？天马徕，开远门，竦予身，逝昆仑[45]。天马徕，龙之媒，游阊阖，观玉台[46]。
（太初四年诛宛王获宛马作）[47]
天门[48]
天门开，□荡荡[49]，穆并骋，以临飨[50]。光夜烛，德信著[51]。灵浸（平而）鸿，长生豫[52]。太朱涂广，夷石为堂[53]。饰玉梢以舞歌[54]，体招摇若永望[55]。星留俞，塞陨光[56]，照紫幄，珠□黄[57]。幡比□回集[58]，贰双飞常羊[59]。月穆穆以金波[60]，日华耀以宣明[61]。假清风轧忽[62]。激长至重觞[63]。神裴回若留放[64]，殣冀亲以肆章[65]。函蒙祉福常若期，寂漻上天知厥时[66]。泛泛滇滇从高斿[67]，殷勤此路胪所求[68]。佻正嘉吉弘以昌[69]，休嘉砰隐溢四方[70]。专精厉意逝九阂，纷云六幕浮大海[71]。
景星[72]
景星显见，信星彪列[73]，象载昭庭，日亲以察[74]。参侔开阖[75]，爰推本纪[76]，汾脽出鼎，皇祐元始[77]。五音六律，依韦飨昭[78]，杂变并会，雅声远姚[79]。空桑琴瑟结信成，四兴递代八风生[80]。殷殷钟石羽龠鸣[81]。河龙供鲤醇牺牲[82]。百末旨酒布兰生[83]。泰尊柘浆析朝酲[84]。微感心攸通修名[85]，周流常羊思所并[86]。穰穰复正直往宁[87]，冯蠵切和疏写平[88]。上天布施后土成。穰穰丰年四时荣[89]。
华晔晔[90]
华晔晔，固灵根[91]。神之斿，过天门[92]，车千乘，敦昆仑[93]。神之出，排玉房[94]，周流杂，拔兰堂[95]。神之行，旌容容，骑沓沓，般纵纵[96]。神之徕，泛翊翊[97]，甘露降，庆云集[98]。神之揄，临坛宇，九疑宾，夔龙舞[99]。神安坐，翔吉时，共翊翊，合所思[100]。神嘉虞，申贰觞，福滂洋，迈延长[101]。沛施祐，汾之阿[102]，扬金光，横泰河[103]，莽若云，增阳波[104]。遍胪欢，腾天歌[105]。
鼓吹曲辞·汉铙歌[106]
朱鹭[107]
朱鹭，鱼以乌[108]。（路訾邪）[109]鹭何食？食茄下[110]。不之食，不以吐，将以问谏者[111]。
战城南[112]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113]。为我谓乌，且为客豪[114]，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115]。水深激激，蒲苇冥冥[116]，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117]。梁筑室，何以南梁何北[118]，禾黍而获君何食[119]。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120]，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巫山高[121]
巫山高，高以大[122]。淮水深，难以逝[123]。我欲东归，害梁不为[124]。我集无高曳[125]，水何梁汤汤回回[126]。临水远望，泣下沾衣[127]。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128]。
有所思[129]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130]，用玉绍缭之[131]。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132]。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133]。（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134]，东方须臾高知之[135]。
上陵[136]
上陵何美美[137]，下津风以寒[138]。问客从何来，言从水中央。桂树为君船，青丝为君笮[139]。木兰为君棹，黄金错其间[140]。沧海之雀赤翅鸿，白雁随，山林乍开乍合，曾不知日月明[141]。醴泉之水，光泽何蔚蔚[142]。芝为车，龙为马。览遨游，四海外[143]。甘露初二年，芝生铜池中[144]，仙人下来饮，延寿千万岁。
雉子班[145]
雉子，班如此[146]，之于雉梁[147]，无以吾翁孺，雉子[148]。知得雉子高蜚止[149]，黄鹄蜚之以千里，王可思[150]。雄来蜚从雌，视子趋一雉[151]。雉子，车大驾马滕[152]，被王送行所中[153]，尧羊蜚从王孙行[154]。
上邪[155]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156]。山无陵[157]，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相和歌辞[158]
公无渡河[159]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江南[160]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161]，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东光[162]
东光乎，仓梧何不乎[163]？仓梧多腐粟，无益诸军粮[164]。诸军游荡子，早行多悲伤[165]。
薤露[166]
薤上露，何易晞[167]。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蒿里[168]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169]。鬼伯一何相催促[170]，人命不得稍踟蹰[171]。
鸡鸣[172]
鸡鸣高树巅，狗吠深宫中[173]。荡子何所之，天下方太平[174]。刑法非有贷，柔协正乱名[175]。黄金为君门，璧玉为轩阑[176]。堂上有双樽酒，作使邯郸倡[177]。刘王碧青甓，后出郭门王[178]。舍后有方池，池中双鸳鸯。鸳鸯七十二，罗列自成行。鸣声何啾啾，闻我殿东厢。兄弟四五人，皆为侍中郎。五日一时来，观者满路傍[179]。黄金络马头，颎颎何煌煌[180]。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181]。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182]。
乌生[183]
乌生八九子，端坐秦氏桂树间[184]。唶我[185]，秦氏家有游遨荡子[186]，工用睢阳强，苏合弹[187]。左手持强弹两丸，出入乌东西[188]。唶我，一丸即发中乌身，乌死魂魄飞扬上天。阿母生乌子时，乃在南山岩石间。唶我，人民安知乌子处，蹊径窈窕安从通[189]？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复得白鹿脯[190]。唶我，黄鹄摩天极高飞，后宫尚复得烹煮之[191]。鲤鱼乃在洛水深渊中，钓钩尚得鲤鱼口。唶我，人民生各各有寿命，死生何须复道前后[192]？
平陵东[193]
平陵东，松柏桐[194]，不知何人劫义公[195]。劫义公在高堂下[196]，交钱百万两走马[197]。两走马，亦诚难，顾见追吏心中恻[198]。心中恻，血出漉[199]，归告我家卖黄犊[200]。
陌上桑[201]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202]。秦氏有好女[203]，自名为罗敷[204]。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205]，桂枝为笼钩[206]。头上倭堕髻[207]，耳中明月珠[208]。缃绮为下裙[209]，紫绮为上襦[210]。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211]。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212]。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怒怨，但坐观罗敷[213]。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214]。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215]。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216]。罗敷年几何[217]？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馀[218]。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否[219]？罗敷前置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220]。东方千馀骑，夫婿居上头[221]。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222]。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223]，可直千万馀。十五府小史[224]，二十朝大夫[225]。三十侍中郎[226]，四十专城居[227]。为人洁白皙[228]，鬑鬑颇有须[229]。盈盈公府步[230]，冉冉府中趋[231]。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232]。
长歌行[233]（三首）
其一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234]。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235]。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236]。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其二
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导我上太华，揽芝获赤幢[237]。来到主人门，奉药一玉箱。主人服此药，身体（一）日康强。发白〔复〕更黑，延年寿命长[238]。
其三
苕苕山上亭，皎皎云间星[239]。远望使心思，游子恋所生。驱车出北门，遥观洛阳城[240]。凯风吹长棘，夭夭枝叶倾[241]。黄鸟飞相追，咬咬弄音声[242]。伫立望西河，泣下沾罗缨[243]。
猛虎行[244]
饥不从猛虎食[245]，暮不从野雀栖[246]。野雀安无巢，游子为谁骄[247]。
君子行[248]
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249]。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250]。嫂叔不亲授，长幼不比肩[251]。劳谦得其柄[252]，和光甚独难[253]。周公下白屋，吐哺不及餐。一沐三握发，后世称圣贤[254]。
相逢行[255]
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不知何年少，夹毂问君家[256]。君家诚易知，易知复难忘。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堂上置樽酒，作使邯郸倡[257]。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258]。五日一来归，道上自生光[259]。黄金络马头[260]，观者盈道旁。入门时左顾，但见双鸳鸯。鸳鸯七十二，罗列自成行。音声何噰噰[261]，鹤鸣东西厢。大妇织绮罗，中妇织流黄[262]。小妇无所为，挟瑟上高堂[263]。丈人且安坐[264]，调丝方未央[265]。
附：长安有狭斜行
长安有狭斜，狭斜不容车。适逢两少年，挟毂问君家。君家新市旁，易知复难忘。大子二千石[266]，中子孝廉郎[267]。小子无官职，衣冠仕洛阳[268]。三子俱入室，室中自生光。大妇织绮罗□，中妇织流黄。小妇无所为，挟琴上高堂。丈夫且徐徐，调弦讵未央[269]。
塘上行[270]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271]。旁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272]。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273]。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豪贤故[274]，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275]。出亦复苦怨，入亦复苦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276]。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
善哉行[277]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经历名山，芝草翻翻[278]。仙人王乔[279]，奉药一丸。自惜袖短，内手知寒[280]。惭无灵辄，以报赵宣[281]。月没参横，北斗阑干[282]。亲交在门，饥不及餐。欢日尚少，戚日苦多。以何忘忧，弹筝酒歌。淮南八公，要道不烦[283]。参驾六龙，游戏云端。
陇西行[284]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285]。桂树夹道生[286]，青龙对道隅[287]。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288]。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289]。伸腰再拜跪[290]，问客平安否。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291]。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292]。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293]。却略再拜跪[294]，然后持一杯。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295]。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296]。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297]。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298]。取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299]。健妇持门户，胜一大丈夫。
步出夏门行[300]
邪径过空庐，好人常独居[301]。卒得神仙道，上与天相扶[302]。过谒王父母，乃在太山隅[303]。离天四五里，道逢赤松俱[304]。揽辔为我御，将吾上天游。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桂树夹道生，青龙对伏趺[305]。
西门行（本辞）[306]
出西门，步念之[307]。今日不作乐，当待何时。逮为乐[308]，逮为乐，当及时。何能愁怫郁[309]，当复待来兹[310]。酿美酒，炙肥牛。请呼心所欢[311]，可用解忧愁。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游行去去如云除，弊车羸马为自储[312]。
附：西门行（晋乐所奏）
出西门，步念之。今日不作乐，当待何时。夫为乐，为乐当及时。何能坐愁怫郁，当复待来兹。饮醇酒，炙肥牛。请呼心所欢，可用解愁忧。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自非仙人王子乔，计会寿命难与期[313]。自非仙人王子乔，计会寿命难与期。人寿非金石，年命安可期。贪财爱惜费，但为后世嗤[314]。
附：生年不满百（古诗）[315]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东门行（本辞）[316]
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317]。盎中[318]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糜[319]。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320]。”“今非，咄！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321]。”
附：东门行（晋乐所奏）
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盎中无斗储，还视桁上无悬衣[322]。（一解）拔剑出门去，儿女牵衣啼[323]：“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糜。”（二解）“共□糜。上用仓浪天故，下为黄口小儿。今时清廉，难犯教言，君复自爱莫为非。”（三解）“今时清廉，难犯教言，君复自爱莫为非。”“行，吾去为迟。”“平慎行，望君归[324]。”（四解）
折杨柳行[325]
默默施行违，厥罚随事来[326]。末喜杀龙逄，桀放于鸣条[327]。
祖伊言不用，纣头悬白旄[328]。指鹿用为马，胡亥以丧躯[329]。
夫差临命绝，乃云负子胥[330]。戎王纳女乐，以亡其由余[331]。璧马祸及虢，二国俱为墟[332]。
三夫成市虎[333]，慈母投杼趋[334]。卞和之刖足[335]，接舆归草庐[336]。
饮马长城窟行[337]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338]。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339]。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340]。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341]。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342]。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上留田行[343]
里中有啼儿，似类亲父子。回车问啼儿，慷慨不可止[344]。
妇病行[345]
妇病连年累岁，传呼丈人前一言[346]。当言未及得言，不知泪下一何翩翩[347]。“属累君两三孤子，莫我儿饥且寒[348]。有过慎莫笪笞[349]，行当折摇[350]，思复念之[351]。”乱曰[352]：抱时无衣，襦复无里[353]。闭门塞牖，舍孤儿到市[354]。道逢亲交，泣坐不能起。从乞求与孤买饵[355]。对交啼泣，泪不可止。“我欲不伤悲不能已[356]。”探怀中钱持授。交入门，见孤儿啼索其母抱，徘徊空舍中[357]。“行复尔耳。弃置勿复道[358]。”
孤儿行[359]
孤儿生，孤子遇生[360]，命独当苦。父母在时，乘坚车，驾驷马。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贾[361]。南到九江[362]，东到齐与鲁。腊月来归，不敢自言苦。头多虮虱，面目多尘。大兄言办饭，大嫂言视马[363]。上高堂，行取殿下堂[364]。孤儿泪下如雨。使我朝行汲，暮得水来归[365]。手为错[366]，足下无菲[367]。怆怆履霜，中多蒺藜[368]。拔断蒺藜，肠肉中怆欲悲[369]。泪下渫渫[370]，清涕累累[371]。冬无複襦[372]，夏无单衣。居生不乐，不如早去下从地下黄泉。春气动，草萌芽。三月蚕桑，六月收瓜。将是瓜车[373]，来到还家。瓜车反覆[374]，助我者少，啗瓜者多[375]。愿还我蒂[376]，兄与嫂严，独且急归，当兴校计[377]。乱曰：里中一何□□，愿欲寄尺书，将与地下父母，兄嫂难与久居[378]。
雁门太守行[379]
孝和帝在时[380]，洛阳令王君[381]，本自益州广汉蜀民[382]，少行官[383]，学通五经论[384]。明知法令，历世衣冠[385]。从温补洛阳令[386]，治行致贤。拥护百姓，子养万民[387]。外行猛政，内怀慈仁，文武备具，料民富贫[388]。移恶子姓，篇著里端[389]。伤杀人，比伍同罪对门[390]。禁鍪矛八尺[391]，捕轻薄少年，加笞决罪，诣马市论[392]，无妄发赋，念在理冤[393]。敕吏正狱[394]，不得苛烦。财用钱三十，买绳礼竿[395]。贤哉贤哉，我县王君。臣吏衣冠，奉事皇帝，功曹主簿，皆得其人[396]。临部居职，不敢行恩[397]。清身苦体[398]，夙夜劳勤。治有能名，远近所闻。天年不遂，早就奄昏[399]。为君作祠，安阳亭西[400]。欲令后世，莫不称传。
艳歌何尝行[401]
飞来双白鹄，乃从西北来。十十五五，罗列成行。妻卒被病，行不能相随，五里一返顾，六里一徘徊[402]。“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403]。吾欲负汝去，毛羽何摧颓[404]。乐哉新相知，忧来生别离[405]。躇踌顾群侣，泪下不自知[406]。”“念与君离别，气结不能言[407]。各各重自爱，远道归还难。妾当守空房，闭门下重关[408]。若生当相见，亡者会黄泉[409]。”今日乐相乐，延年万岁期[410]。（“念与”下为趋。）
艳歌行[411]（二首）
其一
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412]。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413]。赖得贤主人，览取为吾□[414]。夫婿从门来，斜柯西北眄[415]。语卿且勿眄，水清石自见。石见何累累，远行不如归[416]。
其二
南山石嵬嵬[417]，松柏何离离[418]。上枝拂青云，中心十数围[419]。洛阳发中梁[420]，松树窃自悲。斧锯截是松，松树东西摧。持作四轮车，载至洛阳宫。观者莫不叹，问是何山材。谁能刻镂此，公输与鲁班[421]。被之用丹漆，熏用苏合香[422]。本自南山松，今为宫殿梁[423]。
白头吟（本辞）[424]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425]。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426]。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427]。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428]。
附：白头吟（晋乐所奏）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平生共城中，何尝斗酒会。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上，沟水东西流。郭东亦有樵，郭西亦有樵。两樵相推与，无亲为谁骄[429]。凄凄重凄凄，嫁娶亦不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离簁[430]。男儿欲相知，何用钱刀为。□如马啖萁，川上高士嬉[431]。今日相对乐，延年万岁期。
梁甫吟[432]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433]。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强古冶子[434]。力能排南山，文能绝世纪[435]。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436]。
怨诗行[437]
天德悠且长，人命一何促。百年未几时，奄若风吹烛[438]。嘉宾难再遇，人命不可赎。齐度游四方，各系太山录[439]。人间乐未央，忽然归东岳[440]。当须荡中情[441]，游心恣所欲。
满歌行（本辞）[442]
为乐未几时，遭时崄巇[443]，逢此百离[444]。伶丁荼毒[445]，愁苦难为。遥望极辰[446]，天晓月移。忧来填心，谁当我知。戚戚多思虑，耿耿殊不宁。祸福无形。唯念古人，逊位躬耕[447]，遂我所愿，以自宁。自鄙栖栖，守此末荣[448]。莫秋烈风，昔蹈沧海，心不能安[449]。揽衣瞻夜，北斗阑干[450]。星汉照我，去自无地，奉事二亲，劳心可言[451]。穷达天为，智者不愁，多为少忧[452]。安贫乐道，师彼庄周。遗名者贵，子遐同游[453]。往者二贤，名垂千秋。饮酒歌舞，乐复何须。照视日月，日月驰驱。□轲人间[454]，何有何无？贪财惜费，此一何愚。凿石见火，居代几时[455]。为当欢乐，心得所喜。安神养性，得保遐期[456]。
附：满歌行（晋乐所奏）
为乐未几时，遭世崄巇，逢此百罹；零丁荼毒，愁懑难支。遥望辰极，天晓月移。忧来填心，谁当我知！（一解）戚戚多思虑，耿耿不宁。祸福无形。唯念古人，逊位躬耕。遂我所愿，以兹自宁。自鄙山栖，守此一荣[457]。（二解）暮秋烈风起，西蹈沧海，心不能安[458]。揽衣起瞻夜，北斗阑干。星汉照我去，去自无他，奉事二亲，劳心可言。（三解）。穷达天所为，智者不愁，多为少忧。安贫乐正道，师彼庄周。遗名者贵，子熙同巇[459]。往者二贤，名垂千秋。（四解）饮酒歌舞，不乐何须。善哉。照观日月，日月驰驱。□轲世间，何有何无。贪财惜费，此何一愚。命如凿石见火，居世竟能几时。但当欢乐自娱，尽心极所嬉怡。安善养君德性，百年保此期颐[460]。（“饮酒”下为“趋”。）
怨歌行[461]
新裂齐纨素[462]，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463]，恩情中道绝。
杂曲歌辞[464]
蜨蝶行[465]
蜨蝶之遨游东园，奈何卒逢三月养子燕[466]，接我苜蓿间[467]。持之我入紫深宫中[468]，行缠之傅欂栌间[469]。雀来燕[470]。燕子见衔哺来，摇头鼓翼何轩奴轩[471]。
驱车上东门行[472]
驱车上东门[473]，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474]。潜寐黄泉下[475]，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476]，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477]，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贤圣莫能度[478]。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479]。
伤歌行[480]
昭昭素明月，辉光烛我床。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481]。微风吹闺闼，罗帷自飘扬。揽衣曳长带，屣履下高堂[482]。东西安所之，徘徊以彷徨。春鸟翻南飞，翩翩独翱翔。悲声命俦匹[483]，哀鸣伤我肠。感物怀所思，泣涕忽霑裳。伫立吐高吟，舒愤诉穹苍[484]。
悲歌[485]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486]。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487]。
古咄唶歌[488]
枣下何攒攒[489]，荣华各有时。枣欲初赤时，人从四边来。枣适今日赐，谁当仰视之[490]。
枯鱼过河泣[491]
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作书与鲂□[492]，相教慎出入。
冉冉孤生竹[493]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494]。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495]。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496]。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497]。
青青陵上柏[498]
青青陵上柏，磊磊□中石[499]。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500]。洛中何郁郁[501]，冠带自相索[502]。长衢罗夹巷[503]，王侯多第宅。两宫遥相望，双阙百馀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504]。
迢迢牵牛星[505]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506]。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507]。终日不成章[508]，泣涕零如雨[509]。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510]。
上山采蘼芜[511]
上山采蘼芜[512]，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513]，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514]。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去[515]。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516]。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馀。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古艳歌[517]
今日乐相乐，相从步云衢[518]。天公出美酒，河伯出鲤鱼[519]。青龙前铺席，白虎持榼壶[520]。南斗工鼓瑟，北斗吹笙竽。姮娥垂明珰，织女奉瑛琚[521]。苍霞扬东讴，清风流西歈[522]。垂露成帷幄，奔星扶轮舆[523]。
古歌[524]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胡地多飚风[525]，树木何修修[526]。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焦仲卿妻并序[527]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528]，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没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伤之，而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529]，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530]，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531]。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疋，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532]。便可白公姥[533]，及时相遣归。”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534]，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535]。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536]，何意致不厚[537]？”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538]。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539]。可怜体无比[540]，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阿母得闻之，搥床便大怒[541]：“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542]。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543]。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544]。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545]。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546]。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547]。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548]。红罗复斗帐[549]，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550]，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551]。留待作遣施[552]，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着我绣□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553]，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上堂拜阿母，母听去不止[554]。“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555]。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556]。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557]。”出门登车去，涕落百馀行。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558]，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559]，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560]。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561]，性行暴如雷。恐不任吾意，逆以煎我怀[562]。”举手长劳劳[563]，二情同依依。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564]。阿母大拊掌[565]：“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566]。汝今无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567]：“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还家十馀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568]。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女衔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569]。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570]。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571]。”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572]。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573]。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574]。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575]。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576]。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577]。”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578]。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579]。不嫁义郎体，其住欲何云[580]。”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581]。登即相许和[582]，便可作婚姻。”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583]：“下官奉使命[584]，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585]，六合正相应[586]。“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587]。”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588]。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589]。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590]。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591]。赍钱三百万[592]，皆用青丝穿。杂□三百匹，交广市鲑珍[593]。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594]。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595]。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596]。”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597]，愁思出门啼。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598]。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599]。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600]。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601]，君还何所望。”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602]。卿当日胜贵[603]，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604]。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605]。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606]。”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607]。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608]。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609]。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610]。菴菴黄昏后，寂寂人定初[611]。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旁[612]。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复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杂歌谣辞[613]
鸡鸣歌[614]
东方欲明星烂烂，汝南晨鸡登坛唤[615]。曲终漏尽严具陈[616]，月没星稀天下旦。千门万户递鱼钥[617]，宫中城上飞乌鹊。
淮南王歌[618]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卫皇后歌[619]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620]。
匈奴歌[621]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622]。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623]。
牢石歌[624]
牢邪石邪。五鹿客邪[625]。印何累累，绶若若邪[626]。
五侯歌[627]
五侯初起，曲阳最怒[628]。坏决高都[629]，连竟外杜[630]。土山渐台，象西白虎[631]。
通博南歌[632]
汉德广，开不宾[633]。度博南，越兰津[634]。度兰仓，为他人[635]。
郑白渠歌[636]
田于何所，池阳谷口[637]。郑国在前，白渠起后[638]。举臿如云，决渠为雨[639]。泾水一石，其泥数斗[640]，且溉且粪[641]，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642]。
范史云歌[643]
甑中生尘范史云[644]，釜中生鱼范莱芜[645]。
颍川歌[646]
颍水清，灌氏宁[647]。颍水浊，灌氏族[648]。
城中谣[649]
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650]。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
后汉桓灵时谣[651]
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652]。寒素清白浊如泥[653]，高第良将怯如鸡。
更始时长安中语[654]
灶下养，中郎将[655]。烂羊胃，骑都尉[656]。烂羊头，关内侯[657]。
三府为朱震谚[658]
车如鸡栖马如狗[659]，疾恶如风朱伯厚。
箜篌谣[660]
结交在相得，骨肉何必亲[661]。甘言无忠实，世薄多苏秦[662]。从风暂靡草，富贵上升天[663]。不见山巅树，摧扤下为薪[664]。岂甘井中泥，上出作埃尘[665]。
三秦民谚（太白山俗语）[666]
武功太白，去天三百[667]。孤云两角，去天一握[668]。山水险阻，黄金子午[669]。蛇盘乌栊，气与天通[670]。
逐弹语[671]
苦饥寒，逐弹丸。
长安谣[672]
伊徙雁，鹿徙菟[673]，去牢与陈实无贾[674]。
燕燕谣[675]
燕燕尾涎涎[676]，张公子[677]，时相见。木门仓琅根[678]。燕飞来，啄皇孙[679]。皇孙死，燕啄矢[680]。
汉成帝时歌谣[681]
邪径败良田[682]，谗口乱善人。桂树华不实，黄爵巢其颠[683]。昔为人所羡，今为人所怜[684]。
京都谣[685]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小麦谣[686]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687]。丈人何在西击胡[688]。吏买马，君具车[689]。请为诸君鼓咙胡[690]。
城上乌谣[691]
城上乌，尾毕逋[692]。公为吏，子为徒[693]。一徒死，百乘车[694]。车班班，入河间[695]。河间姹女工数钱[696]，以钱为室金作堂[697]。石上慊慊舂黄粱[698]。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699]。
贡禹引俗语[700]
何以孝弟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701]。何以谨慎为，勇敢而临官。
古绝句（四首）[702]
其一
藁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703]。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704]。
其二
日暮秋云阴，江水清且深。何用通音信，莲花瑇瑁簪。
其三
菟丝从长风，根茎无断绝[705]。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
其四
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古八变歌[706]
北风初秋至，吹我章华台[707]。浮云多暮色，似从崦嵫来[708]。枯桑鸣中林，络纬响空阶[709]。翩翩飞蓬征，怆怆游子怀。故乡不可见，长望始此回。
高田种小麦[710]
高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711]。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
吴孙皓初童谣[712]
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713]。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
蜀人为罗尚言[714]
尚之所爱，非邪则佞。尚之所憎，非忠则正。富拟鲁卫，家成市里[715]。贪如豺狼，无复极已。蜀贼尚可，罗尚杀我[716]。平西将军，反更为祸[717]。
南风谣[718]
南风起，吹白沙。遥望鲁国何嵯峨[719]，千岁髑髅生齿牙[720]。
续貂谚[721]
貂不足，狗尾续。
并州歌[722]
士为将军何可羞，六月重茵披豹裘，不识寒暑断他头[723]。雄儿田兰为报仇，中夜斩首谢并州[724]。
陇上歌[725]
陇上壮士有陈安[726]，躯体虽小腹中宽，爱养将士同心肝。□骢父马铁锻鞍[727]，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728]，十荡十决无当前[729]。战始三交失蛇矛，弃我□骢窜岩幽，为我外援而悬头[730]。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
行者歌[731]
青槐夹道多尘埃，龙楼凤阙望崔巍。清风细雨杂香来，土上出金火照台。
豫州歌[732]
幸哉遗黎免俘虏，三辰既朗遇慈父[733]。玄酒忘劳甘瓠脯[734]，何以咏思歌且舞。
襄阳童儿歌[735]
山公出何许，往至高阳池[736]。日夕倒载归，酩酊无所知[737]。时时能骑马，倒着白接□[738]。举鞭向葛彊，何如并州儿[739]。
三峡谣[740]
朝发黄牛，暮宿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
滟滪歌（二首）[741]
其一
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
其二
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流[742]。
巴东三峡歌[743]（二首）
其一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其二
巴东三峡猿鸣悲，猿鸣三声泪沾衣。
丁令威歌[744]
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