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言绝句（2）

初春小雨

韩愈

天街小雨润如酥，[13]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14]绝胜烟柳满皇都。[15]

【简评】

题又作《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此诗咏早春，能摄早春之魂，意境新而切，言人所未言，把早春雨中景色描绘得清新生动，因而成为千古绝唱。首句用一“润”字来写“天街小雨”，写出了小雨的微细和滋润；次句写草色：刚冒芽的小草，远看呈一片娇绿之色，而一走近却似有若无。清代黄叔灿评云：“‘草色遥看近却无’，写照工甚。正如画家设色在有意无意之间。”（《唐诗笺注》）的确，诗人的观察十分细致，而描写又异常准确生动，把初春细雨中草色的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景象，逼真而传神地描绘了出来。三、四两句即景生情，赞美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候是这早春时节，这时候大地回春，万物更新，充满生机，远胜于烟柳繁盛的暮春景色。这种感受颇有代表性，杨巨源的《城东早春》诗意与此相似，可以参看。

元日

王安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16]

千门万户曈曈日，[17]总把新桃换旧符。[18]

【简评】

这首诗用简洁明快的语言，通过直白的手法，描写了新年元日举国上下一片欢庆的热闹场面。首句笔力雄劲，气魄宏大，能很好地传达出除旧迎新的意思。次句言家家户户团聚在一起喝屠苏酒，进一步写节日的欢闹和喜悦。屠苏酒把春暖注入到了人们的内心。接下来笔锋忽然一转，写新年的新气象：初升的朝日照耀着新换上的桃符，千门万户都显得焕然一新，一切都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全诗笔墨流利，节奏轻快，很富有音乐感。清人王相在《增补重订千家诗》注中说王安石“此诗自况其初拜相时得行君政，除旧布新，而始行己之政令也”，是很有见地的。

上元侍宴[19]

苏轼

淡月疏星绕建章，[20]仙风吹下御炉香。[21]

侍臣鹄立通明殿，[22]一朵红云捧玉皇。[23]

【简评】

这是作者上元之夜在宫廷侍宴时所写的一首即景诗。这类诗一般都以颂圣和感恩为主要内容，所以较难寄寓什么深刻的主题，也不易注入真实的个人情感。但是若从写作技巧上看，此诗却有许多值得注意的地方。首先，诗人围绕颂圣这一主题，采取了由外及里，层层推进的手法，视线先由天上移到殿前，再由殿前进入殿中，然后才定格在殿中的中心人物“玉皇”身上，点破了全诗的主题。其次，诗中的设喻形象，想像奇特。如“鹄立”形容侍臣的端肃恭敬，“一朵红云捧玉皇”比喻身穿红色朝服侍宴的群臣朝拜皇帝，都很形象准确。

立春偶成

张栻

律回岁晚冰霜少，[24]春到人间草木知。

便觉眼前生意满，[25]东风吹水绿参差。

【简评】

捕捉大地回春景象，眼光敏锐，诗语生动。“春到人间”而言“草木知”，颇含韵外之致，与苏轼“春江水暖鸭先知”有异曲同工之妙。末句“东风吹水绿参差”，亦是状物准确生动的好句。

打球图[26]

晁说之

阊阖千门万户开，[27]三郎沉醉打球回。[28]

九龄已老韩休死，[29]无复明朝谏疏来。[30]

【简评】

这是诗人在观看了一幅描绘唐明皇打球的图画以后，有感而发所写的诗。唐明皇李隆基在登基之初曾经励精图治，当时的宰相张九龄、韩休、宋璟等人也都忠直敢言，因而国家的政治清明，出现了历史上有名的“开元盛世”。到了后期，他逐渐耽于佚乐，怠于政事，昏庸而无所作为，最终导致了“安史之乱”，使唐王朝由盛转衰。此诗一开始描写了两个特写画面：皇城的重重宫门纷纷开启，声势浩大，气派不凡；唐明皇打完球带醉回朝。这一“开”一“回”之中，已暗含着讽刺的意味，谓玄宗不立天子仪表而使朝纲废弛。诗的最后两句直接抒发感慨，慨叹再也没有像张九龄和韩休那样的忠臣来上谏书，而使皇帝归于正道了。晁说之生当北宋后期，当时的皇帝宋徽宗也耽于蹴鞠之戏，整日不理朝政，所以此诗意在借古讽今。

清平调词[31]

李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32]

若非群玉山头见，[33]会向瑶台月下逢。[34]

【简评】

李白在天宝初年应诏入京，受到玄宗的优异礼遇，但此时玄宗终日沉湎于酒色之中，根本无心国事，所以只把李白看作是一个御用文人。一天，唐玄宗与杨贵妃在沉香亭畔同赏牡丹，玄宗说：“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调！”于是命李白写新乐章，李白奉命写作了《清平调词》三首。三首诗的共同特点是将人与花浑融为一体，既写花，又写人，言在此而意在彼，使鲜花与美人交相辉映，既写出了牡丹的风姿神韵，又写出了杨贵妃的娇艳美丽。此为第一首，作者通过丰富的想像来称颂杨贵妃姿色之美。前二句因花起兴，以花喻人，后二句借缥缈的“群玉”、“瑶台”，传神地写出了美人的仙姿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