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忧失误丢好局 冯嫽出手挽狂澜
解忧做错了一件事,差点导致乌孙和汉朝的友好关系解体。
解忧嫁给狂王后,一是由于性格不合,二是年龄相差很大,所以,俩人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尽管解忧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情况还是不见好转。再加上狂王倒行逆施,不得人心,解忧就想除掉他。正巧,当时汉使卫司马魏和意、副使任昌在赤谷,他们就在一起商量,利用汉使在住地宴请狂王,狂王一到,汉使的卫士扑上去用剑刺杀,结果计划失败,狂王躲过刺杀,仅受轻伤。狂王逃走,狂王的儿子带兵把城围住,要攻打进来,杀了解忧和汉人。汉宣帝派人和平地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想不到,狂王又被乌就屠杀死,乌就屠在北山集结兵马,自立为王,形势又变得凶险起来。
这时,冯嫽不在解忧身边。她要在家,解忧就不至于做出这个鲁莽的决定,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冯嫽已经年近半百,丈夫库尔查去世了。她把一颗心都拴在西域三十六国和汉朝的友好交往上。她不辞辛苦,翻雪山,过大漠,冬来暑往,足迹踏遍了天山南北、阗池沿岸、伊犁河草原。她遵朝廷之命,以使节身份代表公主访问各国,赠送王族贵重的礼物,传播汉朝文化。每到一处,都受到上上下下的热情欢迎。各国君臣见汉朝以女子为使,大方谦恭,能言善辩,与胡人交谈,连翻译都不用,惊讶之余,更加赞叹,都尊称她为冯夫人。
冯嫽为各国排解内忧外患,讲授礼仪道德,平易近人,扬善抑恶,明辨事理,使汉朝的恩泽如甘露喜雨遍洒西域绿洲,增进了西域诸国对汉朝的了解。在她的推动下,汉朝很顺利地在赤谷城建立了都护府。
汉宣帝听说乌就屠篡夺了乌孙的王位,立即让破羌将军辛武贤领兵一万五千人进入敦煌,准备攻打乌就屠。都护府都尉郑吉考虑到汉兵远道而来,兵力不足,且又以劳待逸,很难取胜,就劝辛武贤暂时不要进攻,提议让冯嫽去说服乌就屠,因为他知道冯嫽的丈夫库尔查和乌就屠的关系很好,三个人时常一起骑马狩猎。辛武贤虽然觉得这个办法没把握,但对自己用兵力取胜也没把握,不得不同意让冯嫽去试试。
郑吉派人找来了冯嫽。她一听,立刻表示愿意前去北山,说服乌就屠。郑吉说:“这次前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要是没把握就不要去了!”
冯嫽说:“为了乌汉联盟友好的大事,避免兵戎相见,让草原不再流血,我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值得!”
冯嫽为了避免乌就屠起疑心,一个人空手去了乌就屠的老巢北山。
乌就屠对冯嫽并不友好,他带着嘲讽的口吻说:“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山上来了?”
冯嫽开门见山地说:“是东风,是从汉朝那边刮过来的风,让我救你来了!”
乌就屠用刀敲打着桌子说:“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冯嫽轻蔑地一笑说:“我这年近半百的老婆子,还在乎这条老命吗?我在西域活到这个岁数,死到你手里,你就是斯克特草原最有名的英雄了!”
乌就屠讪讪地说:“就凭我和库尔查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会伤你一根毫毛。再说,我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动刀枪,草原上的人都会说我是狗熊。”
冯嫽说:“你要这样说,还是个男子汉,我就和你说几句心里话。”
乌就屠说:“我知道你要说啥,告诉你吧,我也是先王的子孙,他们能当王,我为什么不能?”
冯嫽严肃地说:“你杀了狂王,夺了王位,似是可喜,达到了目的。可是喜中不可无忧。汉朝承认元贵靡,如今汉朝大军已至敦煌,将军区区兵力与之相搏,岂不是以羊群搏猛虎?”
乌就屠不禁一愣,迟疑地说:“我当王,并没有说要同汉朝为敌。”
冯嫽说:“你为了争夺王位,不惜同室操戈,这样做,只能对敌人有利。我劝你早日放下武器,免得汉朝大军一到,自取灭亡。”
乌就屠被说中要害,心虚地说:“冯夫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依你说,我该怎么办?”
冯嫽乘势说道:“看在你和右大将交好的情分上,我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要听我劝,就把王位还给元贵靡。”
乌就屠讨价还价说:“不让我做大昆莫也可以,但是能不能给我个小王的封号?”
冯嫽见事情有了转机,故作轻松地说:“你这样做还是很明智的,你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我会上奏朝廷,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复。”
冯嫽回到都护府,和郑吉、辛武贤说明了事情经过。俩人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连忙上报朝廷。汉宣帝接到奏章,感到事情很重要,急令冯嫽回朝,亲自做个详细的汇报。
冯嫽在西域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中原。出使三十年,第一次归来,长安人争相迎接,想一睹她的风采。
冯嫽上朝,面见皇帝,侃侃而谈,详细透彻地陈述了自己的见解和处理意见。汉宣帝很高兴,也很赏识和看重冯嫽,认为她的才干非一般人可比,她的话正对自己的心思,当场就任命她为正式使节,乘锦车,持汉节,率副使竺次、甘延寿立即赶回乌孙,全权处理这场危机。
在这之前,汉宣帝已派长罗侯常惠率三队人马进驻乌孙国都赤谷屯兵。冯嫽回到赤谷,马上和副使召集常惠、郑吉、辛武贤一起商定解决乌孙纠纷的办法。冯嫽把乌就屠招到都护府,当面向他宣读皇帝的诏书,立元贵靡为乌孙的大昆莫,乌就屠为小昆莫。乌孙的人口有十万帐,把乌孙一分为二,四六分账,乌孙六分的人口和土地归大昆莫管,四分归小昆莫管。
一场内乱就这样平息了。冯嫽把处理结果上报朝廷,汉宣帝很满意,一面命辛武贤不再出关,一面派使臣带着诏书,向大、小昆莫颁发金印绶带,宣布封号。
解忧七十岁那年请求归乡,宣帝准请,冯嫽遵从到死陪伴的诺言,随解忧一起回到长安。
两年之后,解忧去世。她的大儿子元贵靡和小儿子鸱靡先后病死,乌孙国由元贵靡的儿子星靡代行大昆莫事。由于星靡天性懦弱,缺乏主见,国内局势极不稳定,冯嫽再次上书朝廷,请求出使西域。汉宣帝准请。
一个七十多岁、老态龙钟的老婆子,第三次踏上西去之路,在朝野是个轰动一时的新闻,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出来送行。汉宣帝也率百官出城相送。
灞桥作别,冯嫽不禁一阵心痛,流下两行清泪。她知道,此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冯嫽回到乌孙,举国欢腾,很多人骑马跑出百里相迎。
冯嫽到了乌孙以后,不顾年老体衰,白天协助星靡和大臣一起处理国事,夜晚陪星靡学习经史,给他讲授做仁君的道理。
很长一段时间,乌孙国内君臣和睦,百姓安居。
冯嫽最终没再回国,去世后被葬在天山脚下。
这正是:
五十春秋洒血汗,三十六国美名传。
一抔忠骨埋异域,千年还颂侠女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