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法拒绝的吻

生命其实很脆弱，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谁会先来。当一个生命结束的时候，活着的人所能做的只有接受，然后将悲伤埋在身体的某个角落里。

林大智睁开眼睛的时候，嗷呜已经躺在了地上，藏刀深深的插进了它的身体里，手柄上银色的丝线已经变成了红色，血从刀柄上滴落，把地面染成了红色。它的四肢伸的很直，身体在抽搐。林大智跪在嗷呜的身边，她不知道怎么做，第一反应是止血，她扯下脖子上的丝巾按压在了嗷呜的伤口上。“求求你，别死啊。”她哽咽着。

郑曦闵则冲上去，一拳打在了微胖男人的脸上。他眼睛里喷射出来的怒火，让人觉的他想把那把刀插进微胖男人的胸膛里。微胖男人没有反抗，因为郑曦闵的身后站着几个警察，他看着他们手上黑洞洞的枪口，举起了双手。

郑曦闵眼睛红了，他抚摸着嗷呜的头。它轻轻的叫了一声，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它很累，一动也不想动。他弯下腰，把头埋在了它黑色的皮毛里。

昏迷的人醒了过来，看到警察吓的浑身哆嗦，警察拷住了坏人，在蓝色越野车里找到了晓月。她闭着眼睛，毫无知觉。一位警察说她有呼吸，有体温。她昏睡着，脖子上，手臂上都是淤青，有被折磨过的痕迹。

这场战斗结束了，坏人被抓，女孩得救了。只是一家人再也不完整了，嗷呜抛下他们离开了。

嗷呜被埋葬在了高原的土地上，陪伴它的还有它心爱的骨头玩具。叶子在它的坟头上插上了美丽的格桑花。

“它是英雄犬。”叶子说。

“它救了我，替我挨了一刀。”林大智的眼眶湿润了。

“它的灵魂比很多人都纯粹。那些坏人一定会下地狱，而它会上天堂。”叶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仍然是纯净的蓝色。

林大智也抬头看着天空，她的耳边回响着嗷呜的叫声，那是来自大脑记忆里的声音。这一路来的陪伴，全都浮现在了林大智的脑海里。初次见到嗷呜时，她还很惧怕它，讨厌它。后来，她慢慢的喜欢上了它。它不咬人，是林大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其实她早就知道它不会伤害别人。它给他们带来了快乐。她很后悔自己对嗷呜不够好，没有给它很多的肉吃，后悔没有花更多的时间陪它玩耍。

他们驯养了嗷呜，嗷呜也治愈了他们。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生离死别，是人生的常态。如果不能改变，就只能去接受。

嗷呜会在记忆里陪伴着他们。

她看向了郑曦闵，他从嗷呜去世到下葬，一直都很沉默。

郑曦闵用手背抹掉了眼泪。“晓月还好吗？”他问叶子。

晓月已经被送到了LS的一所医院，小磊在医院陪着她。

“她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按道理她不应该昏迷这么久，现在还没醒，可能是她的主观意识不想醒。毕竟.....他们折磨了她。”叶子的脸色阴沉，“要是我的话，我也不想面对这些的，我都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要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恐怕都废了。”

“唉......”林大智深深的叹了口气，“需要心理辅导，还有时间。”

晓月是倔强而又独立的女生，她相信自己的力量，所以在骑行的路上，没有紧跟在小磊和叶子的后面。从成都一路骑行，十几天的时间，他们都很顺利，遇到的也都是好心人，这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叶子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是好人，可就偏偏这一次，她信错了一伙坏人。

她的自行车在路上坏掉了，接着，蓝色的越野车来了。三个男人很热心，要帮她修车，当然，车没有修好，她却被哄骗着上了车。她心怀感激的上了车，以为遇到了一群好人。不幸的是，她误入了“狼窝”。有因必有果，她没有躲过这一劫。

有人叹息她的遭遇，说如果遇到的不是他们就好了。只是，不幸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挽回。就像嗷呜，它也再没有办法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他们和嗷呜说了再见。

嗷呜离开了，但这条路，他们还要继续走下去。郑曦闵临走前对嗷呜说，我们会回来看你的。他在不知不觉中说了我们。

晓月坐着黑色吉普车，回到了318国道上，她选择继续骑行，她会和路上认识的两个新朋友一起，完成她的骑行之旅。

“我们LS见。”叶子挥了挥手。

叶子和另外两个骑行者骑着车消失在了这条朝圣的公路上。

目送着叶子离开后，郑曦闵开着车，驶离了国道，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路上，他们都很安静，尤其是没有了嗷呜的叫声。悲凉的气氛从他们的表情中溢出来，笼罩在车中。

车沿着公路向前，藏式房屋逐渐变少了，车行驶在了乡间泥泞的小路上。林大智打开了车窗，风里，夹杂着牛羊粪便的味道。如果说之前经历的事情，她还恍恍惚惚的恍如做梦。那么，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味道，则让她感到了真实。悲剧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她叹了口气。

路边是大片大片的草甸，那里是牛羊的乐园。这时，车头忽然一拐，就奔向了那片草甸。

这就是吉普的好处了，可以在草甸上肆意驰骋。

车停下了，郑曦闵下了车。他走的很快，然后就开始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大叫。直到没有了力气，弯着腰喘气。

林大智看着他发泄情绪，她觉的胸口沉重，像是顶着一块千金巨石。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郑曦闵走了过去。

她越走越快，接着也开始奔跑，直到气喘吁吁的叉着腰休息。她担心自己会因为心脏衰竭而突然死掉。在高原上奔跑，还真是会要命啊。

郑曦闵朝着她走了过来，他皱着眉头，带着一些忧伤，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也看着他，她能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她分辨不出心脏加速跳动的原因是在高原上奔跑过，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

他又开始奔跑起来，他的帽子在刚才奔跑的时候被吹落了，头发被风撩了起来。他离她越来越近。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接着，她就被他给抱住了。

他将她牢牢的圈在了怀里，脸贴着她的耳朵。她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下巴贴着他的肩膀。此刻，她有一种安稳踏实的感觉，这几天的伤心、后悔、纠结等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地方。他的怀抱，让这些情绪得到了妥帖的安置。

他放开了她。

“嗷呜是我的朋友。”郑曦闵红着脸，轻轻的喘着气，调整着呼吸。

“对不起。”林大智担心的看着他。

郑曦闵的眼神很温柔，“你不需要道歉，你保护了我，我都还没有跟你说谢谢。”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林大智微笑着。

郑曦闵看着她：“失去它很难过，但它帮我做了我想要做的事，那个时候我真得很害怕，害怕你有什么事。”

林大智内心心潮彭拜，翻涌着悸动的海浪。她却避开了他的眼神，看着旁边某处。“我有点太冲动了，如果，我可以冷静下来，可以拖延下时间，等警察来的话，嗷呜就不会......”

“那也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笨了......”郑曦闵低下了头。

“不是的，”林大智急了，“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是呀，他们都没有错，他们没有手握剧本，不可能预知事情的走向，只能见机行事。要怪的话，只能怪时机和运气。

“都怪警察，不早点来。”林大智说。

郑曦闵忽然就笑了，这是嗷呜离开后，他第一次笑。

看着他笑，林大智的心里也舒坦了些。这时，一阵风吹来，林大智打了个哆嗦。“我们往回走吧。”

郑曦闵点了点头，两人肩并肩往回走。刚才跑的时候，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就没有注意脚下的路。现在往回走，才发觉到脚下踩着很不舒服。草甸里是湿的，于是走的深一脚浅一脚，有点步履蹒跚。

由于挨得太近，两人的手和肩膀总是碰在一起。郑曦闵干脆大着胆子，牵住了林大智的手。

林大智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无法拒绝。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就放任自己一回吧。可她却不敢看他，她盯着草地，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

从这里到停车的位置，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他们却走得很慢，他们都希望时间慢一点，或者希望路长一点，这种像恋人的时刻，他们都异常珍惜。

郑曦闵的脚步停了下来，林大智也跟着停下。郑曦闵看着远处的一座山峰，那是守护着雅鲁藏布江的南咖巴瓦峰。

“你看那里。”郑曦闵激动的指着南咖巴瓦峰。

刚才还被云雾遮挡的巍然耸立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云雾散去，露出了尖尖的峰顶，像一把“直刺天空的长矛”。

“快许愿。”郑曦闵激动的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林大智看着山峰的顶端，也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山顶的云雾散尽，南咖巴瓦峰的山顶越发清晰的呈现在了眼前。美丽、壮观，摄人心魄。

看到郑曦闵睁开了眼睛，她问：“为什么要许愿？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郑曦闵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睛里的温柔就快要溢出眼眶。“你呀，竟然不知道南咖巴瓦峰？”

林大智摇了摇头，加重了心里的疑问。

“南咖巴瓦峰是XZ最古老佛教的圣地，海拨七千多米，终年积雪。由于山上云雾缭绕，山顶经常被遮着，很少露出山顶。传说十人九不遇。”郑曦闵开心的晃着头，“就是说只有有缘人才有机会看到山顶的真面目。据说很多游客，专门等上几个小时，都看不到，遗憾的走了。而我们居然这么巧，竟然碰巧就看到了。你说是不是该许愿？”

“嗯，说明我们运气好，哎呀，那要赶紧拍照呀。”林大智说完就往车的方向跑，她要去拿手机。

只是，等她从车上拿到手机，再往南咖巴瓦峰的方向一看，云雾又把山顶给遮住了一部分。

“可惜没拍到。”林大智遗憾的撇了撇嘴。

“没事，”郑曦闵从林大智的手里拿走了手机。“反正我们已经许愿了。”

郑曦闵打开了自拍模式，伸长手臂，高高的举着手机，把他和林大智都框在了屏幕里。屏幕里的两人定格在了这一刻，背后是被云雾遮住了一部分的南咖巴瓦峰。

“你许了什么愿？”林大智问。

郑曦闵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姿势，笑着说：“秘密。”

林大智笑了，心情在许愿之后变好了。她看着郑曦闵放在唇上的手指，当她的脸开始发烫时，她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处于多么暧昧的状态。他慢慢的放下了手指，他的唇看起来红润诱人，她不自觉的动了动喉咙。接着，她就感受到了唇上的柔软。

这个吻很轻，轻轻的触碰就分开了。郑曦闵红着脸看着她，眼睛里既害羞又含情脉脉。短暂的停顿后，他再次吻了她。刚才亲上了她是情不自禁，身体的自然反应，那现在这个吻，则是得到了她的允许。

林大智靠在车门上，闭上眼睛，感觉到了两颗心脏跳动的频率。他的吻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回应这个吻。

或许这是他的初吻，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