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从我的车上给我滚下去！”小凯挥舞着右手。
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尤其又是在车里这样封闭式的环境下，有些东西会被放大。林大智觉得很闷，她能确定，车厢里的氧气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车内很安静，所以男人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被放大了。夹杂着的还有女人吸鼻子的声音，以及极力克制的几声咳嗽声。
她看向了郑曦闵，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十个指头绞在一起。很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怜的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林大智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小凯忽然就不让他帮忙打灯，而是让他回观景台了。不过，有时候，优秀的人确实会莫名其妙的卷入是非之中。因为有的人本身没有自信，就只能去想办法诋毁别人，从而掌握主动权。
安静会给人一种已经结束了的错觉，但其实，情绪一但爆发，没有彻底发泄出来，就不会停下。
“我说了，从我的车上滚下去，你听不到吗？还是要让我动手？”小凯开始吼叫，但没有声嘶力竭，他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尽量不那么大声。但他说出口的那些话，他的用词，都有着很大的杀伤力。
木木子没有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外面很冷的......”
林大智尝试劝架，但她话还没有说完，小凯已经跳下了车，绕过车头，气势汹汹的朝着副驾驶那边走去。
木木子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她的身体开始往驾驶室那边移动，并紧紧的抓着安全带。
小凯打开了车门，冷气钻进了车里。他扯着木木子的一只胳膊，把她向外拉扯。他不需要用太多的力气，她实在是太柔弱了，半边身子已经露在了车外。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木木子现在已经摔在地上了。
小凯弯着腰钻进车里，解开了安全带的锁扣，他按着木木子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弄下了车。木木子木然的站在那里，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
嗷呜发出了吼叫。
林大智和郑曦闵相互看了一眼，两人愣住了，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小凯已经回到了驾驶室。
他开始发动车子。
林大智现在才弄明白他的意图，他要把木木子扔在这里。
“你别这样，”林大智看着小凯的脸，那张脸已经满是戾气和暴躁，她调整了一下语气，试着轻柔的对他说：“小凯，你有点太冲动了，你看这里连车都没有，她一个人要怎么回去呢？”
但小凯整个人都已经被阴暗的负面情绪给控制了，他轻蔑的瞅了一眼林大智。“你还是先管好你那位小鲜肉吧。”
“我对你女朋友没有兴趣。”郑曦闵抱着双臂，冷漠的说。
小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车暂时停在了原地。
“外面很冷，她穿的很单薄，一个人在外面会冻坏的，你不能把她丢在这里。”林大智继续说：“都这个点了，这条路上的车很少，她根本没办法回去。”
“那就让她在小木屋过夜好了。”小凯看了看外面的木木子，她还站在刚刚下车的那个地方。
林大智压制住了心里的火气。“你不是很爱她吗？爱一个人就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寒冷的冰川里吗？”
“我当然爱她了！”小凯吼了一声。
“爱她就对她好一点，把她丢在这里惩罚她，她出什么事了怎么办？”郑曦闵严肃的说。
小凯没有说话。
林大智见小凯的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了，她赶紧下了车，跑到了木木子身边。木木子就像是一个冰雕，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连哭都没有声音，只有眼泪顺着眼角掉落下来。
“上车吧。”林大智搀扶住她的胳膊。
她的胳膊太冷了，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只是怔怔的看着空气中的某处。她靠在林大智的身上，任凭林大智拽着她走到了车旁。
车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小凯露出了笑脸，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从他的记忆里抹去了。“宝贝，快上车吧，车里暖和。”
林大智感到了一阵阵恶心。
回然乌镇的路上，木木子一直在咳嗽。在高原上，咳嗽可不仅仅是平常的感冒那么简单，高原氧气稀薄，要是咳嗽引起肺水肿的话，那是会要命的。
“你咳得很厉害，一定是冻着了。一会去药店买点感冒加止咳的药。”林大智关心的说。
“嗯，咳咳，谢谢。”木木子说。
“看吧，平时让你健身，你懒，你要听我的，就不会这么容易感冒了。”小凯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嗯。”
林大智轻轻的叹了口气，大概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她很确定，小凯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木木子，他爱的是他演出来的那些东西。林大智讨厌虚伪的人，讨厌一切虚假的事物。所以她开始讨厌小凯。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木木子。于是，她跟郑曦闵聊起了她的朋友唐莎莎。她拽了拽郑曦闵的衣袖，并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我有一个闺蜜，前不久离婚了。”
“她和他老公关系不好吗？”郑曦闵很配合的问。
“嗯，莎莎和他老公是异地，半个月才见一次面。他们缺少交流，所以感情不太好。有一次，莎莎跟着他老公回婆家过节，和他老公的姐姐发生了争吵。”
“为什么吵架？”
“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姐姐说话比较难听吧。两人就打了起来。结果莎莎的老公没有帮莎莎，反而帮着她姐姐，他推了莎莎一把。”
“等等，是你闺蜜的老公推了你闺蜜一把？”
“是的。”
“然后呢？”
“然后莎莎当天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她坚决要求离婚。即使她老公登门道了歉，她还是坚持要离婚。”
“就因为推了她一把？”郑曦闵故意抬高了说话的声音。
“这是个导火索，但是，莎莎说，男人只要动了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绝对不会原谅。”林大智顿了顿，“况且，莎莎和他姐姐争吵时，她老公维护的是他姐姐。他并不爱她。”最后一句，林大智也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林大智看着车前玻璃上的镜子，在镜子里，她和木木子的眼神撞上了。木木子对这句话有反应。
“莎莎离婚后，自己带着孩子创业，现在也过得很好，追求者挺多的。她本身就很优秀，优秀的人没必要跟不爱自己的人纠缠在一起，浪费时间，你说是不是？”这句话，林大智是对着镜子说的，她毫不避讳，想要木木子知道。
“爱你的人，一定会照顾你的感受，只有相爱，才能成就彼此，做对方的铠甲和软肋。”郑曦闵很温柔的接过了下一句。
他看着林大智，林大智看向了他，两人对视。她感觉到了暧昧的流动。她忽然发现，随着车身的摇晃，他们居然肩并肩靠在了一起。于是，她假装淡定的往外挪了挪。
“是的，真心爱你的人会心疼和包容对方，是不会让对方受委屈的。”林大智说。
小凯忽然一个急刹车，他打开了车窗，开始和外面骑摩托车的人对骂。
冷风灌进来，木木子又开始咳嗽了。
林大智希望她旁敲侧击的这番话能够让木木子觉醒，不再唯唯诺诺。她不应该是木偶娃娃，她就应该是绚丽飞舞的蝴蝶。
小凯把他们带回了镇上就迫不及待的跟他们说了再见，再也不提要一起吃晚饭的话，将他们赶下了车。
林大智和郑曦闵在镇上吃完了饭，牵着嗷呜，一边散步，一边往旅馆走。快到旅馆的时候，嗷呜忽然叫了两声，四腿迈开就往前跑，被狗绳拽住之后，它又跑了回来。围着郑曦闵叫了两声。
“有谁在附近吗？”郑曦闵四处望了望。
嗷呜会这样叫，说明有“熟人”在附近，它闻到了他们的气息。
转了个弯，红色的越野车就停在路边。小凯从旅馆大门走出来，小凯和木木子竟然和他们住在同一家旅馆。
小凯没有看到他们，他走出大门，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挺巧的嘛。”郑曦闵耸了耸肩。
“这个镇子就这么大啊。”林大智说。“木木子肯定在休息。”
“嗯。”
回到了旅馆，林大智和郑曦闵也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林大智开始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打完了电话，洗漱过后，她插上了电热毯，钻进被子里，开始继续看《寻》。她总是会把书中的那个少年带入郑曦闵的脸，所以即使他现在不在她的身边，她依然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和模样。
她越看越静不下心来，只好将书扔在了一旁。镇上的夜晚很安静，没有嘈杂的声音，房间基本不隔音，能听到从街道上传来的车声，人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到隔壁房间打电话的声音，小孩在走廊上嬉闹的声音，以及传来的一阵一阵的争吵声。
有男人吵架的声音，还伴随着女人吵闹的声音，林大智忽然屏住了呼吸，将精神集中在耳朵上，专注的去听。吵架的声音来自于楼上，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很像小凯，不，就是小凯。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又传来了咳嗽声，和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林大智紧张的绷直了背，她很慌，脑子里出现了一些电视剧里家暴的场面。她再也坐不住了，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哎呀。”郑曦闵喊了一声。要不是他用手挡了下门的力道，门一定会撞到他的鼻子。
“你也听到了？”林大智见他没事，也顾不得说别的了。
“要上去吗？”
“走！”
两人冲到了楼梯口，才反应过来，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是哪间房，而这时，吵架的声音消失了。他们在原地站了大概十分钟，争吵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那就回去吧。”郑曦闵的脸忽然红了，他的双腿不停的在抖。
林大智视线往下移，这才注意到，郑曦闵只穿了条秋裤，外面套了件长款棉袄就跑出来了。
林大智一下子就笑了。
这时，一位大哥从楼梯上下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林大智。“大晚上的，你站这也太吓人了吧。”
林大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涂着面膜，还是黑泥的那种。被外人看到，弄的她很尴尬，她赶紧给大哥道了歉。
郑曦闵这时已经笑的坐在了楼梯上。林大智就跟做贼似的，迅速跑回了房间。
这个晚上，争吵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但林大智半夜醒来，还是会听到女人的一阵一阵的咳嗽声。
早上，吵醒林大智的不是闹钟，而是郑曦闵的电话，他问她什么时候出发去波密。林大智懵了一下，以为波密在XJ，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却还是被郑曦闵嘲笑了一番。
他们决定吃完早饭后，就坐车去波密。徒步这件事，他们都没有再提起。
或许是林大智一晚上都挂念着那些咳嗽声，她和郑曦闵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昨天中午吃饭的那家川菜馆。他们走了进去，果然遇到了小凯和木木子。
小凯穿的还跟昨天一样，木木子脱掉了长裙，穿上了厚厚的棉袄，还系上了围巾。将自己裹得像个棉球。
“哎哟，可真是巧呀。”小凯把从嘴里吐出来的骨头，扔给了嗷呜。
林大智没有理他，她看着木木子，关心的问：“你的感冒好点了吗？”
“还好，咳咳。”木木子的声音沙哑。
林大智发现她左眼眉骨处，多了一块淤青。联想到昨晚的那些声音，她无法视而不见。“你这里怎么了？”
木木子皱着眉头，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
“叫你把墨镜戴上你就是不听话。”小凯“啪”的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我又没问你。”林大智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冲着小凯说。
“我们吵架了。”木木站了起来，并掀起了袖子，她的手臂上，也有淤青。
“天那。这是家暴！”林大智说。
“别多管闲事，我就爱教训自己的女人，关你们什么事？”小凯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说。“是你心疼了还是你家小鲜肉心疼了？还是你们想一起玩刺激的？”
林大智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想也没想，就往小凯的脸上泼了过去。接着她就看到小凯被愤怒烧红的眼睛，拳头朝着她的脸挥了过来。她下意识的用胳膊去挡。她听到了木木子的尖叫，还有嗷呜的叫声。她闭上了眼睛。
拳头没有落到她的脸上，连她的胳膊都没有挨到。一只大手挡住了小凯的拳头。郑曦闵像个身披铠甲的英雄，他用力一推，小凯就摔在了地上，背靠在墙上。小凯气的用力捶了两下墙，骂骂咧咧的就要爬起来。
这时，墙上挂着的羊头装饰品，晃了晃，掉落下来。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砸在了小凯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