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兆
我见酒阑之中风景和丽,便信步将酒阑之中的美酒一一尝了个遍:案上色泽金黄,有如余晖夕下的叫做“卷金泥”,一并放着口感辛辣,浓香艳妆的叫做“红轻杀”,八里桂花廊下,微火煮烫清甜无色的是“心字烧”,那厢花朝榭中,一连好几坛的妩媚颜色是最新酿造出炉的“花上春”,沁人心脾却甘烈有余。而我最偏爱的,还是那独篁竹下一坛看似微不足道的“竹间棋”,无需品尝,便已被那幽幽卿卿得竹香俘获了心房,浅斟一杯,啜饮一口,甜的丝丝入扣,清香不绝如舌...
别的还罢,只有那“花上春”连连做了好几坛子,听老杜曲说过,九重天的林霰神君无恶不作,素来好美女美酒。隔上几日便要搜刮酒阑一番。别的他倒是不爱,唯独对这口感辛辣,香气扑鼻的“花上春”爱不释手。听说有好几次直接醉倒在司案观的法堂之上,呼呼大睡。让还未被处置的犯人和等待犯人被处置的上告人都不知所措。更是加重了老杜曲的任务,给他本来就些许抱恙的身体雪上加霜。
走马观花了半日,桃杏荫子连亘,却依是不见来人...
我爬上酒阑之上最壮硕的杏花树,如此可以将阑中景色尽收眼底,亦可以借机寻觅阿棹的影踪。
许是我饮了太多美酒,半个时辰之后,便摇摇晃晃地伴着杏花香气酣然入梦了。
“好冷,好冷!”我用尽气力却喊不出一丝声响,只觉周身毫厘都被冻得利利落落,干干净净。凛冽的寒风吹皱生霜的眼睫,到处都是一派肃杀的景象。迷蒙中,只依稀见得满天的风雪和这方我正涉足的陡峭山崖。弥天大雪不仅阻滞了脚步,更是迷乱了我一双眼眸。
寒风夹杂着肆虐的雪花重重向我袭来,在我袒露在外的一截手臂上留下殷红的痕迹。我强将忍住手臂的痛楚与刹人的寒意溯风而上,每前进一步似乎有千斤重,山崖陡峭,前路凶险。足下脚步不免越来越慢…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终于用已然冻僵的脚蹒跚到了崖顶,那儿冰雪交融,地势坎坷到仅容一人驻足,那般吝啬就连多只脚的地方都不肯施舍,我小心翼翼挪动脚步,一直攀足到最边缘,隐隐发觉想要的东西会在那里。
峭壁上是皑皑的白雪和万顷寒冰,越雷池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苦果。恍惚间,我似乎看见那一株神草,在盈盈的雪光下散着一圈圈温柔无暇的光晕,我虽心生欢喜,却也没有忘却谨慎二字,用怀里久藏的婆娑草变了根木色的老绦涤藤,缓缓攀援摸索着近了那株神草,而此时,我又感到什么东西,是一种陌生而又危险的气息,正在向我紧紧逼来。
煞气是从我半悬的身下蔓延来的,这气息远比雪山上的肃杀寒意来的汹涌,带着一种夺命的气势。我下意识地向下一瞧,便寻到了那滚滚煞气涌动的源头之处,山下是一方万年寒潭,深不见底,险象环生,弥漫着刺骨的寒冷和逼人的煞气,我曾在老绦涤精的古籍中看见过有关记述:
“修仙之人,遇寒潭,煞气侵体。魂飞魄散,废万年修为。
正当恐慌之际,脚底却生滑踩到一方寒冰之上,突然从冰山上径直摔落,千钧一发之际,我伸手攀住了滕蔓末梢,只是整个人已然悬于半空,加之有煞气源源的侵袭,早已神志不清,功力也减了许多。
极寒之气已将裸露在外的手掌侵蚀了大半,身体也已冻僵,我只觉一阵钝痛吞噬了五脏六腑,万分痛苦之际,我又看见了那方深不可测的寒潭,只是不知为何眼前物什竟然渐渐变得清明,潭底好像映着一幅图景,我正仔细端详,却听见头上稀稀疏疏得传来些许响动。
滕蔓一点点折断,下一秒,我随一块寒冰直僵僵坠落,刹那间我终于看清了寒潭中映照的那幅图景,那是一张,不能再熟悉的少年脸孔。
此时,耳边只有北风呼啸而过...
“阿棹!不!”
我大声呼喊着阿棹的名字,过了一二秒,却并没有料想到的极致寒刑与不可料想到魂飞魄散时剜心脱骨的痛楚。却只觉得周身凉津津的,一阵凉风拂过,我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