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离殇

八重天，一切都是纯洁的银色和堂皇的金色，像极了这些仙侍明丽的衣装和脸上冷漠的颜色，奇怪，明明殿上仙履如织，更是氤氲着云云正气，我却只觉冰冷刺骨。

额上是迟来的酥痛，因我体性素寒，不曾感到难言的痛苦，只是好像有什么忽然离我而去，又好像它根本不曾属于过我。

像有物什在心间掌间怦然碎裂，化为一阵灰飞的寂灭。

天宫的层层陛阶珠联璧合映出我如白屏般惨淡的脸，额上本该流光溢彩的地方被剜出一个大洞。

有人盗走了我的额间风华诀，可笑至极的是施法让我不感觉到骨肉分离的疼痛，他以为这样，我就不疼了吗？

风华诀印记封印着不周山的一切的奇湛与光华。简单来说印记里封印了不周山的一切：水陆草木，山川河流，精灵神兽，千年古藤…还有与陆上相隔的结界。

我是千百年间的草木之人，草木之人会自然吸收一切仙界精华，集中汇集在某处，只是我碰巧汇集到了这方印记上。可笑的是，我却不知道。

那印记生来就有，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它为何存在，只道是处好看的胎记。从没想过会酿成如此祸患。

更没想过原来他从一开始接触我就是有目的的。

林霰将要判我严重的惩罚，剔骨也好炼化也罢，我只在乎我的不周山，夫诸，绯川，青萍之末，绦涤树，婆娑花丛，还有数不胜数的美景，还未修炼成功牙牙学语的草精灵…想来想去，我发现我不敢想。

我抬眼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使出窥镜的仙法，却是再也不能够，无论怎样睁大眼睛心神交流，都还只是看见天宫上白茫茫的如出一辙的仙侍护卫，冷清又没有人情味。

我慌了乱了不知不周山现在是断壁颓垣还是杳无痕迹，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疑是我，因为我错信了一个人，错爱了一个人，所以无论多惨重多厉害的惩罚我都毫无怨言的接受。

大殿上冷飕飕的风一阵一阵吹过，林霰狡黠的面色也在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一瞬间痛意如排山倒海向我倾泻而来，是生命不能承受的痛苦，神经一根根崩断，血液一点点倒流，我知道不是仅仅因为额头上迟来的痛，那大洞实实在在是剜在了我心里。

“他骗了你，他不是什么和尚，他是一只邪妖他连特地来取各界灵物的。”

耳边响起熟悉犀利的女声，抬眼看见晴光的满目怒容，我奇怪的是她的脸上泪痕斑驳，像被十次水重复洗过一样。

“他连我们的朱颜杖也…”

“晴光，休得胡言！”

芳叱姑姑厉声喝断晴光没说完的话，我明白了晴光悲戚的由来，朱颜杖是花族单传圣物，千万年护佑花界平安，原来它不仅盗了不周山还妄想将花界收入囊中，“真是不自量力！”想到这里我不禁冷笑了两声。

“一只妖吗？”我苦笑了两声，泪水无声滑落。

我看着这四周从未见过的天兵天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甚至可以明明白白叫出他们的名字，更多的，是一种没由来但清晰地可触摸的憎恶。

头顶的血洞染红了身上的白练，手上和脚上的铁链枷锁仍然冰冷，每一块骨头都摩擦的生疼，我这样的人，会被打入无间地狱的吧。

正当我从脑海里搜罗着所阅无几的法书，想要知道会被处置什么样的刑罚，虽然我知道这是咎由自取，活该白白承受的苦难。还是尽可能的快速回想，毕竟皮肉之苦也是真的痛苦，想想不由觉得好笑，就像一只待宰的兔子，生前最后一眼急于看见那刀锋锐利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泛出寒冷的青光

铁令牌像榔头一样砸在我被锁链束缚住的脚上，和那令牌一齐重重砸过来的，还有林霰无情铿锵的审判声：“不周山护仙岚裳，因动凡心被贼人窃取圣物，堕百年，判七刑，押解即日处置。”

司命使林霰，与我素来不和，这回落到他手里，我怕是不能往生。

霎那间，整个人被一道强劲的法术禁锢住，眼眉都挤在一起，…一束白光生生打在我头上，渐渐地，一片白亮与幽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