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重返皇城
在我的执意要求下，阿元陪着我用力打开了侍郎府虚掩的大门。
“呀！全是蜘蛛网！”刚进到照壁，我们便被难闻的气味搞得头晕目眩。
“这里虽然变了一点，但总算还能记起我的璀璨童年。”我充满沧桑感地环视着眼前的一切。
“小主，听说你小时候的丫鬟名叫明月，她有我大吗？”阿元好奇地嘟着小嘴问道。
“呵呵，在宫里不见天日，人世间的事都忘了，阿元，话说我那是才十三岁，现在二十六，我到底错过了多少？”我嘻嘻地捏着阿元的小脸。
“其实，全天下都没有那个皇宫阴暗，每天有数不尽的明枪暗箭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你，而你还只能强装笑脸，奴才在主子的家法面前猪狗不如，随时都有会被打死的危险，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等级深严，就是这么难受的日子，也奇怪有人拼命地往里挤。”阿元颇有感慨地说道。
“是呀，我是因为皇上，就算那个紫禁城吃人，我也会回去的，但是阿元，你确实应该找一条好的归宿，早点成家才好呀。”我关切地提醒着阿元。
“这个嘛，小主，我们姐妹那么长时间，一时间也分不开嘛，再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麝月姐姐不是现在跟着文先生举案齐眉吗？”阿元悠然一笑道。
“你这个小鬼头！”我戏谑般地点了点阿元的额头。
而西安，那个有皇上和太后的地方，却在同一时间上演着夺嫡闹剧。
“来！”随着大阿哥的一声暗示，几名浓妆艳抹的美女身着彩衣，妖艳地布满了光绪的寝宫，并成娉婷的一队，向寝宫齐齐道了万福。
“给皇上请安！”秀女们娇声轻启朱唇。
“快看呀，色鬼皇上选美女了！真是太无道了！”陡然间，一个大摇大摆的太监煞有介事地步了过来，扯开嗓子吼道，一时间，千人尽巷，无数头戴顶戴花翎的官员在寝宫外指指点点。
“这又是怎么回事？”摆驾西安将军府的慈禧皇太后正在蓉儿和崔玉贵的搀扶下在后花园遛弯，突然听到东厢房骂声震天，不禁面色一沉，吩咐蓉儿道：“把小李子叫来！”
须臾，李莲英哈着腰，狗颠一般地进来请安。“李莲英，这一大早，皇帝那儿怎么又闹开了？”慈禧凤目圆睁道。
李莲英赶紧回话道：“老佛爷，是万岁爷昨晚又派人在民间选秀女，今个儿在行宫外排班呢！”
“哼哼，不就是没了珍妃那小丫头吗，用得着这么猴急似得？”慈禧扑哧一笑道。
“老佛爷，大事不好了！听说皇上不理朝政，在行宫选秀女，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在行宫外抗议了！“慈禧话音刚落，大阿哥便带着几个内侍信誓旦旦地前来告状。
”哎呀，这皇上也太不讲皇室的威仪了，老佛爷，这，给大臣们这样抗议，成何体统呀？“李莲英趁机配合着挖苦几句。
“立即叫荣禄来，本宫要立刻废了这昏君！”慈禧面子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青筋直暴，大声命令李莲英。
过了一会儿，军机大臣荣禄拿着奏章进来叩头。慈禧便把废掉光绪的意思告诉荣禄，荣禄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慈禧见荣禄有话不说，不禁起了疑心，荣禄赶紧把眼睛往大阿哥脸上一撇，慈禧定睛一看，见大阿哥的身上，既然沾满了胭脂。
“混账！不用再说了，滚！”慈禧哭笑不得，劈头训斥了几句，大阿哥和李莲英便作一阵风都跑了。
“老佛爷，大阿哥的阿玛端亲王在这次庚子事变中得罪了洋人，是洋人指名要惩办的大员，如果依旧让他的儿子作为皇储，恐怕就不好跟洋人交代了！”荣禄悄声提醒慈禧道。
“不错，这猴崽子奸诈的很，一点都不安分，本宫确实是不想再用这种混账了！”慈禧摇了摇头，愤懑道。
“老佛爷，您可要早下决断，毕竟，不处理端王一党，咱们就一天回不了北京。”荣禄催促道。
果然，就在占驻西安的小朝廷准备宣布回鸾的前一日，大阿哥的太子之位被废除，霸道一时的端王爷也被流放新疆，光绪的皇位暂时算保住了，但是，在王商的陪伴下，光绪却没有一点笑容，因为，我的消息一年都没有出现，所有的思念，都化作除夕那飘上天空的彩云，可望而不可即。
“万岁爷，您就不要再郁郁寡欢了，毕竟，害你的那几个人已经不在这了。”忠心耿耿的老太监王商惋惜地规劝着光绪。
“王商，你说，珍小主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为什么这一年多以来，没有一个人提起她？”
王商立刻绷紧了神经，好一会儿才勉强笑着答道：“万岁爷，您不要把事情往坏处想，或许，珍主子现在仍在宫里等着您呢。”
“王商，你的反应已经告诉朕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朕也不想再逼问下去，你是知道朕的，这么两年来，被诬陷为汉奸皇帝、昏君，色鬼，变态，朕都没有屈服过，那是因为朕的心里，有珍儿那么一杆秤在支撑着，有些事，朕不想太清楚。”光绪颓唐地看着天空，凄然念到。
“皇上！奴才死罪！奴才实在不忍心把这件事告诉皇上，怕就怕皇上受不了，不过，不告诉皇上又觉得过意不去。”王商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
“王商，别说了！你不讲，朕也知道是什么事，你只告诉朕，她是怎么走的？”光绪的脸苍白的全无血色，他试图先下手为强，抵御那锥心的一句话。
“珍主子是被太监们推进宁寿宫的一口大井中去的！”王商支持不住，几乎是带着鲜血和血肉，呜咽的回答了光绪的疑问。
“唔！”光绪几乎是眼前一黑，顿时背过气来。
“皇上！皇上！”顿时周围一片混乱。
光绪二十八年，朝廷从西安正式回到北京，听说皇族坐着御用火车，通过铁路回来的，我在分子胡同那儿，听说了这个爆炸似的新闻。
“什么？听说皇上皇太后两宫回京了，这下太好了，有热闹看啦！”人群议论纷纷。
“不对，两宫刚刚向洋人赔了四万万两白银，这个时候回宫，自然又是一通搜刮，咱们京城父老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有人激愤道。
“是呀！打了那么大的败仗，几乎给洋人解除了武装，竟然还搞那么大排场，但毕竟是收复了，不知道皇上近况如何？”我心乱如麻地憧憬着，内心苦味交织。
“小主，我看这几日还是不要在京城里乱逛为好，万一给宫里的人碰到，就不好办了！”阿元警惕地向左右望了望，轻轻用手拉了拉我的衣襟。
“好，阿元，我们这就离开！”我突然想起前几日街上洋鬼子兵奸淫妇女的事，不禁不寒而栗，向着阿元点点头，便扭头就走。
“站住！”突然一声大吼，吓住了我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元试探着回头一瞧，不禁吓得小脸蜡白，一个点头哈腰的瓜皮帽通事跟着三个荷枪实弹，膀大腰圆的洋鬼子兵，正在团着手围着她们笑。
“小主，大事不妙，我们快走！”阿元一激灵，赶快拉我往前直走。
“站住，花姑娘，再不停下就要开枪了!”那个通事趾高气昂地再度大喊。
阿元心头一阵小鹿乱撞，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酒气十足的洋兵就把他们包围了。
“你们什么毛病，好好的，喊我们干什么？”阿元柳眉直竖道。
“花姑娘，没看到洋大人想招呼你们吗？快快站好了，等洋大人盘问！”通事不知廉耻地手舞足蹈道。
阿元一看情况不对，暗暗向我递了个眼色，准备寻个机会突围，眼看着那几个洋鬼子不怀好意地轻薄起来，瞬时间飞起一把黄沙，狠狠地打在洋鬼子的眼睛上。
“喔！”洋兵疼的捂着脸大叫，在通事的跟随下，纷纷狼狈不堪地逃走了。”是哪位好汉出手相救？“阿元喜滋滋地四下张望。
“阿元姑娘，认不得我们了啊？”一个熟悉的甜美声音在我们耳畔响起。我豁然开朗，睁眼一瞧，麝月与老师文廷式竟然眉开眼笑地站在我们的面前。
“文先生！麝月！”我和阿元都张目结舌，惊喜地不得了。
“怎么样？想不到吧，关键时候又是我们救了你！”文先生背着手戏谑道。
“文先生？您和麝月是怎么知道我和阿元还在京城的？”我好奇地问道。
“人言可畏呀，我和麝月在南边听说小主在宫中殉难的流言，放心不下，所以一路返回了京城，没想到，小主你果然安然无恙！”文先生眉目欣喜道。
“文先生，听说您去年在湖广联合全国之士发动湖广起义，您不会是想反朝廷吧？”我焖焖地看着文先生问道。
“你这又是哪里听到的消息？”文先生哑然失笑道。
“嗯，这个。”我心中忐忑不定道。
“哈哈哈，小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文先生鼓励道。
“我嘛，看这几年京城的情形，觉得朝廷不改革是不行了，必须要制定公平宪法，按照宪法来办事。”我坦然说道。
“嗯，小主是在宫里的人，竟然说出如此方案来，真是让我佩服又惊讶了！”文先生抚须笑道。
“所以文先生，这一次您肯不肯留下来帮助皇上？”我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文先生。
“小主难道不怕杀身之祸吗？现在，整个大清都以为你死了，万一要是被慈禧皇太后知道你还在人世，岂不是要追杀于你？”文先生担忧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