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萧穆然看向孟绝尘，“你知道么，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以后只娶一个妻子，今生今世只宠只爱她一个人，不离不弃，我娘的悲剧，我决计不会让再次重演。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外柔内刚，坚韧到让人心疼的女子，老天，却不愿放过她。”

“她?也去世了?”孟绝尘小心地问道。

萧穆然痛苦的点点头，“是，在我八岁那年，不听话涨潮了还在河边游泳，快被河水冲走的时候，我娘使尽全身力气把我救上岸，自己却被潮水卷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萧穆然摸出脖子里的新月吊坠，“她留给我的，只有这个东西，从此，我看不到她，摸不到她，感觉不到她。是我害死我娘的，若是我听她的话，她就不会死，她的一辈子过得这样辛苦，到最后还不得善终。”

萧穆然悲戚地捶打着自己的头，他这样悲痛的举动让孟绝尘不自觉的靠过去想安慰他。

她走进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使了些力，“不要这样想，和你生活的八年时间里，她一定非常快乐，最后能救你性命，也一定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骄傲的事情了，她不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的。”

他搂过她来，把头靠在她的小腹上，不住的喃喃自语，“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害死了她……”

感觉到衣服透着凉意，她知道那是他的眼泪，认识这么久，她没见他哭过，他的痛苦与无助，她可以体会，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幸福太多，师父纵然严厉，但是却陪着她一直到她长大，她可以哭，可以闹，不像他一样，即使难过还必须故作坚强。

此刻，心疼他的心情战胜了一切，孟绝尘轻轻的搂住他的头，轻抚着，想要给他些安慰与力量，而萧穆然就像一个在水中抱到浮木的孩子，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不松手。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月光如洗，柔和的光影倾泻，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还是拥抱着的，不为爱情，只是同样难过孤单的人彼此给予支持和力量。

“所以，你知道么，我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他突然的开口，让她深深体会到他的心酸，他，不似他表面上呈现的那么快乐。

慢慢地，看见他好似睡着了，她轻轻的分开他的双臂，扶着他慢慢躺在床上，她理顺他两鬓的发丝，却恍然看见他眼角的泪痕。

他一定哭了很久，孟绝尘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腹前的衣襟，外面一层，已经湿透了。

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男子，是那样的芳华，那样的气度，如今却孤单的如同一个没有人爱的孩子，是她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了，如果早知道他有这么自责的过往，她一定不袒露出自己的心焦，是啊，她远比他幸福的多，她的师父，一直爱着她。她没有心爱的人，所以也不存在两个人因为误会而分开过，她眉头紧蹩，他的柳儿，也究竟是怎样伤了他，她给他的爱，给不了他心里的安慰么?

不想去想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她根本不想知道他和她之间有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去，提步离开之际，她回头望了他一眼，算了，她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

从怀里掏出手帕，顺着他的眉眼，轻轻拭去他的泪痕，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怕不小心干扰了他的梦境。

他的眉眼别扭在一起，梦里的他也是很辛苦的吧，是不是又想到了他的娘亲?不忍看他如此纠结，她伸出纤纤素手，温柔地抚平他的眉头。

好了，她淡淡的浅笑，抽手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小手被他紧紧握住，他轻声呢喃着，“娘，不要走，不要走，”他握了握手里的柔软，表情变的柔和而满足，“还好，你还在。”

见此情景，孟绝尘真的不忍心离开了，她拉过来旁边的矮凳坐下，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单手支脸，望着他的眉眼，感受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眸一笑。

一瞬间她觉得，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真的很好，从那一天她望着他的睡颜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最近，她难得见他一面，能这样好好看着他真的是一种奢侈。

一抹淡淡的苦涩浮上心头，她望着他思绪万千。

萧穆然，今天你把我当作了你的娘亲，那么，那一晚呢，你可曾知道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应该不知道吧，也许，你把我当成了她，你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她。

也许从一开始，你惦念的就是别人，不过没关系，有我惦念你就够了，只是，你知道么，看着你和她恩爱的样子，我真的快要放弃了，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站在你身边郎才女貌的她，和你的身后格格不入的我。

萧穆然，我真的很累，除了因为师父，还有你。你呢，再见到她，你快乐吗?

所以，请不要再那么关照我，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不似朋友般得关心我，也许我就能控制自己离你越来越远，当我寻到师父的一天，我就可以很洒脱的离开，可以当我们的相识，当你振振有词的友谊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让这份记忆，独留给我。

你方才说，你一生一世只宠爱一人，希望有一天，我能笑着祝愿你和她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她暗暗对自己说，这般心疼他，只能有这么一次，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好了。

渐渐地，她也顿生乏意，也就趴在他的床边，小睡了过去。

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萧穆然不适的动了动，不习惯于明亮的光线，合衣而睡，并不是很舒服，一向浅眠的他慢慢的睁开眼睛。

入眼的还是一头乌黑的秀发，长发的主人卧在床头，恬静安详。他的目光往下扫，赫然看到他的手紧紧的牵着她的，他先是一惊，脑海里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顿时了然。

萧穆然嘴角噙着浅笑，往日的她纵然是冷冰冰的样子，但还是关心他的不是，诶，本想着他安慰她的，结果反倒成了他寻求安慰了。

他目光如水的看着她恬静的面容，又看看她纤细的素手，就是这双手，带着无限支持的力量，抚平了他难过的心。

他嘴唇轻启，“丫头，谢谢你。”之后不自觉的握的更紧了些。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敏感的她悠悠醒来。

“早啊。”他阳光般的笑容让她愣了神，惊觉到两个人还是无比亲密的牵着手，她猛然抽出来，模样惊慌。

此时，她不清醒是不可能的了，乱了阵脚的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方才的情形，更不好意思迎上他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睛。于是，她夺门而出，慌张离开，临走还不忘说一句，“你好好休息。”

她慌张的神色让萧穆然心情大好，还是这样子的她比较有朝气，然而此时走出房门的孟绝尘却暗自懊恼，真是该死，她应该比他先醒来的，那么就不会这么尴尬，也不会让他看了笑话。

孟绝尘神色惆怅的摇着头，面对他，她果然没有办法轻易淡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