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起看星夜07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周文杰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妈妈因为太累而先睡着了，而他却因为头上的疼痛怎么也睡不着。明天晚上就是钢琴比赛了，可是，他知道，这一切注定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十二天前，周文杰受伤之后，本以为并非什么大事的，头上仅仅是一个根本不算大的包，连血都没有流。可是，他没有想到，没有流血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十天前，包肿得更大了，奶奶并没有过多地在意，可是爸爸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带着周文杰去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预示了结果。

坚硬的头皮没破，里面的血管却破了，那个越来越大的包，就是脑内积血的结果。

回到了家里，开始休假了，从那一天起，他不能再去学校了。虽然不用住院，但是必须每天去医院检查。而且，等到积血到达一定数量的时候，必须抽出来。那个粗的要命的针，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刺进头皮，把血吸出来。

听着就可怕。

可是，周文杰必须要想另外一个问题：十天之后的钢琴比赛怎么办？以他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去参加了，因为十天之后正好是第一次抽出废血的时间，那是病情的高峰期。所以怎么办呢？

向阳五小，秦淮和云如烟都在安静地坐着，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始话题。

“十天，我们有希望吗？”秦淮终于打破了寂静，其实，他是想放弃的，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们俩拼尽全力把原先周文杰要弹的部分学完了也注定拿不到好的成绩，因为比赛不是弹对就行的。

“其实……我想试一下。”云如烟在犹豫之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说真的，她也没有把握，两个人分配完本来应该四个人完成的任务，实在是太难了。

秦淮也没有想到云如烟会希望继续参加比赛，于是他问：“为什么？我想不通，我们是没有希望的，甚至有大概率是倒数。”

云如烟点了点头：“我知道。”

秦淮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参加呢？”

云如烟抬起头，看着操场边上的树，低声说：“因为，那是周文杰的心血，哪怕只有30秒。”

“可是，周文杰一定希望这个作品由他自己完成啊。”

“他希望我们继续啊，他在电话里没和你说吗？”

“说了。但是，其实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有其他的机会展现自己啊。”

“你要清楚，以后也许就没有这么大的舞台了。等到明年，就算还有这个比赛、就算我们继续学钢琴，那也不在同一个班了，可是，这个曲子是他为我们三个人的友谊所创的，难道真的要去和别人合作吗？虽然现在他不在了，可是他知道，这是他的曲子，他依然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啊。”

冬天的第一次寒冷还没有消失，冬风吹来的寒潮依然在兴风作浪。秦淮站了起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清晰可见的雾气在空中飘着。云如烟也已经表达完了自己的观点，但是她知道，最后的结果需要两个人答应，少一个也不行。

“我们没有时间，呈现不了完美的曲子。而且，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认真学过，会拖累你的。”秦淮显然已经不是特别反对继续比赛了，只是，这些问题不解决，就算比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云如烟也站了起来，看着秦淮，十分认真地说：“你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呢？虽然我知道，也许以我们的水平，尝试了也一定会丢脸，可是，不尝试一定会后悔，因为，至少我们努力了两个月啊不是吗？相比不作为，我更愿意放手一搏，哪怕是飞蛾扑火。”

秦淮没有想到，自己旁边的女生可以释放出这么强大的能量，这一次，他真的被震撼到了。连一个小女孩都可以这么拼命地去做一件自己希望去做的事情，那我这个男子汉为什么不行呢？于是，他笑着看向云如烟，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害怕丢脸的人，因为让我丢脸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都已经习惯了；我其实也愿意去吃苦的，特别是在团队竞技的时候，我不希望因为我一个人拖累了全队。所以，我愿意陪着你，一起站上那一个舞台。”

云如烟笑了，虽然她早就猜到秦淮会陪着自己的。她向着教室的方向走去，丢下一句话：“那么，今天下午放学之后，我们琴房见。”

那天之后，他们的生活似乎被钢琴所占据，既然答应了，就应该负责到底，虽然有些时候确实会苦恼，因为有一些部分确实太难了。周文杰给自己留下来的部分都是比较复杂的部分，而现在，这一部分还是要交给秦淮和云如烟来完成。

有些时候还是会焦虑，秦淮的基础差，可是离比赛的时间又越来越近了。他也想过中途放弃，可是最终还是挺过来了，不知道是什么给他的力量。

比赛前，秦淮和云如烟由于人数原因得到了一个特权：他们是第一个抽取上场顺序的队伍。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福利，因为第几个上场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当他们抽到“十二”这个数字的时候，更加说明了这点，因为他们是在不想压轴上场，也许会给观众们十分不好的体验。

比赛当晚的候场区，秦淮和云如烟并排地坐着，他们还是很有压力的，因为其他的组都是四个人，而他们只有两个人。

大幕拉开，第一组已经上台了，他们的演出得到了雷鸣般的掌声，这给了秦淮他们更大的压力。

候场区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秦淮和云如烟两个人了。秦淮看了一眼云如烟，这个女生显得相当镇定，难道她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云如烟也看向了秦淮，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语言来修饰，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都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最后一组，去舞台前候场。”

“说实话，那一刻，我真的有点儿后悔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周文杰、答应云如烟，不过，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办法呢？那一天的我就是最勇敢的我了。”——秦淮《写给“时间”的信》

“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会如此镇定，哪怕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吧，那一刻，我仿佛来自未来，我似乎知道，这一天，不管弹得好与坏，都会成为以后最美好的回忆。”——云如烟《写给“时间”的信》

“我相信，那一天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不管他们俩弹得是好是坏。可是，我依然很感谢这两个朋友，至少，他们给了我的曲子一个机会，那是我的处女作，哪怕不是我自己弹的。”——周文杰《时间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