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篇外篇07 九月阴雨天2
四
体育课，少有的能够放松的时间。余越在小卖部里转了几圈，觉得无所事事，便出来了。他想找周文杰，却不知道见面时应该说些什么，因为周文杰得了49分的英语试卷。他最不会安慰人了，于是，在朋友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看不见他的身影。他漫无目的地走，看见了远处的周文杰，停下了脚步，犹豫要不要上前。就在这犹豫之际，他看到了另一边坐着的林梦。
林梦坐在树下的石椅上，眼前的桌面上有作业，她却撑着脑袋，好像很疲倦的样子。余越想起，今天她的状态确实不好，甚至可以说差到了极点，不然不会连早上的默写都没有过关。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余越很想知道。可是，他没有走上前，因为他看到了另一边的周文杰。现在，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都需要帮助，应该如何选择呢？余越不知道。
思考良久，微风拂过，转眼间，李明楷已经出现在了周文杰身边，而林梦依然独自坐在石凳上。余越知道了自己的选择，大踏步地向着林梦走，可刚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我这样会打扰到她吗？我有什么理由靠近她呢？我们俩的关系本就不够密切啊，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啊！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跳，他害怕了。他知道自己有多内向，知道自己只有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才可以表达自己。而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做。
犹豫，好像是情感中最大的脆弱，这世界上那么多错过，好像都是犹豫惹的祸。
许颜雨出现在林梦的身边，林梦抬起了头，用疲倦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女生，两人轻声地说着什么。
余越依然站在原地，这一次，他又错过了。
“站着干嘛呢？”蒋四海出现了，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不需要答案，一边走一边说，“课间就要背完英语了，还不去找组长？”
余越确实没有时间等待了，他看向了周文杰，李明楷已经离开，他现在只能帮助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了。他走近几步，对着周文杰喊：“马上下课了，走啊，别想成绩了，英语课文，就是我们上午默写的那一篇，课代表说这个课间要背完，下节课上课前就要扣分了。”
余越向着教学楼走，最后看了一遍林梦，许颜雨依然坐在她的身边，她的脸上是强挤的笑。
五
天已经黑了，九年级教室的灯光依然亮着，林梦站在教室门口，时而看天，时而看向教室门口。
她叹着气，想起刚才教室里发生的一切：她是如何把49分的试卷放到了周文杰的桌上、如何看见周文杰啜泣的背影、自己的心又是如何跟着一起颤抖。
现在的他一定很需要人陪吧？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周文杰出来了，林梦叫住了他，问了句她明知没有任何必要的话：“你还好吧？”
周文杰没有回答。
“其实，我觉得，这场你和曹泽艺的战争，你赢了。”
林梦知道，周文杰在强忍泪水。
“至少，在这一个月，你知道了谁才是值得做朋友的人、谁是那个会在危难时刻与你同甘共苦的人。你收获了友情，而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种感觉，她好想懂。
“你也许不知道，替你擦过黑板上曹泽艺字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周文杰向着楼下走。
“我们总是会遇到些不如意的事情，不管怎样，挺过去就好了。”
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林梦再也看不见周文杰了。她重新来到了栏杆旁边，重新看向了天空。黑色的天空，是不是可以用双关的修辞方法呢？她突然好羡慕周文杰，至少，在他最伤感的时候，还有一个我可以给他慰藉，可现在的我呢？有谁可以抚平我受伤的心灵呢？
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出现了。
“林梦。”一转头，发现是余越，“其实，你这几天也很累，不是吗？”
那一刻，林梦好像感同身受了，因为她的眼角也有一滴泪。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是，累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别人呢？”余越问。
林梦平复了很久，终于憋出了一句最简洁的话：“因为我想好好爱这个世界。”
同样的沉默良久，余越才想出下一句话来：“那，我，就让我安慰你吧。”
林梦没有片刻停留，向着楼下跑去，因为她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那一夜的星辰，到底是明还是暗呢？
六
九月的最后一个夜晚，闪电划破了天空，随之而来的便是暴雨，和盛夏的雨有的一拼的暴雨。又是林梦一个人在家，空荡荡的，明知什么都没有，却仿佛塞满了一屋。她躲在被子里，睡不着，却又不敢探头。
突然，门响了，林梦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她觉得是自己幻听——这个点爸爸妈妈都不可能回来，怎么可能会有敲门声呢？可是，门又一次响了，林梦差点哭出声来，可转念一想——是不是忘了什么？对了，林想，他还没有回家呢！
林梦下了床，战胜无数的恐惧，终于来到了门前，鼓起勇气，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门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冲进了房间，林梦吓得一声尖叫。
“别叫，是我，是我。”已经湿透的林想躺在地上，轻声说。
林梦一边关门，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人有病吧！身上那么脏还躺地上，不知道脏的吗？而且，这么晚……”
可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却消失了，因为他看到地板上不止有雨水，还有血，真的血！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林想不停地念着，血也不停地流。
“你怎么了？又打架了？为什么伤成这样？”林梦扶起了躺在地上的林想，将衣服掀起来，一大块伤口出现在眼前，触目惊心。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事情不会这样的……”林想依然碎碎念。
这是林梦第一次见到林想如此脆弱。她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储物柜前，将多有东西都翻了出来，满地都是，终于找到了医药箱。她用颤抖的手拿出了紫药水和碘伏，冲到了林想身边。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这是她第一次为这个不算哥哥的哥哥流泪。
“真的对不起，要是我早一点把那些小混混从炒粉摊赶走，你就可以多赚点钱了，是不是钱就够了呢？”林想同样留下了泪水，或者说他留下了更多的泪水。
林梦打开了紫药水和碘伏，胡乱地擦着，嘴里说着：“别说了，我知道了，别说了。”
可林想怎么可能不说呢？他越哭越凶：“攒够了钱，医药费是不是就够了呢？是不是就可以救他的命了呢？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呢？都是我的错……”
林梦扶起了林想，随手拿了一把伞，打开了门，她要带他去医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风雨中，粉色的小伞撑起了一片天地。林梦喘着气，可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
“林梦。”林想说话了，“钱在我的口袋里，再也不会拿走了，反正，没用上，也不会再用上了。”
林梦喘着气说：“用得上，还得作你的医药费。”
又走了一段路，林想说：“林梦，我什么时候可以叫你声妹妹呢？”
林梦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用哽咽的声音说：“现在就可以。”
林想笑了，轻声说：“妹妹，有你真好。”
林梦的眼前出现了光，那是医院的光。
“我们到了，哥。”
七
国庆假期后的第一天上课，班级又恢复了平静，课间还是那么热闹非凡。林梦站在走廊上，今天的风景，好像真的和前几天不一样了。
远处，周文杰和余越并排地向着这边走。林梦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位男生，又看向了天，脸上却多了些微笑。
“有时候也很遗憾，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呢？可能是因为有些回忆实在时太深刻了吧。不过，真的很感谢你出现在了我的世界，至少，你是唯一一位在那个九月安慰了我的男生。希望我们以后都有光明的前途把，都可以爱更多人，都可以被更多人爱。”——林梦《写给“时间”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