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只要不多想，她就能暂时拥有现在的这片宁静与安稳，就能将他留在身边朝夕相对。
丹墨璃一直是如此安慰着自己的，她本就所求不多，也知晓自己最后的归宿将在哪里。无论他现在是上神东皇太一，还是韩勨，在她心里眼前这个人都是自己的夫君，是那个耗尽心思为她准备嫁衣的嘉荣。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她别无所求，唯愿他与妖族都能平安长存。
三危山内，那一抹银白终于被黑水完全吞尽，而翻腾的黑水令丹墨璃想到此前烛九阴曾在钟山之下对她说的话。
“一处在地狱，一处在人间，一处在十万大山下，一处在肥水河底，最后一处，在你眉心。”
玉清上神听到她的喃喃低语，心底一紧转回头问她：“你方才说的那是……何意？”
丹墨璃将之前在钟山之下与烛九阴的对话讲与他们听，“我想肥水河底，应该就是指此处了。”
她看着如一块极品包缎的黑水，心有不解的自言自语：“只是我不懂，祝兮为何要将嘉荣的魂魄都拘禁在地底之下？”
黄泉封印之下，十万大山之下，黑水之下，就连自己眉心的这一缕，她原先也是想扔给万夜的，只是被自己抢先了。
距离她最近的九幽听见她的疑惑，乜斜着眼对东皇太一取笑道：“还不是因为当年他断了人家的姻缘，才让人家记恨了数十万年不忘。”
“她当年痴缠兄长是另有所途。”
东皇太一冷冷的回了一句，他蹙眉，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看着依旧还在翻腾的黑水，破天荒的夸了祝兮一句：“不亏是身怀数十万年魔气，竟然能支撑如此长时间。这要真让青玄他们落了下去，怕是眨眼间，身体连同魂魄都将被吞噬殆尽。”
一直在与梨山老祖闲聊的东华帝君听罢后轻笑几声，凑近他们也颇有兴趣的看了几眼，揶揄道：“这可是你头一次夸她，也不知她若听到你的夸赞会不会开心些。”
落入天炉地鼎献祭阵之内若想要脱身，就要不停的输出灵气以供阵眼的吸食，待到灵气填满了阵眼，这阵法自然也就破了。所以祝兮才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魔气输送给阵眼，只等破阵的那一瞬间，她好脱身。
不过看了这许久，他们却无一人能看明白祝兮为何要在黑水之上施下此阵法。
“她倒是聪明的很。”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的玉清上神竟也夸了一句，立即引来九幽等人惊讶的望着他。
玉清上神用下巴指着黑水之上的佛心舍利，沉声说道：“她正将头顶的佛光引入阵眼内，好助她脱身。她欲利用天炉地鼎献祭阵去消弭佛光对她的压制与净化。”
玉清上神的话也让同样一眼不错的盯着黑水仔细观察这么许久的梨山老祖心生怀疑：“老身虽与这女子未有深交，但自上古至今也听闻了不少关于她的事，你们难道不觉得她在空桑山不出的这些年里，整个人都改变了很多吗？”
“老祖是指她哪里变了？”九幽对祝兮可谓恨之入骨，不仅是看到她，就是听到她的名字都会怒火中烧，可他从未觉得她有变化过。
因为每次看到她，他依旧是厌恶。
玉清上神也觉得眼前的祝兮与以前有所不同，但他能肯定，人还是以前的人，也许是因入魔，气息有所改变，所以整个人也有了变化，较之以前有所不同。
梨山老祖一一看过他们，见无人看出中其中蹊跷，便点明其中的关键，“老身是觉得这些年里，她变得过于聪明了。这几桩事若真是件件都出自她手，那么可见她对天地间的隐秘之事可谓知之甚详。她即如此明了，当年又因何会陷入那般境地，还被你困于空桑山十几万年不得出。”
梨山老祖真是一语点醒了玉清上神与东华帝君，回头想想这十几万年里祝兮虽然表面听话，但暗中没少生事，可他们却毫无觉察。
从此前十万大山之下的“万古噬魂阵”到眼前的“天炉地鼎献祭阵”，她甚至知晓如何将佛光引入阵眼之内，她的所知所会已经到了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越细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玉清上神竟然心生出一种，自己可能从未真正困住她的想法。
东皇太一猛然想到当年任空出现在空桑山上的守山大阵，不知因何他心生些许慌乱，忙问玉清上神：“当年你们将空桑山一分为二，山顶部分弃于北荒，那空桑山上的守山大阵，可有清除？”
此事玉清上神最为了解，他略想了想，说道：“整座山都被东华一斩为二，那十二祖巫留下的大阵自然也就破除了。你如此问，可是曾看到阵法被启动过？”
东皇太一犹疑的点了下头，但回想当时的情景又立即摇了摇头，语气不确定的说道：“你如此一说我反而不能肯定那阵法是否真是十二祖巫留下的守山大阵了。”
他将当年在空桑山上被阵法困住一时挣脱不得，天帝又在身后偷袭欲压自己的神元的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他进入空桑山后完全不曾觉察到自己踏出一处阵法内，在那生死攸关的一刻他竟会无力抵抗，若非是觉察到自己只能束手就死，他也不会鱼死网破，选择自爆。
当年他只听到祝兮说那是十二祖巫留在空桑山的守山大阵，为庇佑巫族，可十二祖巫创下的阵法，如何能困得住一位上神，即便他当年身有暗伤，也不可能毫无抵抗之力。
自元神觉醒，记忆恢复后他一直在计划着如何收回全部的神魂，急着回归神界，却没空去细想当年自己为何能被两个区区魔修逼迫得自爆。
也许是他不愿面对自己的失败吧。
听过东皇太一的描述，玉清上神等觉察出此事另有玄机，祝兮的背后定然另有高人指点。他们的目的绝不是只为夺取东皇太一的神元，而别有所图。
若真是如此，此方天地只怕又将要面临一场浩劫。
东皇太一突然心尖一跳，传来锐利的刺痛感，“她已经靠近最后一片神魂。我得下去看看。”
丹墨璃紧紧拉住他的手，担心的望着他。
“别怕，我只是下去看看。”东皇太一拍拍丹墨璃的手，示意她放开。
然而丹墨璃却紧握着不放，他能感觉到的，自己同样也能感觉到，“黑水以生灵为食，你的神魂虽然已经收回大半，但存有裂痕并不稳定。若是贸然下去，你保不住会被吞噬掉。”
上古之神的魂魄应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存在，诸如玉清上神等已经飞升天外天的上神，他们的神魂已强大到不受天地束缚，能在天地间来去自由，所以在此方世界里并无任何阵法能将他们困住。可东皇太一却不是，他未如玉清上神一般已经得到圆满飞升天外天。在此前他因上古一战而神魂有损，未能完全修复之下又被祝兮他们逼得自爆，更是造成他的神魂有了裂痕。况且他如今还只有一半神魂傍身，一旦落入黑水里，神魂极度不稳的情况，只会被一点一点吞噬掉。这样的情形下，她怎敢放心让他进入黑水内。
若是别处她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可那黑水是天外天飞来的火石，再加上天河之水融作一体，数十万年下来早已有了灵性，因而对于生灵的贪婪更胜以往。
她的担忧与害怕东皇太一也是明白的，可他必须要去，因为若是让祝兮得逞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祝兮的体内藏有兄长留于世间的最后一缕残魂，若她再得到我的一片神魂，往好了想她可借用我的神魂之力让兄长能够重生。但若不是……”
若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又将会是怎样的后果，东皇太一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