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我安娅有个梦想
马车慢悠悠的离开水门都市。
“刚才，有些对不起。”
帘子里伸出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
“陛下......”
卡丽心中闪过些许惊喜，恭敬的接过这块手帕，却有些舍不得用。
“还记得约定吗？”
马车内传来略有些柔和的声音。
“当然记得，始终不敢忘记。”
卡丽从出生起就被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作为侍奉魔王的老牌白魔族，至死也会对红魔一族奉上无可比拟的忠诚。
老魔王有七个子嗣，除去年龄最小的安娅之外都是雄性。
幼年时期得知自己即将终生奉献给安娅小姐，卡丽是打心里拒绝的。
因为幻想与期待。
力量、战功、威严、强大，在魔族里是无法被逆转的定理。
追随强者，是任何一个魔族成员的理想与目标。
跟随绝无可能登上魔王之位的安娅小姐，等同于把自己的一生给埋没了。
注定的结局，令她无法接受，却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卡丽不想放弃，哪怕是六王子，也总比安娅小姐更有前途。
那时候的所有魔族成员，都是这么认为。
年幼的她努力争取，打破这份“诅咒”。
——藏起来吧，亦或者抛弃掉，你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却族长看穿的了一切。
连一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何等可笑。
心死了，魂也就不在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安娅小姐，仅此而已。
初见面的时候在一座庞大的图书馆，足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塔楼里。
孤单一人的安娅小姐坐在增高椅上聚精会神的阅读着书本，时不时在一旁的莎草纸上写下一些句子，或是自己的见解。
柔顺的红色披肩长发下是一张精致如洋娃娃般的面容，绯红色的眸子里不夹杂丝毫的情感，却让卡丽体会到了孤独与寂寞，以及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
同一类魔族。
卡丽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侍奉的主人缺少关爱，在这个战争火热的时代里，哪怕是魔王的子嗣也不如一场大胜更有关注度。
所有魔族都疯了，战争、战争、还他妈的是战争。
从老影响到小，包括卡丽也是如此。
只不过，火焰熄灭了。
几年的时间里，战争各有胜负。
可能刚一场大胜，庆功宴还在筹备就迎来了一场惨败。
卡丽不关心，却始终逃不过消息传入耳中。
她和安娅缔结契约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仆从。
十岁出头，安娅已经把图书馆里大部分魔族传承的书籍给看完了。
万般提醒，却无法阻止主人对知识的好奇心，继而打开了人类所著的书籍。
这些书不算是禁书，对老魔王而言，是战利品，征服的象征。
任何魔族都可以观看，却没有谁愿意去触碰，更多的是抵制与诋毁。
安娅看了。
花了十年的时间，把人类书写的书籍都看完了。
然后在她二十岁成年日，七月十五日，也是魔族内部家喻户晓的众神节。
周围对安娅带着异样目光的家伙都去了神庙，而安娅却将她带到了一呆就是十几年图书馆，说出了让其心极度错愕的宣言。
“卡丽·露西亚，我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要成为魔王。”
当时的卡丽以为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亦或者向那些魔王守护者所说的一样——安娅小姐已经成了书呆子，铁定嫁不出去了。
小时候被掐灭的野心，过去十几年如何能死灰复燃？
卡丽自然泼了一盆冷水。
“不可能的，安娅小姐，除非您的六个兄长都死在了战场上。”
而且也没有任何资本。
魔王的继承除非万不得已，必定需要一定的战功，不管是解决叛乱、发展经济，亦或者对人类方的大胜。
能站在安娅阵营里的协力者，只有卡丽·露西亚这位被白魔族抛出来的政治弃子。
“没人会支持您的。”
卡丽觉得荒谬，自己所侍奉的主人是多么天真。
如果真的想竞争魔王的位置，应该从小开始行动，而不是用书本蒙住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你可以。”
安娅站在书桌前，背后是上百万本书籍，有着任何地方都无法睥睨的知识储存量。
“在人类王国的贵族、领主中有一个有趣的继承仪式——他们把子嗣当做鸡蛋，把有望成为国王的候选人称作篮子。而后把许多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以此来保证家族永世流传。”
“简单来说，卡丽·露西亚，你就是白魔族丢在我这个篮子里的鸡蛋。如果我成功了，你将统治整个白魔族。”
被比作鸡蛋，可卡丽明白自己早已经碎裂，这么多年过去，或许都已经不再发臭了。
“为什么要成为魔王，安娅小姐。”
“因为我要终结战争。”
卡丽被吓了一身冷汗，同时也感到主人的野心就像是在做白日梦。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娅告诉了她为什么会萌生结束战争的想法。
“这座图书馆，没有哪怕一个魔族愿意去翻开人类写的书本，全靠口口相传。事实上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就能理清楚，越是战争、越是穷困的道理。”
“你能想象魔族的图书馆里居然有大量的人类著作，占据全藏书量的70%。而被父王宣传的魔族瑰宝，属于我们魔族的书本只有30%。其中5%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大量的笔墨在书写——人类的【恶】。”
“嫉妒、嫌恶、怠惰、淫荡、强欲、暴食、愤怒、虚荣、傲慢、偏见、邪恶、混乱......我无法想象，连大罪魔神都只列出了九种罪孽，而人类居然有着数不清的罪孽。”
“小时候的我一直思考，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像多头蛇一样有数个脑袋，还是像蛛魔一样有十多条腿？”
“卡丽，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摆在眼前。”
“偌大的一个魔族，我只有从书本上才知道，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而我们曾经拥有过多么辉煌的传承与荣耀，而这一切都被名为【战争】的东西给摧毁了。”
“昨日大胜，斩了多少多少人类。今日平手，双方各损失多少。明日惨败，多少魔族青年死在异国他乡。”
“十几年下来，听见的、看见的，只有这些。”
“但是......剩下25%的书本里描绘的东西，曾经真的存在过。脚下的土地、人类脚下的土地，他们和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那70%的书籍，人类也如此书写过。”
“野牛人、半兽人、鬼族、精灵、侏儒、海族......曾经一同缔造过这个世界早已经被毁灭的辉煌。没有谁去追究，衰败的开始源于什么，而我们的【战争】又为了什么。”
“一代又一代，永远不会终结。上一代从上上代获取仇恨之种，深深的刻在灵魂，不忘给下一代添加新的仇恨之种。这样的生活，真的是魔族......亦或者人类所期待的吗？”
“战争就像是连环山脉，高高的挡在眼前，阻止我去看山以外的世界。那么，我就需要打碎这些山，因此卡丽·露西亚，我需要你的帮助。”
卡丽心怦然跳动起来。
她自认——不是被安娅那强烈的愿望所打动，而是【孤独】真的太可怕了。
若不遵从主人的意志，就将被抛弃。
十几年下来，卡丽深知安娅小姐是一个说到做到的魔族。
白魔族将她当成弃子丢到了最不可能继承王位的小女儿身边，从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拥有家族的温暖，伴随着她的是永远的【孤独】。
卡丽知晓，哪怕没有自己，主人也会去做这件成功概率近乎为零的事情。
不愿意被抛弃第二次，唯有拼命达成主人的遗愿。
那时的卡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仅仅三年的时间，安娅的六个兄长都死在了【魔族杀手】手里。
期间的竞争极为困难，因为无人看好安娅，只有一小部分毫无战斗能力的种族，被她的【和平】理念所打动选择归属安娅阵营。
就算六个王子中有一个王子战死，手下的幕僚也大多选择自尽，少部分加入其它王子的阵营。
直至今日，安娅真正能调动并且绝对执行命令、有战斗能力的部下，也就卡丽培训出来的一批战斗女仆，以及九位魔王守护者中的一位——名为赫娅的半人马。
不过，卡丽很佩服安娅的手腕。
除去军事方面，其他方面都被率先投靠她的几个无法战斗的种族所掌控，包括粮食、税收、刑事等等。
这只是冰山一角，安娅还借着老魔王的余威在守护者上大做文章。原本这八个守护者就各有矛盾，她加以挑拨之后更加水火难容，保障了自己的绝对权威。
卡丽觉得早晚有一天，八个守护者都得被安娅一个接着一个铲除，换上忠诚于自己的仆从。
“无头骑士杜拉罕，最多两日就会抵达水门都市。以他擅长的方式去寻找【魔族杀手】的信息，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以前是大王子的仆从，后安娅继承王位确定，被老魔王提拔为守护者。
“没记错那一次是跟着父亲来这里的吧？试图从人类强者那儿偷取记忆找到【魔族杀手】？”
安娅回想那个从出生起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亲，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安娅，和平只是暂时的，稳住人类......当你大权在握的时候，一定要反攻，给你的兄长们报仇......！
歇斯底里的模样，却令她排斥，甚至是冷笑。
“是的，陛下。”卡丽小声道，“还和【魔法联邦】的首席大法师打了一架，不分胜负。”
“那位瘸腿大法师？”
“正是。”
安娅沉思了一会儿，道：“除了黑市之外，不允许任何魔族给他发放入境许可证。”
“陛下，以杜拉罕的性子，绝无可能从黑市购买，那肯定会硬闯......”
卡丽眉头微皱，另外八个守护者里，唯一不为自己考虑，一心要找到【魔族杀手】下落的只有无头骑士杜拉罕，这份忠诚感动了不少魔王城的官员，只可惜对安娅毫无效果，甚至成为了第一个要除掉的守护者。
“这不是正好么？无入境许可证，擅自闯入中立城市，违背先王命令，其他守护者正没有借口干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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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着日子，距离安娅回家也就剩下一天时间。
可伊休被另外一件事所“困扰”，他觉得应该算是“惊喜”？
“伊休！伊休！”
“嗯？”
“收好钱，免得回去被你妻子一顿骂。”
“哦......”
伊休将钱袋在放进空间戒指里，颇为好奇的问道：“阿瑞斯，你认为你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幸运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