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十枚银币的价值
“这就是......吃顿好的吗？”
艾米望着眼前这张满是油渍的桌子，错愕得坐在一张摇摇晃晃随时会散架的矮板凳上。
都不是一个标准的门店，而是一个随时会被城市管理局没收罚款的小推车。
在一条不算多肮脏，但绝不能说是整洁的街道上摆放着六七张椅子，活生生的一个流动摊位，在许多穷困的王国里都不算多见。
至少艾米没见过几次。
“这还不好吗？”
伊休狠狠瞪了她一眼。
大家都是穷人，尤其是你饿的只能去蹭免费的番茄酱，居然敢蔑视这种路边摊？
营养不营养先不说，至少味道好、分量足。
“老板，给她烤个脑花，补一补缺失的智商。”
自从与安娅结婚，伊休就很少来这种地方觅食。不是这家做得不够好，而是单纯的被安娅制止再吃这种“垃圾食品”。
“哟，这不是伊休嘛，大半年没见了。”
摊主是一个精壮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八字胡，很喜欢“优雅”，哪怕被城市管理局追逐的时候也不忘梳理自己的头发与胡须。
“老样子。”
柴火在炉火中噼里啪啦作响，摊主从冷冻箱里拿出食材，熟练的架入炉子。
艾米本以为这种流动摊位的东西不会好吃到什么地方去，而且看着就感觉脏兮兮，影响心情的同时也会让食材失去该有的风味，结果第一道菜端上来入口的瞬间，她就被这种浓烈香料与食材相结合的味道征服了。
“无法想象！”
她发出一阵惊叹。
不是因为食材做得如何，而是上面裹挟的香料与调味料超乎意料。
“这种香料与调味料......”
艾米抱着复杂的心情看着伊休。
尽管这里脏兮兮的，可食材新鲜，舍得下重料，不比一些餐馆差。
“小老妹，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艾米诚实的点了点头：“这种香料用法，或许比原材料还要贵？”
“这你就错了。”
说话的是在炉子旁忙活的店主，炎热的天气外加待在火炉旁边，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如果是一年前，香料的确是奢侈品，而这单指在人类所占领的领土上。因为香料只有魔族内地产出，战争的原因导致其价格高居不下。其实在三年前，新魔王陛下就改良了香料培育方法，使其产量远超从前几百倍，价格也因此变得很低廉。”
可能对水门都市以外的人而言，有点小贵，买一罐子干香料可能会用上一年至两年，却不再是从前那样昂贵如宝石。
艾米显然被这一事实所震撼，嘴巴长得老大仿佛能塞进两颗猪腰子。
“所以说你缺乏生活常识。”伊休悠悠道，“不只是香料，还有魔族养殖的肉类。艾米，你有没有感觉猪肉的味道很香，并且软糯肥美？”
艾米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猪五花，油脂宛如是清甜的泉水，软糯猪肉被香料提升后的肉香肆意，进入口腔顿时化为汁水，整个味蕾仿佛被圣水净化一般，入肚后牙齿间的余香以及涌现出来的回甜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半年前的猪肉可没那么好吃，缺少油脂又腥又骚。”
“我不记得了。”
“总之，这位魔王陛下实施猪仔阉割，大幅度降低阉割后的高死亡率，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养殖规模，如果有大豆玉米这种饲料，可能在未来贫穷人都能吃上猪肉。”
原本伊休以为只有自己知晓猪仔阉割大法好，没想到新魔王如此务实，并且能解决阉割后伤口感染与高死亡率的问题，这方面他着实佩服。
艾米傻乎乎问道：“大豆、玉米是什么？”
伊休摊了摊手：“一种食物，反正你也不懂。”
店主将最后一批菜端上来，用挂在胸口的亚麻布擦了下汗水。
“远不止这些。海族养殖大量的海鱼，鹰身人养殖鸡、鸭、鹅，蜥蜴人饲养淡水鱼......这位新魔王陛下总能让适合的种族去做合适的工作，以此改善了许多常年被饥饿困扰的种族的生活水平，只可惜魔族内地不服她的有很多，时常爆发叛乱。”
“多亏了新魔王陛下的努力，我们这些中......伊休，那叫啥来着？”
“中产阶级？”
“对，中产阶级之下的人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在迷茫中找到一份养活自己与家人的工作。没有低价的香料、食材，我恐怕早就只能去当【佣兵】了。”
艾米似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
默默的填饱肚子，用冰镇过的柠檬水漱了下口，问道：“那这一顿饱餐，需要花费多少钱？”
店主回答道：“十枚银币。”
艾米眼睛陡然亮起来，惊呼道：“这么便宜！？”
“这可不便宜。”
立刻遭到了店主的反驳。
“果然就和伊休说的那样，缺乏生活常识。”
摊主拉了张板凳坐下来，道：“十枚银币在水门都市的消费，并且使用银币去支付，已经能算中产阶级。我记得伊休这么形容过，如果你往日的消费是使用金币，那一定是资产阶级......我觉得很贴切，因为大部分贫困阶级就算买东西到了需要银币，也会用大量的铜币去支付，因为汇率在这两年的波动特别大，不少货币商人赚了一大笔钱呢。”
“十枚银币很多吗？”
这幅好奇夹杂着理所当然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和连吃好几天免费番茄酱的人联系在一起，总感觉艾米有潜力成为“何不食肉糜”的人。
伊休伸手弹了下她蠢笨的脑袋，道：“十枚银币能买二十五公斤左右的小麦。饿不死就行的家庭，以三口人算可以维持一个月。”
店主补充道：“最劣质的小麦价格，通常在两枚至三枚银币间浮动，停战前是这个价格，停战后也是这个价格。这一年人类王国内部雨水特别好，听闻粮食产量创造了新的记录，新粮食价格不会动，存粮可能会跌破两枚银币。”
这算是一件好事。
伊休记得刚穿越那年大灾，不少小国颗粒无收，许多大国也陷入了粮食危机，不少中产阶级因此而破产，只能和雇农一起去圣教国讨口饭吃。
最终迫于压力，商人组成的国家【同盟】捐献出了大批粮食，并且从魔族那儿购买了许多肉类作为储备粮食，算是挽救了那一次可怕的灾荒。
当然，这也不是白白赠送。
不是有很多中产阶级破产了吗？
他们拥有的土地、庄园都被【同盟】用粮食换走了地契。
伊休当时还算一腔热血，想做些什么，却发现处处碰壁，自己都差点饿死。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搞清楚，这是一个土地兼并落到中产阶级头上的世界，佣兵被赋予正当性、正义性，有魔族大敌在外，极难掀起改革浪潮。
等到即将失去【信任】的时候，他蓦然明白——没有“叮”的帮助，就算是穿越者，也如同蚍蜉撼大树。
“行了，该谈正事了。”
示意老板忙自己的去，伊休拽着艾米的衣裳往东市的出口走去。
没遇见安娅前他基本上都待在东市，因为这个地区生活成本低，靠近灰色地带八卦也很多。
走进得有大半年没回来的小屋，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屋子里空空荡荡，哪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都没有。
“邻居先生，这是哪里？”
“我以前住的地方。”
艾米捏住鼻子，显然是被这个潮湿发霉的环境弄得够呛。
伊休把窗户打开稍稍透气。
“先说关于【洛萨】的事情。”
这些天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就干等她，送完货以后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
正巧上次偶遇结识了刑事部门霍格副长，通过他的名号顺利进入了市政档案馆，在里头查找了有关洛萨的资料。
洛萨从小父母双亡，被一个剑术大师收养，十几年如一日的修炼剑术。对师傅传承下来的剑术流派极为骄傲，本有机会成为武之国第一，却被一个因为心情不错就夺了第一的家伙击败。
从此刻起陷入了很深的魔怔，尽管平日里隐藏起来，用【剑士的骄傲】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可心魔就是心魔不可能随着疯狂克制而消失。
资料很详细，他父母的事情也有书写，是一次与魔族大战的时候英勇牺牲，从小被收养的洛萨也以父母为榜样，发誓要成为剑士中的第一。
离开武之国后因为善良被各种花式欺骗，差一点手里的剑都被骗走卖钱，到了水门都市更是因为没钱与拉不下面子挨饿好一阵子。
伊休知道这个样子的人与半吊子的自己截然不同。
处处遭打击，又死要面子，身处的环境与出生地截然不同，没朋友也没亲人。
本就有内心魔怔，特别容易受到太多的刺激而走火入魔。
“邻居先生，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艾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球体，外表像一个六面魔方，经过几次旋转切换，凭空制造了一段映象。
伊休见到这东西，眼神冷冽起来。
“你是【U·A】教团的人！？”
“哇呜呜！邻居先生，您好可怕！”
艾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看着她被吓得瑟瑟发抖，眼角还闪烁着泪花，伊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整理好思绪与心情后，睁开眼笑道：“尿裤子了吗？”
艾米捂着下半身，嗓音颤抖不已：“差一点，就一点点......邻居先生，你做了什么呀......呜呜呜......”
伊休将她扶起来，目光转移到这个被一群疯子称呼为【创世魔盒】上，淡定道：“没做什么，就是看到这东西，有那么些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