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坎里的歌谣
人，还是没心没肺的好，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豪华的包间里，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跟前，乔大勤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继续跟董运昌兴致勃勃地叙着旧。看他兴致这么高，董运昌心里虽很凌乱，却也只能强颜欢笑地陪着。
待乔大勤酒足饭饱之后，董运昌便邀请他，去他家里住几天，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乔大勤想都没想便欣然应允。
董墨璇却面露难色，对董运昌说道：
“爸，还是让乔叔叔去雪草那里陪陪雪草吧，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她又不愿见我，只能让乔叔叔好好劝慰劝慰她了！”
“她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有啥好陪的？我跟你爸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们得好好叙叙旧，你懂不懂？”不等董运昌表态，乔大勤立即对董墨璇回道。
董墨璇用求救的目光看看他爸，希望他爸可以替他劝一下乔大勤，他还是不放心乔雪草。董运昌会意，就对乔大勤说道：
“老兄啊，你先去陪陪雪草也好，毕竟她妈刚走，孩子一定很难过！等孩子心情好些了，咱们再叙旧也不迟，来日方长嘛！”
看董运昌又改了口，乔大勤只好同意。董墨璇便开车送他去了乔雪草的租房里。
看乔大勤想去他家，而他却阻止了他，董墨璇心里很是惭愧。路上他就对他解释，说不是不欢迎他，而是乔雪草怎么怎么需要有人陪。乔大勤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儿生气？他就连连对董墨璇说着，没事儿，没事儿。
爹没心没肺，闺女却执着遭罪！乔雪草想着悲惨离开人世的妈妈，想着她吃过的苦，想着她作过的难，想着她受过的屈辱，她哀痛欲绝！
陈峰知道她心情不好时，喜欢站在高处吹风，他就把她拉去了他租房的楼顶。
楼顶上，夜幕悄悄降临，寒冷的空气又增加几分清冷。乔雪草却毫无知觉，犹如一尊雕塑，她颓废地倚坐在一个墙角里，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远方，好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小狗，无处安身。
陈峰挨着她，也在墙根处的地上坐下，用无比疼惜的眼神看着她，却找不到一句安慰她的话语。最后，他想了想，只得叫了一些外卖的酒菜，摆在地上，然后对乔雪草说：
“记得小时候，一次在咱们村后那条大河岸上，我们说过，要找机会好好喝一场。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不如，我们现在就痛快地喝一场！”陈峰说着，往两个一次性杯子里各倒一点酒端起，递到乔雪草面前一个。
乔雪草低头看了看陈峰递到她面前的酒杯，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一饮而尽。刚一喝下，她就被辛辣的液体呛得猛咳了起来。直到咳出泪水，她又低着头，默默地任由泪水噗㗳噗㗳地滴落了地上。
哭吧，痛快地哭吧，总比一直憋着强。
看她终于有了反应，陈峰心里也好受了好多。
接下来，两人又一起喝了起来。很快，乔雪草酩酊大醉起来，她开始向陈峰倾倒心中的苦水：
“陈峰，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怕黑，我怕天黑有鬼。现在想起来真可笑，鬼跟人心比起来，它算个毛线啊！呵呵……”
“我现在是把这个世界看的通透通透的，什么狗屁亲情啊，爱情啊，没光的时候，连自己的影子都会离开你！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只有这副疲惫不堪的躯体！”乔雪草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向陈峰哭诉着。
陈峰虽说也有点醉了，但还是有点清醒的，听乔雪草如此说，他忙趁机接道：
“说得对！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不要再虐待唯一属于自己的躯体了！”
“好！我不虐待了，我要好好对自己！来，我们再干一杯！”乔雪草双眼迷离，举着酒杯的手摇晃着，伸到了陈峰面前。
喝着喝着，乔雪草终于不胜酒力，瘫倒在了陈峰怀中，呼呼地睡了起来。
陈峰顺势揽住她，依靠在墙根处，也睡了起来。
睡了一阵过后，董墨璇突然走了上来。他走到两人跟前蹲下，拍拍陈峰，把他拍醒，然后对他说道：
“你回屋睡吧，外面冷。我得把雪草带走！”说着，他弯腰从陈峰怀中抱出乔雪草，站起身就转身走了。
陈峰清醒了一些，他坐起身，看着董墨璇抱着乔雪草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了，乔雪草才被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醒。她睁开双眼，只感觉一阵头痛欲裂。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揉揉太阳穴。待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屋里，她忙坐了起来。记得，昨天跟陈峰一起在楼顶上喝酒来着，她是什么时候，怎么回来的呢？乔雪草疑惑着，就起了床。
打开门，看到爸爸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三个包子，一碗粥。他正出神地盯着它们。
“爸。”她轻轻地唤。
“哎，醒了。赶快过来吃吧，马上凉了。你那厨房里的灶，我也不会用，就下去买了点早餐。这城里的早餐真贵，这么小的包子竟然一块钱一个，太贵了！”乔大勤说着，掂了掂装着三个包子的食品袋。
“你吃吧，爸，我不饿。”乔雪草一看，就知道爸爸还没舍得吃早餐呢。她呆呆地看着衣衫破旧，面容苍老的父亲，一阵心酸起来。
“你先吃，你吃剩下了我再吃。”乔大勤还是不舍得吃。
“我得赶紧去上班了，公司里有饭，不要钱的，你赶紧吃吧！”乔雪草说着就去拿她的包。
拿出包打开，乔雪草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到乔大勤面前说道：
“爸，这些钱拿着，想吃啥就买，别舍不得花。我得赶紧去上班了！”说着，转身就走。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啥？我有钱。”乔大勤起身想把钱还给闺女，怎奈，乔雪草已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她得赶紧出去，不然，她的泪流满面就会被父亲看见。还是让她一个人偷偷地悲伤吧，她不想把自己的悲伤，传染给年迈的父亲。
乔雪草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着，和煦明媚的阳光四处流淌着，整个小区都沐浴在一片温暖祥和之中。却没有一丝阳光可以照进她的心中。
一些老人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几个小孩儿围着他们蹦蹦跳跳地跑着。
此时，年轻人们都在他们繁忙的工作岗位上，只有老人和孩子有空晒太阳。
乔雪草也该在工作岗位上的，只是，她不想面对董墨璇，她现在也没心情工作，所以只能四处游荡了。
她沿着小区里弯弯曲曲的红砖小路，如同一缕孤魂彷徨地走着。在经过安置健身器材的一片空地旁时，她看到一些老人围成一圈，有坐着的有站着的，不知在干什么。她现在什么都懒得搭理，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只听人群里一老头说道：
“今天，我为大家唱唱，现如今这时代，把儿子养大的父母的后果吧！”
闻言，乔雪草嘎然止住了脚步。她稍顿一下，转身向人群走去。
她刚站到人群外，被老人们围着的一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坐在一个马扎上，清清嗓子打起手中的快板，开始唱了起来：
“爹娘把儿捧手心，养育成人要娶亲。酸甜苦辣都尝透，娶个媳妇是皇后。媳妇贤良还好说，媳妇厌婆家事多。好处全都看不见，一点小错闹翻天。矛盾多了仇自深，婆媳成了大仇人。爹娘老了像犯罪，站哪坐哪都不对。自己爹娘不当人，岳父岳母当成神。岳父岳母请到家，不坐凳子坐沙发，又买肉来又买鸭，自己的爹娘撵出家。个别媳妇别太坏，婆家娘家一样待。我说这话你别烦，你能年轻多少年。说归说，吵归吵，婆媳之间应处好！”
最后一句的“好”，老头儿故意拉长了音，话音未落，一阵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乔雪草木然地看老头儿一会儿，然后在热烈的掌声中，她拨开人群，走到老人面前，打开包，掏出包里所有的百元大钞，大概有五六张吧，默默地递到了老人面前。
唱戏老头一看一陌生姑娘突然递给他这么多钱，不禁愣住了，他仰脸看了乔雪草几秒钟，随即反应过来，就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说：
“姑娘，你误会了，我给大家唱戏就图个开心，不是在这儿要钱呢。”
“你唱得太好了！太对了！我想给您钱，您就收下吧！”乔雪草一脸哀伤地看着老人，乞求着他。
“姑娘，你是不是认为我被儿媳妇虐待了，可怜我呢？告诉你吧，我没儿子，我俩闺女，她们都很孝顺我，要不然我也不敢唱这啊！”老头看着乔雪草乐呵起来，还是不肯接钱。
周围的人原本都诧异地看着乔雪草，一听老头儿如此说，又都对他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不是可怜您，我只是想感谢您！”乔雪草轻轻地说着，弯腰把钱放到老头儿腿上，转身走出了人群。
“哎，喂！”老头儿抓起腿上的钱，对乔雪草喊着站起身，想追上她把钱还给她，人群里议论纷纷起来：
“姑娘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是啊，这姑娘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就当安慰她了，收下吧！”
“看着挺可怜的一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