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宴席斗勇
从高教授家回到宿舍,乔雪草便准备行囊,她和陈峰还有哥哥已经买好了次日早上的火车票,明天一大早就得动身启程。
该回家了,她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一片惆怅。她是真的不想回那个充满愚昧,充满酸臭味的村庄。可是,有父母在呢,她这个从淤泥中钻出的傲莲,还是摆脱不了淤泥的束缚!
好在她家搬出了那条胡同,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地碰上那几张丑恶的嘴脸了。
陈峰和乔家诚一年里也算争气,两人踏踏实实工作,只是男孩子嘛,大手大脚的没攒到几个钱。更别提让他们利用业余时间看书学习了。
孩子嘛,外出一年了,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做父母的当然也不会要求太多。
春节是家庭团员的节日,也是欢度喜事的节日。每年春节,乔家村都会有几桩喜事为村里增添欢喜。
办喜事的主家会大摆筵席,宴请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欢庆一番。
乔雪草刚回到家两天,就遇到一个大宴席。是范桂英的幺女小珍出嫁回门的宴席。郭秀想着范桂英一直对她家不错,她无以报答,这下正好碰上她办喜事,她实在该去捧捧场聊表心意。虽然人家是有头有脸的人,不缺捧场的人,但她的心意不能不到。
却又想着乔根顺、乔顺子两家,平常那么巴结乔玉田兄弟俩,这次宴会肯定也少不了他们两家。实在不想跟他们走碰头,郭秀就把五十块钱份子钱交给乔雪草,让她去参加宴会。
乔雪草明白妈妈的一切心思,她不想让妈妈为难,只好替她前去赴宴。其实,想起要跟乔根顺和乔顺子两家走在一起,乔雪草心里也是一阵发怵,毕竟那都是些啥人呀!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想起高教授的话来,他们只不过是,她成长路上遭遇到的一些风雨而已,只要她坚强起来,勇敢地去面对,勇敢地被那些风雨洗礼,然后脱离出她懦弱的外壳,就能活出一个崭新的自我!
乔雪草如是想着,大模大样地来到了范桂英为闺女举办的回门宴上。
宴会还没有开始,范桂英家大门口设着一个收礼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台前,面前摆着纸笔,专门负责收前来道贺的人的份子钱。哪家哪家随了多少份子钱,他都要在礼单上写得一清二楚,以便主家以后好还礼。
乔雪草走到收礼台前,把钱递给那人,然后报了自己的姓名就向院里走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乔圆圆跟着她妈,还有乔宁宁和张美红便走到了收礼台前。乔圆圆看了看礼单上,写着“乔雪草五十元”,又看看还没走远的乔雪草,忙故作惊讶地大声对她妈说:
“哎呀,妈,快看!这年头了,竟然还有人随礼随五十块钱的,这咋拿得出手的?”
“就是,五十块钱也太少了!”乔宁宁鄙夷地瞥了一眼没走远的乔雪草,跟着附和。
“嫂子呀,咱家的孩子可都是明事理的人!”接着,张美红对马大玲赞美着她们的闺女,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得意地拍在了礼台上。
马大玲也得意地笑着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其实,在当时农村,随礼随五十元已经不少了,马大玲和张美红是为了更好地巴结乔玉田兄弟俩,才大出血随一百元的。正好又让她们碰上乔雪草随五十元,这可让她们一箭双雕了,既巴结了想巴结的人,又碾压了想碾压的人。
乔雪草听得明白,对这种不可理喻的人根本不予理睬,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把那些人放在心上,简直是太浪费她的内心容量了。她穿过来来往往的客人,看到范桂英正坐在一宴桌前,在跟她家一个客人聊着天,就走了过去。
“雪草来了,来,快坐下!”范桂英看到乔雪草,就忙热情地招呼她。
乔雪草就坐在了范桂英一旁,范桂英就关切问她在外面打工的一些事情来。乔雪草一一回答着,陪着范桂英聊着天。
范桂英家的小院里客人越来越多起来,越来越热闹起来,到最后院里都坐不下了,忙活宴会的人,干脆在院外又摆了好几桌。
范桂英和乔雪草的愉快聊天,又引起了有心人的嫉妒。马大玲和张美红愤愤地看着,被她们踩在脚下的人,凭啥跟她们费心巴结的人坐在一起?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儿从张美红身边跑过。张美红忙叫住了他们,趴在他们耳边嘀咕一阵,不知嘀咕的啥,两个小孩儿就向范桂英跑去。
范桂英正陪着乔雪草坐着,突然跑来两个小孩儿,一人拉起她一个胳膊就硬要拉着她走。范桂英拗不过他们,只得跟他们走。
乔雪草顺着两个小孩儿拉范桂英去的方向看去,看见马大玲、乔圆圆母女和张美红、乔宁宁母女,正皮笑肉不笑地向她这边得意地看着,便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们这是要孤立她呢。
果然,两个小孩儿拉走了范桂英,又拐回来拉刚才跟范桂英聊天的客人。接下来,每当有人想在乔雪草这张宴桌上坐下,那两个小孩儿就会过来把客人拉走。
很显然啊,那两对母女指使的!
看乔雪草孤零零的一人在一张宴桌前坐着,两对母女都露出了得意无比的笑容。她们所在的宴桌上,可是围了一圈的人,热闹得很呢!为了庆祝她们的战果,几个人又故意大声地说笑起来。张美红率先大声向马大玲祝贺:
“嫂子,圆圆在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娃中,可是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这可谁也不能跟圆圆比呀!”
“没呢婶子,我还没参加高考呢,不过快了,还有最后一个学期。”乔圆圆得意地说着,斜睨了一眼邻桌的乔雪草。如今的乔雪草已经辍学打工了,任凭她咋能耐,她也比不得她乔圆圆了。
“圆圆姐,你可是我的榜样,你一定要考上大学,才不会辜负我这个粉丝哦。”乔宁宁嗲声嗲气地插嘴。
“那是当然,否则我也要变成一个可怜的打工妹了,我才不要做低俗的打工妹呢!”
“只要你好好上,我和你爸支持到底!你上到哪,我和你爸都支持得起!”马大玲更是一片洋洋得意。乔雪草辍学打工不就是因为没钱嘛,她说的这话估计能让乔雪草心馋得痒痒。
有一阵,乔雪草对这恶心吧啦,热火焚身般的议论几乎要坚持不下了,她脑海中冒了几下要起身走人的念头,但最终还是被她坚强的意志给消灭了。
很快,客人们都到齐了,并且都已入座,该开饭了,乔雪草那张宴桌上依然只有她一人。她倔强地坐着,她不走,她就要跟别人一样吃到宴席!就是要让那些恶心吧啦的人看看,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软弱的小姑娘了。
负责传菜的一个人走过来,对她说道:
“你看,这张宴桌只有你一人,要不,你去别的桌子凑一下。”
“我不去!我就坐这里!别的桌上人多,得上七蝶八碗的,我人少,你就给我一个菜一个馒头,能让我吃饱就行!”乔雪草环抱起双臂,毫不退缩地与那两对母女斜眼互怼着。
不是要孤立她让她难堪吗?那她偏不感到难堪,一人一桌一菜,她照样吃宴席。
“你这……”传菜人为难起来。
“我这咋了?我也是客人,你是怕不知咋跟主家算钱是吗?那我替主家把我自己的饭钱付了!”乔雪草说着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了桌子上。
“不用,不用,我给你上一个菜。”传菜人无奈,只好答应。
宴桌上开始陆续地上菜,传菜人真的给乔雪草上了一个菜。乔雪草拿起筷子就大口地吃了起来。
别的宴桌上都是围了一圈人,热闹地吃喝着,只有她一人坐一张宴桌,一个人又是吃又是喝的。
这可又让那两对母女抓到了一个议论的话题。
“瞧那边不要脸的,一个人坐那儿吃。”
“我就说她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
“就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嫌丢人!”
她说她们的,乔雪草仍是该吃吃,该喝喝,压根就当她们不存在。她必须要吃饱了,吃饱了,她就胜利了,否则,她还是败在了她们手中。她不能败!她必须得赢了她们!
现在的乔雪草对“赢”的概念,比那两对母女对“赢”的概念可是要高出了层次。两对母女把乔雪草身边的客人都给拉走,孤立她,使她难堪,她们就认为她们赢了她。
而乔雪草是压根就不在乎这些,甚至把她们这些小人行为踩在脚下,使她们白忙活一场,所以最终还是她赢了两对母女。
这就是她们对“赢”的不同概念。
乔雪草大模大样地吃完,筷子一拍,嘴巴一抹,起身就走人。她昂首挺胸地从那两对母女旁边走过,然后径自向大门外走去。
走出热闹的宴席,乔雪草一人又来到了村后那条大河岸上。
大河上下,寒冬中的野草枯黄一片,在凛冽的寒风袭击下,它们不停地武动着它们小小的身躯,顽强地与寒风搏斗着。
它们是弱小,但它们并不懦弱,它们是毫无色彩,干枯一片,但那又怎样?只要它们不畏严寒,挺过严冬,春天一到,它们就会朝气蓬勃,一片欣欣向荣起来。
她乔雪草现在就是这枯黄的野草,那她就要有野草的精神!为她的明天迎接风雨,挑战风雨!她已经挑战成功了宴会上遇到的风雨,她今后一定可以挑战成功更多场风雨!
乔雪草一脸严峻,目光如炬,凝视着远方。她仿佛看到有一串高高的阶梯,直通云端,云端中希望之光灿烂一片。而她已经迈上了一个阶梯,今后,她一定会继续向上攀爬,不管途中风有多猛,雨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