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打错猪
只剩郭秀一人站在胡同里气得直喘粗气。郭秀在院子里听到几个人大赞乔大勤的那身衣裳,就知道他们在取笑他,乔大勤竟还得意无比,跟他们聊得欢,她这才出来骂他的。谁知,这二货还没反应过来,还冲她吼,这可让郭秀好好气吧。
乔大勤气人归气人,但是很能干。他一个人掰完了所有玉米,又一个人用木板车一车一车地全都拉回了院里。
看玉米都收回来了,郭秀忙把猪圈修了又修,堵了又堵,生怕猪再跑出去。万一再跑到乔顺子家去,那可就得闹更大的气了。上次就一头猪就被他讹了两百块钱。现在老母猪又生了猪崽,虽说已卖了几头,但还有两头小的,这一下子三头猪要真再跑到乔顺子家去,非被他讹干不可,郭秀单是想想就害怕。
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天,郭秀和乔大勤两口子坐在院里剥玉米。玉米光掰了拉回家还不算完工,还得把它们的皮剥了,再拉下来留个“尾巴”,然后再把一个个“尾巴”辫在一起,辫诚一大串晒在墙头上或树杈上才算完工。
那天,两口子一个剥一个辫正忙着,忽听乔顺子在胡同里吆喝了起来:
“这谁家的猪还要不要了?吃我家的玉米,我打死了啊!“
一听这吆喝,郭秀忙扔下手中的玉米,跑到猪圈旁向里望了望,见三头猪都在圈里跑着呢,才放心地继续剥玉米去了。她刚坐下,一头跟她家的小猪大小差不多的猪突然闯进院来。后面的乔顺子一看他撵的这头猪进了郭秀家,以为又是她家的猪,便一个箭步追上猪,抡起手中的棍棒恶狠狠砸了它一棍,可怜的小猪像无头的苍蝇一样,立即响亮地惨叫着在院中胡乱地奔跑起来。
“大勤婶子,这啥意思?我收麦子时,你家的猪跑去我家吃麦子,我这刚收了玉米,你又让你家的猪去吃我的玉米,成心的是不是?”乔顺子对着郭秀,比猪嚎叫的还响亮。
“这不是我家的猪?”郭秀停下手中的活儿,一头雾水地抬脸看着乔顺子。
乔顺子看那头猪跑累了,紧紧地靠在郭秀家的猪圈门旁一动不敢动,以为肯定是她家的,只是不敢承认,便咬牙切齿地说:
“好!不是你家的是吧?那我就在这儿打,我打死它!”说着他再次抡起木棍,快步地走到猪身旁,又重重地砸了一棍。
还正在喘着粗气的猪,猛地一个惊吓,顾不上疲惫,立刻又惊慌地嚎叫着在院里奔跑起来。乔顺子依旧不依不饶地边追边打。
看看乔大勤闷着头,仍默不作声地忙着手中的活儿,郭秀忍无可忍了,她把手中刚拿起的一个玉米棒子猛地摔在地上,噌地站起身,对乔顺子怒声嚷道:
“你别在我家撒泼!爱去哪儿撒去哪儿撒!”
“你,你不是说,不,不是你家的吗?”乔顺子已累得满头大汗,再加上怒气的熏蒸,满脸的横肉都成了酱紫色,说话甚至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抡起棍棒还想砸他快要追上的猪。
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正好被突然跑进来的李玉芝撞个正着。看到那头小猪惊慌逃窜的样子,李玉芝顿时气得怒瞪起双眼,对乔顺子厉声喝道:
“别打了,再打就把它打死了,这是我家的猪!“
乔顺子一下子傻了眼了,举起的木棍僵在半空好一阵,才缓缓地垂落下去,只见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许久才挤出几个他自己都勉强听见的字:
“这,真是你家的猪?”
“腿上系着红布条呢,这是我们买大勤婶子的猪。”李玉芝狠狠地剜了乔顺子一眼。
乔顺子恍然大悟,怪不得猪往郭秀家跑。他真恨不得找条地缝赶紧钻进去。李玉芝又狠狠地剜他一眼,然后对郭秀说道:
“婶子,先让俺家这猪在你家呆着,我去叫玉田来弄走它。”
“好,你去吧。”郭秀剜一眼乔顺子,双眼又瞪向了乔大勤。
乔大勤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在忙活着手中的活儿。
一看李玉芝走了,乔顺子忙提着棍棒快步地跟了出去。等跟到胡同口,他使尽浑身解数,让自己满脸的横肉都堆上笑,跟李玉芝赔不是说:
“嫂子,你消消气,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家的猪。”
“打都打了,说这还有啥用?”李玉芝头也不回地边走边生气地说。
“那这样吧,嫂子,回头我找个兽医给它看看,给它拿点药啥的,我出钱。”乔顺子屁颠屁颠地跟着,低三下四地说着,不把李玉芝哄到满意,他可不敢罢休。
正说着,两人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乔玉田,他看见媳妇便问道:
“猪找着了吗?”
“找着了,你去把它弄回来吧,在大勤叔家。”
“跑他家找它娘去了?”乔玉田正觉着好笑,却听媳妇不高兴地说:
“问问乔顺子,你就知道咋跑他家去了。”说完气冲冲地回家去了。
乔顺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好红着脸说:
“它先去的我家,吃了我家一点玉米,我一撵,它就跑去了大勤家。我以为是他家的猪呢,真不知道是你家的猪,玉田哥,我就打了它两下,正好被嫂子看见了。”
“没事儿,猪嘛,打两棍有啥?别和你嫂子一般见识。”谁叫他乔玉田是村长,凡事他得装出大度。
再说郭秀,乔顺子在她家撒那么大的泼,而自己的男人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她心中自然很窝火。
“你就这样任由乔顺子,骑在你头上拉屎吗?”看着自己男人的窝囊样,她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夺过乔大勤手中的玉米棒子,给他摔在了地上。
“他咋就骑我头上拉屎了?人家打的又不是咱家的猪。”没想到乔大勤还振振有词。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郭秀顿时气得伸着脖子对乔大勤怒叫了起来。
“大勤婶子,这嚷啥呢?”乔玉田来捉他家的猪,正好碰上了郭秀对乔大勤发火。乔顺子在后面跟着。
“玉田你来得正好,你来跟我们评评理。这乔顺子刚才在我家撒那么大的泼,他该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看到乔玉田,郭秀立刻迎上去义正言辞地问道。
“我打的又不是你家的猪,你要我给你啥说法?”不等乔玉田开口,乔顺子摆出一脸挑衅迎上了郭秀。
“不是我家的猪,你为啥要在我家打?你打给谁看哪?”郭秀毫不退却,怒瞪着乔顺子。
乔顺子被郭秀怼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咋回击了,他脸憋得通红,双眼干瞪着,嘴巴干“嘶嘶”地吸溜着。乔玉田忙陪着笑脸向前劝慰郭秀道:
“行了,大勤婶子。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之间得和睦相处。这顺子打的是俺家的猪,我还没说啥呢,你也消消气,别再揪着不放了。”
“玉田说的有道理,咱是长辈,得让着点晚辈。”一直没说话的乔大勤,这时站起来接过乔玉田的话茬说教起郭秀来。
“你是长辈?谁把你当长辈了看了?”郭秀又转身怒斥乔大勤。
“还是大勤叔明事理!”乔玉田忙赞许地看向乔大勤。
这一夸,可把乔大勤乐坏了。他不再理会郭秀,忙帮着乔玉田逮起猪来。剩下郭秀一人站在一旁,气得直喘粗气。
站在堂屋门口,目睹完这一切的乔雪草,两手用力地掰着刚才写作业用的铅笔。她双目如炬,双手努力使着劲。“啪,”铅笔终于被她掰断了,同时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乔雪草,你要努力,不顾一切地努力!”